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军大寨的火焰越来越大了,营寨中的喊杀声和哭喊声一直都没有停止,那些西凉军临死前的叫嚷,顺着秋风传到了吕布的耳中。
吕布虽然是飞将,但听着自家兵将在后方因为被屠戮的惨烈呼喊声,就算他平日里心如铁石,其心此刻也是犹如刀绞。
他快速的催促着胯下火红色的赤兔马,心中暗自琢磨道:
“刘德然啊刘德然,你最好是别让某一会逮到你,你若是落在我吕布的手里,某把你扒光了挂在辕门示众,最后再将汝乱箭射杀!”
“吁——!”
就在吕布痛恨之时,张辽突然拉住了马缰,下令三军将士原地待命,接着便见他警惕的打量起周围来。
吕布见张辽停下,随即自己也停了下来。
“文远,怎么了?”
张辽并没有忙着回复吕布,他只是借着远处的火光,来回打量着此间的地形。
但见此地水草茂盛,芦苇密集,旁边更多林木,环首四顾,几无一处没有植物,真可谓茂盛。
张辽的心在瞬间一沉。
“坏了,一时情急大意,坑害吾军……都尉,速速撤兵!”
张辽的话让吕布兴奋的心一下子沉寂了,虽然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张辽为何突然这么说,但通过张辽的表情,吕布看了出来目下的情况确实不是特别好。
“传令!着后军改前军,前军改后队,回撤!”
吕布立刻下达了军令,既然张辽察觉出了有问题,那就权且安排撤退,等回撤之后的途中再向他寻明因由不迟……
但是还未等并州军将士们做出判断,突然之间,正前方亮起了数不清的火把!
同时,吕布军的后阵也响起了喊杀之声。
“糟了……”
还未等张辽说完话,就见埋伏在不远处的河北军士,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火箭向着吕布军射杀而来!
那些火箭铺天盖地的射入了吕布军军中,数不清的军士中箭倒在了草丛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对吕布军队的损失倒是还在其次……
最重要的,还是火!
由于四周草木茂盛,火箭便将周围点燃。
与此同时,在西面和北面,也有刘俭手下开始直接放火点燃草木,大肆放火,阻断吕布一众的行军之路。
今夜,对于吕布一众来说,他们是真的受够火焰了。
适才大营内的火,现在又是大营外的火。
且不说这些火焰会对并州军士造成多少身体上的烧伤,但是这心理上对火焰的恐惧,怕是在这一夜之间,就足矣形成了。
“奉先,又见面了!阳夏一别,许久未见,奉先威武如昔,亦如当年初见般豪气盖世,实在是令人感慨羡慕。”
“我今日设此大宴,特请奉先你前来一会,本怕你不来,不想还是奉先与我亲近,断然不会轻易拒绝刘某的邀请,我心中实是感激啊。”
吕布透着火光,依稀看清了火焰的对面,似乎正站着一队人马,那招呼自己的声音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只是说话的并不是刘俭本人,而是他手下的传令兵队。
但眼下,吕布可是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小事了。
他阴沉着脸冲着刘俭所在的方向大声呼喊:“刘德然,真背信弃义之小人也,前番已经与我相约共击袁绍,如今反倒是擅自起兵偷袭吾军,枉汝一向自诩为仁义之人,今日看来,真无耻至极也……”
吕布说完,就听对面隐隐传来一阵呼喊响。
“汝言退兵荥阳收拾兵马,与我合击袁绍,如今却反中途转道去雒阳?是为何故?不过是因为汝欲去雒阳以吾师威胁我军!刘某岂能让你如愿!”
“刘贼!”
吕布气的浑身发抖。
明明是这厮违约,到头来却把事情赖在自己的脑袋上。
此獠不杀,他吕布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随我冲!拿下刘贼首级者,不论何人,本都自出千金而赏!”
在秋风的助势下,由河北军放起的火焰很快变大,没用多久便开始席卷原野。
另外一边的西凉军大营之内的火势也成焚城之势,将凉州军的物资尽皆吞没。
适才的大营之中,还有吕布和张辽等众试图力挽狂澜,挽回颓败势,但是现在此二人都被刘俭引诱出了大寨。
从他们踏出大营的那一刻起,西凉军的大营就算是完了。
大营被烈火,还有河北精兵包围的西凉兵,彻底的陷入了死地。
没有吕布张辽牛辅,大营根本就没法守。
吕布本人目前还在做最后一博,他试图想要冲击刘俭的中军,凭借己方并州狼骑的精锐在敌军阵中撕开一个缺口。
到时候,他吕布,张辽,宋宪,魏续,成廉等猛将,就可以凭借冲突的优势杀到刘俭的面前,将那卑鄙小人砍成人彘。
只要能够杀了刘俭,大营就是丢了,这帐也不算输!
“嗖!”
