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顾川第一次从苏如烟的表情上读出泛着淡淡羞涩的窘迫。
他只是有些意外，但还没到震惊的程度。
可如果让外界那些熟知苏如烟存在的高层大人物们看到这一幕。
饶是人生阅历丰厚如书、早已宠辱不惊的他们，想来都会讶异。
在年轻的二代里，苏如烟无疑是个传奇。
她被誉为天生的女王。
几乎无人能够想象出她私底下女人的一面。
孤傲的女王是不需要男人的。
一旦她有了男人。
他也就成了她的王。
回到“灵魂解压馆”的小店内。
“你怎么会在这儿？”
“阿姨怎么会在这里？”
四目相对的苏如烟与顾川几乎是同时向对方抛出了疑问道。
“我在这儿兼职打工。”
“我来找一个人。”
随后又同时回答。
“……”
“……”
这异样的默契，给现场的氛围增添了一缕别样的暧昧。
苏如烟眨了眨眸光闪烁的眼睛，悄悄地将修长的双腿向里并拢，抬起的手将一缕秀发撩至耳后。
而顾川则微微侧目、移开泛红的脸颊。
有时男生肤色太白净也不是好事。
就像现在，他在苏如烟面前的害羞根本就无处可藏。
虽说苏如烟其实很喜欢看少年为自己脸红的模样。
恨不得当场拿个相机拍下来。
然后装裱成框，放在自己办公室的办公桌上。
每次感到疲惫的时刻抬头看看，说不定便能涌起动力。
而顾川此刻在想的却是：原来，红姐提到的老朋友……就是如烟阿姨！
苏家是椛国自古以来的名门世家，近百年来又积极融入现代，积攒的财富不可想象。
能够与苏家年轻一代中最引人瞩目的苏如烟成为朋友。
红姐，又该是什么高手了？
“没想到如烟阿姨竟然会是红姐的朋友。”
顾川喃喃。
“红姐？朋友？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苏如烟的语气稍显诧异。
“啊，嗯。”
顾川诚实地点点头。
不过擅长察言观色的他从苏如烟的反应中意识到。
难不成所谓的“朋友”，是红姐自封的？
苏如烟眯起了眼睛，似陷入了一阵思索。
随后，她柔着声线向少年问道。
“顾川，告诉阿姨，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语气中有股软性的循循善诱，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听从。
“……入学以后，我想勤工俭学赚点生活费，所以就来到了这里兼职。”
“红姐很照顾我。”
顾川莫名有些心虚。
同时丝毫不敢将红姐所说的什么她把自己捡回家去的那种事情抖落出来。
否则苏如烟说不定会和红姐当场翻脸、剑拔弩张？
顾川不是在自恋。
他只是有一种直觉。
苏如烟与红姐之间的关系，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应该说是“亦敌亦友”吗？
顾川回忆起方才初遇苏如烟时的场景。
苏如烟看起来像是不久前还在工作，工作结束后顺便抽了个空来见麻烦的人。
而不是朋友。
否则她该换身稍微日常的打扮，叙叙旧嘛。
至于红姐那又是沐浴又是化妆打扮的架势。
仔细想想也有些奇怪。
好像见个朋友不至于如此隆重。
尤其是女性朋友。
但如果说是情敌相见，想要在外表艳压对手一头……
好像就完美符合了！
“这么说来，我还得好好感谢她这些日子来照顾小川你了呢。”
说到“好好”的时候，苏如烟的语气微微重了一分，唇上的笑不冷不热。
“不过，顾川你喊她‘红姐’……”
顾川紧张地眨了眨眼。
所以，如烟她不喜欢这个称呼，觉得它太亲密了吗？
“是因为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吗？”
结果让顾川松了口气，苏如烟在意的不是那个。
“嗯，红姐她很神秘。”
“呵，神秘。”
苏如烟发出不置可否的轻笑，接着介绍道。
“她叫红叶。”
“萧红叶。”
两位女士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恪守礼数的苏如烟表示让顾川等她一小会儿。
她上楼和萧红叶聊上两句，就下来带顾川回家。
她过去年轻的时候自由浪漫，乘坐全世界最豪华的游轮环球旅行，既没有礼数，也不着家。
所以才会爱上一名浪子。
可是现在，她却喜欢用“家”这个词来形容她与顾川的住处。
即使那只是她名下无数不动产中微不足道的一栋。
即使她不知道那名浪子是否会回头。
“如烟阿姨不必在意我的。”
“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让这场暌违的重逢草率收场。”
“那样，我心底会过意不去的，红……箫女士应该也轻饶不了我。”
顾川开着玩笑道。
本能告诉顾川，在苏如烟的面前，还是不要表现得和萧红叶有多么的亲密为妙。
苏如烟想了想，也便颔首，顺便习惯性地伸出手来摸摸顾川的头发。
每次被她摸头，顾川都感到羞耻与温暖的交织。
总之他是喜欢的，虽然他可能永远不会说出口。
“那好吧，回家的路上小心。”
“羽墨那孩子应该已经在家里等着你了。”
高情商：羽墨那孩子在家等你。
低情商：苏羽墨没等你，一个人回了家。
顾川也猜到会是这样。
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前来兼职，而没有提前通知苏羽墨一声。
苏如烟能拘束得住苏羽墨一次，却拘不住她第二次。
过去苏羽墨一直是个完美且乖巧的“别人家孩子”。
但顾川的到来，却意外地开启了她的叛逆期。
而叛逆的孩子……
就得狠狠地“教育”才行呢。
也许苏如烟舍不得教训她姐姐的遗孤。
但顾川就没这份心理包袱了。
更何况。
教导大小姐学会行为礼仪，不向来是执事的责任吗？
才不是因为觉得苏羽墨更好薅积分点什么的呢。
……
房间，书桌前。
即使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
苏羽墨的后背也永远是挺直的、姿势是优雅端庄的。
少女认真自律地完成每一项任务。
即使如今再不会有人在她达成目标之后给予她嘉奖。
以及比任何奖品都更重要的。
来自他的摸头、鼓励、拥抱了……
“划——”
笔尖的滚珠一滑，留下漆黑刺眼的墨迹。
既是因为苏羽墨的分心。
也是因为那道突然响起的敲门声。
“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