以前，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怀念”的词。
或者说它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追思。
可问题是……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有“以前”。
偏偏身为穿越者的顾川。
他拿什么谈“以前”？
顾川浑身的血液在渐渐变冷。
准确地说是从因美色上头导致的升温，逐步恢复到平常的温度。
他感受到了微微的惊悚，思绪凌乱。
而受到冷落的红发女人却不管这些。
她好看的脸庞上，表情立即便沉了下去。
“我蜀道山！”
“你要是不过来……”
不是！原来红姐你是川渝那旮沓来的吗！
包括她平时风情万种的温柔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顾川瞠目结舌，顿时感到压力拉满。
他并不是一个执拗的人。
更何况古话还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呢。
只不过人有的时候因为惊讶的关系，会不自觉地反应变钝。
于是落入女人的视角里，便是顾川很有骨气地没有理睬自己。
红姐轻咬了咬嫣红的下唇，用方言委屈不满地喊了一声“瓜兮兮！”
顾川听不到女人的碎碎念，在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回头，打算从一从心。
但就在这时，红姐的话语却让顾川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那我就过去好啦嘛！”
“？”
说完，红姐果然轻跺起皎白如玉的小脚，迈着在浴巾的包裹下施展不开的小碎步，来到顾川的面前。
扑面而来的香风迷得顾川晕晕乎乎。
他方才是愣，现在则干脆是傻了。
结果红姐看他这幅模样，眼眸中本来含着的羞恼换成了乐呵，紧接着又添了一丝得意。
大概再清高的女生发觉有男生盯着自己看傻了眼，面上即便不悦，背后也未必不曾沾沾自喜。
她一手捂住裹紧了胸脯的雪白浴巾，向上提溜着以防走光，另外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拍了拍顾川的脑门儿。
“瓜兮兮~”
“我、我才不瓜！”
顾川被拍得不疼、只是激灵，并且终于回过味儿来，这句方言的意思了。
就是傻乎乎的。
他也有理由说的啊。
这种情况，谁碰上了谁不迷糊的啊？
可是顾川不敢说。
因为他越是琢磨，便越是觉得。
红姐看似反常的举动。
说不定在她那边的视角里，反而是正常的。
而自己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自己和红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或者说自己的过去，真的是空白一片吗？
顾川曾经认为，自己作为原装的穿越者，是这个世界里的异类。
世界意志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身份，于是自行为他生成了一份丝毫没有违和感的人物背景。
但红姐的话语字里行间却告诉他。
不、不是这样的。
你也有过去，并且是和她关系匪浅的过去。
这让顾川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失去了一段记忆？
这下“失忆的制作人先生说”真的成立了。
可自己只有在风川琉璃子的记忆里，才是制作人先生。
而在红姐的回忆里，自己又是谁？
她某天出门捡到的男大学生吗？
“拿着！”
红姐忽然的招呼，打断了顾川疯长如藤蔓般的思绪。
顾川下意识地摊手，从女人的手中接过一个看上去就很高档的无线吹风机。
同时红姐背过身去，十分潇洒地将落在香肩上的红色长发向后一撩。
红色的发丝拂了顾川一脸。
可他却丝毫没有受到冒犯的感觉，反而莫名习惯。
就连女人用的洗发水香味，也在某种程度上给予顾川以熟悉感。
顾川咽了咽口水，打算先静观其变、能套话就套套红姐的话。
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开玩笑。
或者借着工作便利骚扰自己这个有那么一点小帅的年下店员。
“呼——呼——”
吹风机启动。
顾川很体贴地将另外一只手伸向吹风口，当测试到风流温度适中、温和不伤发丝的时候。
这才举起来，小心翼翼地为面前的女人吹起了头发。
红姐那双狐媚子似的眼睛在这一刻舒服地眯起。
像只被撸爽了的大红毛狐狸。
若是她有尾巴，此刻肯定摇呀摇的，晃个不停。
“不错不错，手艺比上次要有进步得多~”
“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顾川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装作自己只是忘记了，而不是压根没有那段记忆，用来套话。
“嗯，我想想啊。”
红姐还真认真地想了起来，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顾川的心头油然而生出一阵的紧张感。
好在他从来不是受情绪化影响的动物，哪怕内心波涛汹涌，现实里他该做的还是会老老实实完成。
就比如现在给红姐吹她的头发。
“啊，我想起了。”
红姐抬起一根手指，莫名有股“点子王”的既视感。
——“应该就是，我把你捡回家的那天吧。”
“？？？”
还真就“出门，捡到男大学生啊”！
接着，红姐就不说话了。
像是失去了闲聊的兴致。
只是继续享受着顾川的吹头发服务。
顾川心里苦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小视频正看到起劲的地方呢。
突然一个弹屏出来：接下来是付费内容。
关键是顾川敢付费吗？
所以即便他在心里对那段经历好奇得犹如猴子般抓耳挠腮。
现实中，他也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红姐的头发吹好了。
她照着镜子，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可以啦，你回去吧，顾川。”
“啊。”
“我还不懂你呀，你来找我不就是想着早退回去吗？”
“……”
那的确是顾川一开始的目的。
不过现在，他的目的已经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但红姐不知道，他也不会说。
“那我就告辞了，红姐。”
红姐点了点头，接着便专心地化起了妆。
这么晚了，化妆？
而且再联想到红姐在店里洗澡的行为……
难不成她要去见什么人？
顾川目光里的疑惑映出在镜子里，被红姐发觉。
她轻笑出声。
“怎么，吃醋啦？”
“我就见一个老朋友，女的~”
仿佛还真怕顾川吃醋般，红姐还特地点明道。
顾川被红姐拿捏得死死的，红着脸颊低语道。
“我……我又没关系。”
“再见，红姐。”
说罢，他迅速离开了房间，下了楼。
不曾想正好与一位刚刚踏入店内的女客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一身高级定制的商务女性套装，银色耳环、小西装外套，侧边开叉设计的黑色包臀裙，足下的细高跟如钉般锐利，让人瞬间联想到她在商业的战场上大步流星的女王姿态。
不过在外的女王，却未必体现在内。
相反，她在发现了顾川时的神情语态，像极了难为情羞涩的小女人。
“小、小川？”
“……如烟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