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望了望四周尽是云州府安排的下人,不动声色道:“上车再说。”
说完便踩着横木,一步跨入车厢,回身对许芷逸伸出手。
许芷逸心领神会,提起裙襕,握住白晴的手,用力一蹬便也上去了,林溪雪也紧随其后。
见三人都上车坐稳,车夫便挥动马鞭,口中轻叱一声,两匹骏马整齐划一地跑动起来。
白晴自掌中祭出阵盘,阵盘中飞出八面颇为袖珍的阵旗,定在车厢八个角落,一道红色光幕随之出现,而后瞬间隐去。
她这才开口道:“御器飞行,乃是修士的基本功,其实也就是驱物术的进阶,我怎么可能不会。”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飞回去而选择坐马车,主要还是因为,其实飞回去也快不了多少。”白晴正色解释道。
“快不了多少?”林溪雪眨了眨眼睛,将信将疑,“御剑飞行,瞬息千里,莫非这是只是谣传?”
“瞬息千里当然夸张了,那是元婴祖师才能做到的事情,以我的修为,即便全力施为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遁出数十里地吧。”
林溪雪闻言暗自思忖,如果真能飞这么快,那么东海据此大概四五千里,一日便达,何须乘马车奔走月余?
那也就是说是,一定有什么原因导致白晴无法全力飞遁。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用玉册带着白晴飞行之时,总要因为飞行时间太长流鼻血,不得已才需要停下休息。
莫非这白晴无法飞这么快,也是因为要中途休息?
但按理来说,白晴作为正道弟子,灵力在体内运转绵延不绝,生生不息,应该不至于飞出几十里地就要调息吧。
除非,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灵气的吸纳量远低于消耗量,才会令体内灵力快速见底,不得不休息。
影响灵力回复速度的因素,目前她只知道一个邪气。
毕竟白晴说了,若是一个地方邪气太浓,她便无法恢复灵力,但此时早已经脱离了那宏衍子的老巢,居然还是不能随意吐纳吗?
“所以你每遁出一段距离,便要停下休息,这是因为邪气导致你的灵力消耗跟不上恢复速度?”
林溪雪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白晴的脸色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如常。
“不错,除此之外,还因为带着你们两人一起的话,灵力消耗成倍增加,只怕遁出百里便要在原地休息数日,不如直接坐马车了。”
林溪雪见自己的猜测方向正确,于是继续追问:“先前在岩洞中你曾说,邪气太浓你无法恢复灵力,可现在早已离开,为何你恢复灵力仍然受阻?”
白晴摇了摇头道:“邪气早已充塞天地之间,只是浓淡的区别罢了,此时此刻,我们所处之地,虽然很淡,可也同样有邪气。”
林溪雪点了点头,她明白了事件的全貌。
“所以说,即便是在外界灵气充裕之地,你吐纳之时仍然要事先分离混杂其中的邪气,这就导致你灵力的恢复速度低于消耗速度了。”
“不错。”白晴回答得倒也坦然,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打算。
她看不透林溪雪,但也明白如果林溪雪真有什么歹念,根本没必要特意救活自己。
至少,单从行为立场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好像和那宏衍子真不是一伙的。
马车缓缓前进,不多时便来到了城门口,车夫向门侯出具了云州府的印信,自然毫无阻碍地通过了。
围聚在城门周围的流民,见城内突然驶出一架华美的并驾马车,纷纷围了上来。
车夫挥舞马鞭试图驱赶,但这些流民竟是将前进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马儿受惊,一时间不肯前行。
还有人试图扒开车厢的窗户,想要将长满烂疮的手伸进车厢内。
许芷逸原本一直乖巧地坐在一旁,认真地分析着此前林溪雪和白晴的交流,但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躲开窗边。
然而这流民的手刚掀开厢帘,便见红色光幕一闪,他的手指头瞬间被烧成了焦炭。
布置在车厢八角的阵旗被触发,白晴手中托着阵盘,盘膝闭目,无喜无悲,仿佛并没有将这灾民受伤放在眼里。
那灾民失去右手,抱着断腕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然而身后的灾民似乎并没有任何畏惧,前仆后继地踩在他的身上,试图撞开车厢。
林溪雪肯定是不打算出手,只是平静的望向白晴,看看她想要如何解决眼前的这场危机。
片刻后,那车夫终于受不了流民的骚扰,狼狈地爬进车厢求救。
“白仙师,这些流民把路全封死了,根本没法继续往前走了。”
“不必在意,他们非要堵路的话,让马直接踏过去便是。”
“仙师,这......他们抱住了马腿,揪住了马鬃毛,用鞭子抽怎么抽都不肯走,还有直接用嘴啃马的,都要咬出血了,马儿现在受惊不敢动弹了。”
车夫的声音发颤,似乎也被这群流民吓得不轻。
“麻烦......”白晴叹了口气,仿佛是有些不情愿,“马鞭给我。”
马夫闻言,当即恭敬地双手奉上马鞭。
白晴握起马鞭,站到车轼之上,叱道:“各位,车上没有吃食,请散了吧,若执意阻拦马车前行,生死自负。”
然而这些流民都一个个都饿疯了,怎么可能因为白晴一句话就快速离开。
此刻不但不离开,甚至还有去抓白晴的脚踝的咸猪手。
白晴一鞭直接将数只咸猪手抽得筋断骨碎,继续警告道:“再说一遍,请诸位不要挡路,否则生死自负,勿谓言之不预也!”
见一众流民仍不肯离去,白晴在马背上猛抽了两记,马儿吃痛当即发狂,带着马车一路狂奔。
有些流民躲闪不及,便被卷入马蹄之下,被踩踏过后,又遭车厢碾过。
许芷逸坐在车厢里,剧烈的颠簸感伴随着“咔咔”的断裂声,撕扯着她脆弱且敏感的神经。
她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她穿越以来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何曾见过这般血腥恐怖的场景。
这群冲击车厢的流民,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更像是前世去野生动物园,那些追着车跑的野兽。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林溪雪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拍拍她的背:“想吐就吐吧,吐出来,哭一场,或许就过去了。”
许芷逸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膝盖,一个劲地摇头。
片刻后,马车的行驶重新归于平稳,白晴回到车厢内,将沾满碎肉皮屑的马鞭扔到马夫身前。
“好了,已经出了流民堆了,你继续驱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