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代善听了洪承畴的话,点点头说道,“以前在倭国所见,他们人口众多,不说百万大军了,五十万总有的吧?如今估计连三分之一的兵力都没有派到朝鲜来!”
多尔衮听了,若有所思,看着洪承畴道:“如此看来,倭国确实只是想先经营朝鲜,并不想快点出兵打败明国。对他们来说,采用此等策略,也是合情合理。”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马上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我觉得不宜一直拖下去,至少宁锦一线的明军还是要打掉才可以,要不然,时不时地威胁海州,总不是个事儿!”
海州到辽阳也就一百二十里远,再走个一百二十里就是盛京,实在是有点不安全。
哪怕洪承畴以前的建议,是战略北移,拖长明军的后勤补给线。可是,这一年来,明军压根就没有真正进攻过。很显然,明军可能关内的战乱还没搞定。如果有一天,真得搞定了关内战乱,战火必然先烧到大清帝国身上。而倭国在朝鲜那边,总有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总之,多尔衮是不想当鹬蚌的。
听到这话,洪承畴想了一会,稍微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对多尔衮道:“奴才以为,明国始终是我们的大敌,在打败明国之前,我们和倭国之间,还是开诚布公一点为好。奴才愿意出使倭国,阐明厉害关系,都拿出诚意,先击败明国为好。”
这个话,才是他的本意。
一开始说得那些话,都是附和多尔衮等人的。在他的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点觉得,不管是大清帝国这边,还是倭国那边,都有点短视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多铎顿时勃然大怒,谁听不出他这话里面的真正意思。
不过多铎正要开口训斥时,却又一下咳嗽了起来,还是连续咳的那种,老命都差点咳出来了。
多尔衮一见,非常地担心,当即对多铎说道:“你还是先回去静养吧,等身体养好了再说!”
代善也是有点愁,大清多事之秋,可以独当一面的多铎却重病,真得不是好兆头。
于是,他也跟着劝道:“我已经老了,大清的未来是要靠你们的,你还是先去静养,身体好了才能真正帮着做事!”
多铎有点不甘心,可是,一嘴的血,也是事实,无奈之下,他瞪了洪承畴一眼,终于在手下的搀扶下,离开了崇政殿。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多尔衮转头看向洪承畴,并没有怒气,颇为大度地说道:“你说得也没错,明国始终是大敌。不过有一点,希望你能明白,之前的时候,我们也打不起战事。如今北方粮田有望来年丰收,再打大战才有底气!”
洪承畴一见,却是惶恐,连忙打千跪下请罪道:“是奴才考虑不周,自以为是,还请主子责罚!”
多尔衮见了,摇摇手,让他起来说话道:“本王又没有怪你,身为谋臣,该说得,还是要说。”
奴酋中,就论心胸的话,他比起豪格、多铎等人,确实是要大一些。
顿顿,他转头对代善说道:“进攻明国之事,事关重大,要不然,还是你走一趟,和倭国那边商议出具体计划?”
这种事情,如果只是洪承畴话,级别还不够。因此,多尔衮就希望代善再走一趟。
代善听了,点点头说道:“也罢,那我就再去会会那些倭人吧!”
不过眼下大雪纷飞,辽东大地上,全都是大雪覆盖,至少要等开春之后,才能去的了。
商议了一阵,在洪承畴退出崇政殿之后,多尔衮便下旨,让北方负责农事的范文程,在开春之后组建一支朝鲜人的火器兵。
这个消息,在洪承畴后来听说之后,微微有些失落。
不管他多么为大清考虑,可是,他始终只是谋臣,而那范文程却是可以接触军权了!
…………………………
与此同时,远在朝鲜汉城,在原本朝鲜国王的王宫里,也有一段不愉快的对话。
原本朝鲜国王的位置,是空着的。在这个空位子下方多增设了一个位置,此时坐着的人,就是德川幕府的老中,类似大明这边的内阁辅臣,全名松平伊豆守信纲,人称“智慧伊豆”,是德川幕府目前负责朝鲜事务的最高官员。
而在他下方左侧,有一个客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倭人,而是明人打扮。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大明登莱海军总兵郑芝龙。
此时,就听松平信纲阴沉着脸,对郑芝龙说道:“你是和我倭国结盟的一方,为何还一直帮着那吴三桂,搅得朝鲜北部不宁,害我死伤了多少武士知道么?”