“嗖!”
“嗖、嗖!”
随着一阵弩弦声响,火光背后的敌军中军终于映在了吕布的面前。
但是令并州精骑惊恐的是,直到现在,他们才看清楚,火焰对面的军阵中,等待他们的不只是刘俭,不只河北的强卒,还有他们手中的连弩!
不错,就是连弩!
经过冀州科署多年来的人才引进,以及对于工业技术研发的重视,河北的连弩现在已经能够达到三连射了。
这是巨大的进步,同时也大大提升了兵的远程压制能力。
眼看着并州狼骑的先锋队跨火而来,刘俭毫不在意的一挥手,道:“放!”
连弩的箭雨如同天上的流星,快速且密布的向着并州骑兵而去,冲在最前面的狼骑瞳孔骤然放大,心中陡然变的惊恐无比。
顷刻之后,一声声“噗嗤”的破体声响彻在密林绿野之中。
继而随之的,是中箭的并州锐士们凄厉的惨叫声。
面对那些早就已经安排好的连弩阵,头部的并州骑兵在惊恐之下,失去了适才的秩序。
眼见一排排的骑兵倒在了连弩阵前,后方的并州军士有些怯懦了。
但是普通士卒的士气不振,中军将官的拼杀精神犹在。
无数的惨叫声并没有影响吕布军将官们的士气,并州军中亦是有猛士不惧连弩,依旧是率领兵将们往上冲。
吕布军中的成廉依旧在率兵纵马狂奔着,他紧盯着被河北兵卒紧紧包裹在当中,身着明光甲,身披红色罩服,被白毦兵众星捧月般拱卫着的刘俭……一边拼了命的用双腿狂夹马腹,一边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自己与刘俭之间的距离。
“五十步……”
“四十步……只有四十步……”
“三十步……快了,快了……”
“二十!”
但也就只能如此了。
现在的成廉,他的前胸已经被弩箭射中了五箭!
虽然他胸前有厚重的玄甲,然却不能完全挡住锋利的弩箭。
特别是这五支弩箭之中,有一箭正中在他的心脉侧旁,伤势危及生命,他现在完全凭着一股子毅力在坚持着。
成廉双眸血红,瞪的犹如铜陵一样,他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骑着大青駹上,一脸气定神闲的观望着这边战事的刘俭,脸上露出了深深的遗憾之情。
二十步,也就是二十步了……多一步也走不动了。
别说是成廉,就是他胯下的战马此刻也身中三箭,再也无法奔驰了。
都尉,我已经尽力了,我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还请您帮我照料妻小……
随后,便听“轰隆”一声巨响,成廉坐下的马匹率先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而马背上的成廉,也因为巨力而被甩飞出去。
但是身为吕布的元从系,在吕布军中一向以陷阵而著称的成廉,却还是用尽气力,拼了命的想要从地上支撑起来。
“杀,杀……杀了刘俭……”
成廉嘴中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再度抬头看向二十多步外的那道被众星拱月的身影。
但就是这么近的距离,在此刻的成廉看来,却犹如万里关山,根本无法迈过。
他的视线也逐渐开始模糊,胸口的疼痛感也似乎要消失了。
成廉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
他要死了。
身为一个并州武人,能够死在战场上,是他的幸运,他本该知足。
但不知为何,成廉心中还是有着深深的遗憾和恐惧……
或许就这么死去,实在是有点不明不白吧。
成廉鼓足最后的气力,勉强站起身,用尽全力,大喝一声,将自己的战刀向着刘俭的方向投掷了过去……
那战刀在半空中只是初时略显凌厉,但很快就后劲儿不足。
只是被投掷了十步左右的距离,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掉落了下来。
然后便见那战刀“歘”的一声,垂直插入在了泥土中。
刘俭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些许惋惜的神情。
“并州之地,豪莽善战之士多矣,可惜却都是明珠暗投,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可惜啊。”
刘俭身后的夏侯兰道:“主公,他们的后续兵马冲上来了!”
后续的并州精锐并州在吕布的指挥下,再次向着刘俭他们冲了上来。
很显然,并州军是掌握了刘俭连弩兵的装膛的时间空隙,才再次发动冲锋进攻的。
们想乘着河北弩兵的连弩魏能上膛,迅速冲破敌阵,一举擒贼擒王。
此刻的吕布满面通红,牙关紧咬,恶气填胸。
一夜之间,他竟然连折魏越,成廉两名元从系大将。
这可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啊。
是他的得力臂膀。
今日若是不把刘俭抽筋剥皮,实是不能泄他吕布心中之恨!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如同雷鸣般的吼声响彻四野,深深的震慑着吕布的心弦。
“贼吕布!乃翁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那声音太过熟悉了,吕布几乎每次做噩梦的时候都会梦到。
这声音的主人就是烧成灰他也认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