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场子的人直接愣住了:这貌似不是他们原本的意思吧?他们可不是在“建议”,而是在提“疑点”啊!——
“本公公我已经找好了书局印制出色的答卷,都标注了名字,届时大家只要一看就知道本公公是否存在私心;现在呢,本公公恰好带了刚印的一百本,只要二十文啊,油墨还是新的呢,有谁想‘先睹为快’呢?……”
寒隐初看着半个身子倚在栏杆上,向后抬起一条腿,把脚尖点在地上的关与君的模样,攥拳掩住唇角的笑意:
这个小关子,胡搅蛮缠可真是有一套!——
下面完全被这般大转弯的思维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民众们还没反应过来,关与君便又投下一个“重磅炸弹”:
“只限前一百本哈,后续卖完立马涨价到一百文!走过路过不错过,本届恩科进士们的全真答题重磅出炉啦!——
附赠我大雍朝首位女进士出身的传胪亲笔签名啊!……”
“什么?要涨价!那给我来一本!——”
“我也要我也要,别抢啊……”
“我要给我儿子抢一本啊……”
方才还在金榜之下八卦的诸人,霎时便被更重要的事占据了思维,纷纷吵吵嚷嚷着要买真题集,开始解荷包。
忽然大家仿佛受到了惊吓般,拼命地往里挤……
只见人群倒退的反方向,出现了一队面色阴沉,各个都穿着飞鱼服配草鞋的锦衣卫。
人群和锦衣卫之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那边进一步,这边就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可是这群锦衣卫明显不是来拿人的,他们看见人群无处可去后,便停下脚步;紧接着搬来一张桌子,随即又搬上那一百本初印的真题集,再放上朱笔,配上把椅子。
一个锦衣卫朝着卢小月的方向而去,卢秀才看得目眦欲裂:“你们要做什么?……”
他拼命地想挤出人群,可是挣都挣不动,只能绝望地伸出一只摇摆的手,宛如即将迎来大船的冲击的一节芦苇。
“传胪,请入座。”向来直接拿人的锦衣卫伸出因为握刀而布满老茧的手,半躬着身子,为卢小月指着路。
卢小月先是沉默,然后道了一声“多谢”,便泰然受之这般少有的待遇,施施然落座,又接过一只锦衣卫递来的朱笔。
“谁方才说要买书来着?——”锦衣卫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响起,挤在一团的诸人纷纷打了个寒颤。
寒隐初冷眼瞧着,觉得早把锦衣卫“请出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还用费这般的口舌……
秩序维持的很快,不一会大家就都自发的排成一队,先去交钱买书,再让卢小月给自己签名。
先前的闹事之人想趁机溜走,却发现不管往哪个方向去,装得再如何漫不经心,面前总是有堵锦衣卫人墙,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完了……
完了。夏日森也是这么想的,望着茶楼下井然有序签售的现场,夏日森感觉自己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
夏星校无声地推了推兄长,指向旁边的一个露台……
夏日森木然地望去,周身恍如触电一般,明明是坐着的,却下意识地哆嗦着双腿想跪下;
他对面的寒隐初,也是他自小见惯的表弟,只嫌恶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似乎像在看什么死物一般。
他们这厢气氛如坠冰窖,那边可是热火朝天……
关与君一直在大呼小叫的,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十余个女子一直在底下窃窃私语,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最后来到楼下守门的锦衣卫面前,说明原委。
那锦衣卫并没有阻拦,直接放了她们上去。
很快“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外面欢欣的女子说话声响起:“小关公公,我们能进去吗?——”
“哦哦,稍等一下!——”关与君火速地从凭栏处跑到门边,路过懒洋洋半躺着的寒隐初的时候,还搬过来一架三折苏绣屏风,挡住了寒隐初。
寒隐初:“?”
紧接着关与君跑去整理仪容跑去开门的时候,寒隐初没忍住直立起上半身,探头探脑地把头伸出屏风以外:
“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人家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小姐,圣上您龙威过盛,别吓着人家……”说完,就匆匆忙忙地把他给推进屏风中去。
“小关公公好!——”关与君一打开门,外面的形形色色的姑娘们统一行礼,甜甜地喊着关与君。
关与君笑得可是见牙不见眼:“大家快进来坐啊!我给大家沏茶喝……”
“不了,我们就不烦劳小关公公了……”其中打头的那个姑娘如是说道:“小关公公,我们这些人虽然不像传胪和夏小姐那般‘榜上有名’,可是小关公公也给了我们十足的体面……”
这次恩科考了进士科、明经科与明算科,这三榜的详细名次也贴了出来。
这些女孩子,要么就是单榜有名,要么就是特别出色的策论被编到了“真题”之中,正如她们自己所言,她们虽然不是进士,可是关与君真的给了她们十足的体面。
“小关公公,不满您说,我终于可以摆脱望门寡的枷锁,所有人一致改口,都说是我那‘未过门’的夫君福薄,还有冰人上门提亲;不过我已经打算‘自立门户’了,我来年还要再参加科举!——”
领头的那个娘子看着得有二十了,可是言语谈吐之间气度非凡,跟宫里做过多年的女官似的。
未过门的夫君?寒隐初皱眉,他总感觉这话哪里不对劲。
“还有我还有我!小关公公,我的算学名列前茅,我爹对我刮目相看,要将家中一部分的产业交给我来打理,把我那成日就知道花天酒地的哥哥气得够呛!……”
夏星校虽然看不见人,可是听得到她们叽叽喳喳说的话,听到“花天酒地”时,她下意识地把视线投向她那面色惨白、如丧考妣的哥哥。
至于她自己,更是打心底里为这些姑娘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