郑芝龙就知道,倭人传信,让他千万来这汉城一趟,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害怕,一点都不惊慌,只是看着松平信纲回答道:“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是大明登莱海军总兵,职责就是要配合东江总兵的。如果我不配合,朝廷立刻就罢免了我的职务,说不定还会治罪,那你说,我还能当内应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又有点赌气地说道:“要不这样,这内应我不当了,直接配合你们把吴三桂给灭了,等回头,答应我的几个省份不能变,如何?”
听到这话,松平信纲当即露出了笑容道:“那不行,我也就是说说。你也知道的,吴三桂闹得我们倭国现在都没有控制朝鲜北部,将军大人非常生气,我们的压力也大!”
看到他这样子,郑芝龙也和缓了语气道:“我也不好做啊,总不能劝吴三桂别折腾吧?你也知道,这个吴三桂被大明皇帝处罚过,一心想着多立军功,我劝他根本就没用的!”
“理解,理解!”松平信纲听了,立刻便附和一句,让郑芝龙顺心了不少。
不过,突然间,就听松平信纲保持着微笑问道:“二官的手伤,好没有?”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紧盯着郑芝龙。不止是他,还有边上作陪的柳生十兵卫也同样如此,就盯着郑芝龙的脸。
郑芝龙听了,不由得一愣,随即问道:“二官怎么了,他的手伤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二官,就是郑芝龙的二儿子田川七左卫门的小名。
松平信纲一直盯着郑芝龙的脸,并没有看出一丝异常,便马上说道:“你不知道啊?我也只是听说,以为你知道呢,就问你一问。呵呵,说不定都是传言有误。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受伤呢,对不对?”
“到底是什么传言?”郑芝龙似乎不放心了,还是追问道,脸色有点担心。
松平信纲见此,看向柳生十兵卫道:“这是谁传得消息,你去问下具体的情况,快去快回!”
柳生十兵卫听了,连忙答应一声,便出了殿门去了。
不过,他只是在殿门外转了一圈,稍微等了一会之后,便又回转殿内,看着郑芝龙焦急的目光,他便马上说道:“还真是传错了,不是二官,是仙台藩的二广次郎,一次比武中伤到了手。”
松平信纲听了,当即哈哈一笑道:“这一下,一官该是放心了吧?”
郑芝龙听了,也是呵呵笑,问了下长崎那边的情况。
殿内的气氛,就又好了不少。
等到最后,松平信纲便对郑芝龙说道:“将军大人很不满朝鲜这边的情况,我准备回报将军那边,增派兵力到朝鲜,水师也要增加。这样你退出皮岛,对明国皇帝那边就有交代。我们剿灭了吴三桂,也和你关系不大了。你看如何?”
“這樣啊?”郑芝龍听了,稍微想了下,然后点点头说道:“我在辽东这边一共有两百多艘战船,你们至少要多一倍,这样我才能有借口说挡不住你们的水师,不至于有太大的责罚!”
“好,这个我会给将军大人禀告的!”松平信纲听了,点点头,又客套了几句,便让手下送郑芝龙走了。
等郑芝龙一走,边上的柳生十兵卫便马上问他道:“真不是他派人干的?”
松平信纲听了,点点头说道:“没看出来,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郑芝龙在倭國的老婆和儿子,突然之间失踪了。这让倭国这边怀疑,是郑芝龙偷偷派人接走的。
不过调查之后发现,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郑芝龙有派人。
但是,倭国这边还是不放心,猜测郑芝龙会不会是有问题。毕竟没有了他的老婆和儿子,就等于没有了人质。
可刚才的试探,松平信纲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疑点,且郑芝龙在答复的问题时,都是有道理的,他便去了对郑芝龙的怀疑,只是吩咐道:“得让长崎那边,再彻查,这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他们纳闷,但是,郑芝龙却是心中有数。
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告诉过他,说会派人救他老婆和儿子的。
从倭人的反应中,他断定,肯定是被皇帝派人给救了。
至于倭人的试探,呵呵,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想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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