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关……你想吃宵夜?让落哥哥给你做好不好?蛇羹,可是我的拿手好戏……”落遥空离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触手可及,他竭力抑制住自己的声线不颤抖。
“好啊好啊,我有口福咯!~”关与君乐呵呵地搭话,不过她又感觉有些奇怪,凑到落遥空耳边小声地说:
“落哥哥,你不是之前说过你不喜欢‘庖厨’嘛,如何又回心转意了呢?——”
落遥空看着拧着眉头的关与君,蛊惑般的一笑,宛如荼蘼花开:
“因为我想明白了,既然我于厨艺一道有天赋,那便不能放弃;想着在皇上、太后面前搏个体面,那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地做好饭,又有何不可呢?况且又有你帮我在尚膳监撑腰……”
关与君连连点头,就是嘛!条条大路通罗马!……
想着在皇上、太后面前搏个体面……关与君悄悄记下了落遥空的话,定要给他个适合的舞台和时机才是……
她不由得调大了分贝,既是说给落遥空,更是说给所有人听:
“虽然大家现在有‘编’了,但是要记住‘技多不压身’啊!
等日后到了年纪出宫,只要有一技之长在身,不愁不会被公卿王侯之家、各大酒楼餐馆奉为‘技术骨干’、‘名誉厨师’啊!
届时再也不用做饭,光靠售卖知识产权——个人独家研制的菜谱,指点厨子手艺便能‘名利双收’,有人奉养,何乐而不为呢?
诸位同僚们啊,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但是完全都要靠各人自己争取啊!……”
“是啊是啊,小关公公说的可在理了呢!”……众人叽叽喳喳地又开始谈论起来,不住地点头称是。
甚至也不休息了,有的现在就开始练颠勺、刀工,甚至有的人对着食材开始研究起来:怎么搭配、烹制,才能做出人间美味?……
关与君看到这副“内卷”的模样,欣慰地点点头。
而落遥空,已经趁着所有人不备之时,悄悄捏死了一只鸡;在所有人都没看见的时候,和地上躺着的那只被竹叶青咬死的鸡,悄悄换了过来;
他背对着诸人,捏着竹叶青三角脑袋上扁平软塌的颌骨,强迫它张开嘴咬住一只碗壁;那竹叶青拼命地挣动,一滴滴粘稠且透明的毒液,顺着碗壁淌到碗底,逐渐覆盖了浅浅的碗底。
直到那竹叶青短时间内再也榨不出一滴毒液来,落遥空才打算使劲暗中捏碎这毒蛇的头骨,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改成拿起菜刀,瞄准了那三角的蛇头……
即将下手时,又迟疑了……
落遥空歪着头,剁下头的话,蛇皮就不完整了……最后决定用刀背,使力劈到了竹叶青的七寸上——
那竹叶青,霎时就不动了。
落遥空这才展露笑颜,动手剥皮……
***
等到关与君提着还冒着热气的满满一食盒的美食,抱着卷子去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而站在门口的,正是都快等成了一块“望夫石”的黄宝。
“你怎么才来啊!?皇上可得你吃晚饭等许久了……”黄宝劈手夺过关与君手里的东西,赶紧推着她往殿内走。
关与君还满头雾水呢,“您知道我要来?——”
黄宝不说话了,因为是皇上看见了她关与君抱着卷子,遥遥往乾清宫这边赶。
谁知道皇上下令布完菜,这关与君跑的影子都没了。
但是现在的黄宝,已经不是多日前的黄宝。
此时的人,已经深谙“祸从口出”的真理,任关与君再怎么问,都绝不多说一个字。
关与君的右脚刚跨进大门,一只碟子恰好摔在她的脚底,在她的眼前碎开。甚至摔盘子的人武功极高,都能控制盘子摔碎在她面前的碎片,惊险且富有技巧的跳跃着。
谨慎、克制,但又让人感觉心惊肉跳般的威胁着。
关与君忽然就想到了马克思。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从商品到货币是一次“惊险的跳跃”。如果掉下去,那么摔碎的不仅是商品,而是商品的所有者。
这个“惊险的跳跃”如果能够具象化,想必寒隐初摔碎的碟子可以很好的阐释这一点。
我可没让你等我吃饭啊!——
关与君其实心里想说的就是这个,但是即使让她生吞了那竹叶青的蛇胆,她也不敢说出这句话。
她小心翼翼地跪倒在地,谄媚地讨好着:
“圣上,小关子刚才收起来几份试卷,来的路上简单看了下,有的人答得确实妙笔生花、文采斐然,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啊……
小关子心下一喜,就改道去了尚膳监,让他们给做点菜,咱们君臣好庆祝一番!……”
在灯火通明的殿内跪了许久,关与君都感觉膝盖有些发麻了,才听到从寒隐初鼻孔里传出来的一个“哼!”字。
有谱了。
“嘿嘿嘿~”关与君涎着脸,撑着腿慢慢站起来,将食盒提到寒隐初在灯光下都显得会发光的面前:“圣上,您尝尝?——”
“嗯?——”
“哦不不,您看看!看看!”关与君立马将食盒移到紧邻寒隐初那桌子旁的属于自己的小办公桌,将收起来的试卷,递到了寒隐初的面前。
寒隐初拉着一张脸,拾起一份卷子来看的时候,关与君迅速地摆摆手,让人将两人案上那双份的简单却颜色鲜艳好克化的食物端下去。
她这些时日可是忙前忙后的累坏了,她很是需要油腻腻、脂肪、热量都超标的美食呢……
她内心雀跃地将一碟碟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的美食摆上桌案,挥退了想要上来试毒的太监,自己用筷子先挨个吃了一圈……
唔!~关与君回味十足地舔了舔唇角,不亏是落哥哥做出来的,和他的脸一样下饭;这般美味,她如何舍得让别人用“试毒”的名义先戳一筷子呢?……
“好卷!——”那厢的寒隐初,直接一拍大腿,吓了关与君一大跳,直接咬到了尚在舔唇角的舌头。
等到寒隐初放下卷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关与君捂住嘴,满眼泪花的模样……
寒隐初一脸嫌弃:“真是做作,即使再好吃,也不用到哭出来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