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自从与那个人分手以后。
苏羽墨就无法想起他的脸庞。
也许这是大脑面对悲伤与痛苦自发形成的保护机制。
也许……
但总有什么是忘不了的、无法舍弃的。
她与他的回忆，她对他的感情。
苏羽墨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地将它们藏起。
用现实生活、学习中的一切来填满时间的空隙，始终保持坚强和独立。
因为她害怕自己一旦松懈下来、一旦表露出脆弱。
那些回忆就会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就像此刻。
苏羽墨望着顾川的脸庞。
像回到了那座古老而压抑的城堡。
回到了孤单一人与布偶娃娃说悄悄话的寂寞时光。
有一天，大人将一名身穿执事制服的少年带到她的面前。
对她介绍道：“从今天起，他就是侍奉你、保护你的执事了。”
对他介绍道：“从今天起，她就是你要恪守忠诚、献出心脏守护的主人。”
抱着玩偶的孤单大小姐，与笑容干净的年轻执事，逆着透过琉璃窗照射进来的阳光，四目相对。
执事少年的容颜在记忆中一点点地清晰可见。
苏羽墨的心跳，却在这一刻仿佛冻结。
……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川的状态恢复平稳。
平躺在床上的他忽地睁开一双锐利、散放着光彩的眸子。
顾川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无比清晰，思维如闪电般敏捷。
大脑却空空荡荡的——这并非贬义。
而是顾川感觉自己的记忆宫殿忽然被扩充了数倍，空间广袤。
所谓的记忆宫殿，顾名思义是储存记忆的场所。
无论是长期记忆、短期记忆、重要记忆、冗余记忆，都在其中分门别类地放置好。
寻常人总在其中迷路，时常无法正确地搜索到需要的记忆，出现提笔忘字、回想忘事的情况。
但如今的顾川不禁拥有了超出常人数倍的“硬盘”空间。
还升级了原来的搜索引擎。
他想找到任何一段记忆，哪怕是某本看过的书中某一页的某段文字。
顾川都能够在顷刻间将其回忆起来。
恍惚间仿佛穿梭回了那一刻旧日的时光。
于是他便立即想起，自己被苏羽墨抱住的场景。
与少女的温软香棉。
但在那之后，当他的意识被那份温暖融化。
他的记忆宫殿，也就短暂失去了侧写储藏记忆的功能。
“你醒了。”
突然传来的女声幽幽的，没那么冷，但也绝不亲近。
顾川没想到苏羽墨竟然还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上身，转头看到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目光如炬的高马尾少女。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像是丝毫不记得方才关心过顾川的事。
只是如今又添了几缕不知从何处飘来、淡淡的雾。
顾川忽然有些紧张。
他瞬间反应过来，应该是在自己选择“智力+1”，头脑进行升级的时候，说错了话。
说不定让苏羽墨想起了些什么，但她还不敢确定。
否则顾川恐怕没办法好胳膊好腿、尤其是第三条腿地自然醒来了。
智力的提升带来的变化是最直观的。
如果是体力与力量的升级，则需要进行运动、各种意义上的运动才能体现。
“谢谢，苏小姐。”
顾川在和苏羽墨对着干的时候，会故意装作很亲密地喊她姐姐。
现在蒙受了她的恩惠，反而拘谨礼貌地用起了敬称。
苏羽墨并不在乎这些客套。
但顾川看上去恢复了正常，这一点让她有些莫名奇妙的焦躁。
可如果顾川真的就是那个人的话。
她也许会发疯的吧。
一边亲吻着对方，一边哭着用小刀刺进他的心脏？
当爱与恨一同交织的时候，无论做出如何扭曲的事都不奇怪。
但是现在，她还无法仅凭一副在记忆中忽然清晰的画面，来将顾川与那个人彻底地画上等号。
起码就现在来看，顾川除了长得相似以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那个人。
首先，顾川是母亲闺蜜的孩子，昔日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
后来家道中落苏羽墨不管。
只是在那之前他怎么可能成为苏家的一名执事，做那种服侍人的工作。
其次，他的年龄非但不比苏羽墨年长，反而要小上两岁。
顾川是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而苏羽墨则是贵为学生会会长的三年级学姐。
这些现实的理由足以彻底打消苏羽墨对顾川的怀疑。
但事实上，她反而愈发的没底。
女人大多偏向感性。
小时候的苏羽墨也是如此。
所以才会在那个夜晚，穿上如婚纱般的白裙，偷偷和她的王子私奔啊。
但也正是那个夜晚，让她变了。
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今的她，是清月大学遥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学生权利的顶点，以强势凌厉的风格把持着整个校学生会。
她以为那个憧憬着花嫁、观光车、两元百货商店的小女孩已经和那枚廉价的粉色发卡一样，彻底地消失在了那片水洼里。
可当顾川失神地呼唤着她的时候。
苏羽墨才发现她原来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依旧穿着纯白的裙，天真无邪，笑意盈盈。
出现在顾川那双温柔眼神的倒影里。
赫然是苏羽墨自己。
——“刹！”
突然，一阵尖啸的刹车声，在地面留下烧胎飘移痕迹的同时，打破了整个别墅区夜晚的宁静。
一时间远处传来阵阵大狗受惊的叫声。
牵动保安急促的脚步声，与数道高功率手电筒探照的白炽色光柱。
可当他们意识到，刹车声传来的位置，是白玉都一品小区内苏家的方向时。
刺眼的光柱倏地消失无踪。
保安也像是无事发生般，沿着巡逻的路返回。
大狗被主人教训，耷拉着耳朵缩进狗屋里。
夜晚如初宁静。
就像根本没有那样一辆闪电般疾驰的迈巴赫，以披荆斩棘的气势冲关，载着驾驶位上气质卓然的女人回到她心爱的男人身边。
苏如烟回来了。
从苏羽墨联系她告知顾川的现状起。
一切原本的安排，都让步于回到顾川的身边。
“哒、哒、哒！”
听着那串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的高跟踏地声。
房间里，苏羽墨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