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雪因为来的晚,因此排在最后,默默地看着这中年管家如同挑选物件般,挑选着一众少年少女。
她心中难免感慨,虽说她前世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人命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
可真到了这乱世之中,又当如何呢?
战乱不断,饿殍遍野,人为了求生,连当下人也要竞争上岗了。
另一边,中年管家从体态,识字与否,可有一技之长等各个方面,在心中为这些流民打定了一个分数。
觉得可圈可点的人选,便吩咐在一旁等候,若没什么特殊之处,平平无奇的,便也直接遣散了事。
林溪雪见此,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其实就是来流民堆里,想以极低的代价买回些下人,偏偏要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态度。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轮流林溪雪上前。
管家瞧见一眼林溪雪身后拖着的板车,撇了撇嘴,心想这种拖家带口的流民若是真进了府中当丫鬟,往后便是数不尽的麻烦。
他有些不耐烦,只想走个过场。
“可曾读书识字?”
林溪雪感官何其敏锐,自然察觉到管家神色中的不耐烦,稍加思索便猜到只怕是因为自己带着白晴,而其他人都是独自一人,显然更难安置。
不过林溪雪自然是全然不怵,她会给这管家一个无法拒绝自己的理由。
她欠身行过一礼,答道:“读过几本经典,通晓些粗浅音律,刺绣女工也多少会些。”
开玩笑,前身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些东西当然要会,这还没算她掌握的现代知识。
中年管家闻言一怔,看这少女言行倒是颇为得体,体态倒也端庄。读过书,会音律,还会女工,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中落了?
他将信将疑地问道:“可会写字?”
林溪雪莞尔一笑,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白莹”二字。
当然是她瞎编的名字,之所以要以白为姓,是因为她等会还要胡诌白晴是自己姐姐来着。
毕竟,卖身为卧病在床的姐姐治病,很容易博得同情的。
见到林溪雪会写字,中年管家对于自己的猜想更确信了几分,毕竟这世道识字之人本就是十不存一,会写字的自然更为稀少。
他看了看林溪雪头上的草标,问道:“为何卖身?”
“家道中落,辗转无归,某日大雨,阿姊寻觅野果,摔成重伤,卖身只为与她养病。”
嗯,自己胡诌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纯熟了,脸不红心不跳的,林溪雪暗自吐槽。
管家犹豫了,拖着个卧病的姐姐却是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情。但看到这对姐妹情深,不禁想起儿时自己家中兄弟妹几人,鼻子一阵发酸。
况且,此人知礼数,会写字,说不能正适合送去伺候二小姐。
他想起二小姐近些日子害了场风寒之后,不知为什么,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般,拒绝一切丫鬟小厮的伺候,整天将自己关在闺房之中。
老太爷曾吩咐,谁能将二小姐哄高兴了,重重有赏。
若此人真能伺候好二小姐,那自己便是大功一件啊!他不禁产生了些殷切的希冀。
他一番顾虑尽数站在老爷的角度考量,却全然忘记自己也是个下人了。
种种心思在脑海中权衡后,他开口道:“我虽不能予你银钱,但可为你单独安排一间丫鬟房和双份的吃食,你可愿意?”
林溪雪自然愿意,反正你把我带进城便是,随便找个地方等白晴苏醒,到时候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但设定上,她还要卖身为姐姐治病,总不好答应得过于爽快。
她故作迟疑,仿佛是带着些不情愿地同意了这个条件。
中年管家微微一笑,心想这白莹虽说读过些书,但毕竟阅历太浅,也不知道讨价还价便直接同意了。
许老太爷自然是给了他安置丫鬟、小厮的银钱的,只不过现在这银钱可就光明正大的的落入他的手中咯。
一想到如此,他心里便喜滋滋的,嘴角更是忍不住溢出笑容。
他哪里知道,林溪雪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点银钱还入不了她的眼。
于是就这样,林溪雪虽排在最后,却是头一个被正式定下的人选,引得周围的流民投来羡慕的眼光。
中年管家对待定人选二次筛过,确定了最终的六名人选。
他带着六人来到城门口,拍了拍门,高喊了几声“高门侯”,等了半天,城门这才开了条小缝。
林溪雪背起白晴,跟随管家进入城内,城门随即关闭。
无数流民盯着这条城门打开的缝隙,目光中满是火热,只是没有人真的敢闯卡。
但也总有不怕死的人,眼见城门即将闭合,便有流民想要冲进来,被那姓高的门侯一脚踹了出去。
“嘭”得一声,城门再次关死了。
中年管家和那姓高的门侯作揖攀谈,相互客套恭维了一番,虚情假意的样子让林溪雪颇有些厌烦。
随后,中年管家将众人带上了马车,再下车便已是许府门前。
众人进了府中,分好了房间,吩咐众人先去清洗干净休息一日,待明日一早,便有专人教受规矩。
其他人都是共住一间,唯独林溪雪可带着白晴单独住一间。
林溪雪能够感受其余几人投来眼神中,带着些似有若无的敌意,不过她自然不会在意。
她还没有闲到去和几个流民较劲,对她而言,比这重要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对她而言,就是洗干净身子也比这种无聊的较劲重要得多。
然而说到到谓清洗,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木桶泡澡,只不过是用房间内的木盆取来热水,擦洗一番而已。
毕竟热水得来不易,木桶泡澡那是公子小姐的待遇。
擦洗干净之后,林溪雪将热毛巾叠了两叠,敷在脸上。
稍一放松下来,她很快便起了困意,其实她从昨晚杀了那瘦高男子之后,便一直是在强撑,此刻放松下来,顿时便撑不住了。
她关上了窗户,落下了门闩,又探了探白晴的体温和气息,确认稳妥之后,这才躺上了床。
倦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很快便淹没了她的意识。
意识昏昏沉沉,一片蒙昧,但她隐约感觉有什么人在拖着自己的身体走?
会是什么人呢?
此刻她已经睡迷糊了,脑子根本想不清楚事情,但脑海中却下意识地浮现出,那余下五个流民对自己投来的暗含敌意的目光。
有危险!
她猛地清醒过来,挣脱托在自己腋下的双手,足尖轻点地面,踏步回身,抽出法剑便将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