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并没说假话。
深渊教会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行径表明了他们是一坨碰了都嫌脏的巧克力色废料。
只是路易不太能理解，大罪·嫉妒是怎么混入人鱼帝国的？
人鱼公主毫无疑问是人鱼帝国的高层，在整个人鱼帝国里，拥有她这般权势的人鱼数量少之又少。
按理说，能够将人鱼公主直接悄无声息地带走，并替换成大罪·嫉妒的势力，同样也有足够大的能力刺杀人鱼女皇。
兄弟你都有这么强的实力了，何必还搞阴谋诡计？
所以路易给出的判定是，人鱼帝国这次出现的问题，绝不仅仅是深渊教会单方面的渗透。
“多事之秋啊。”路易叹息道，“都现在的局面了，有人看不清情况。”
就连路易这外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奥莉薇娅慵懒地靠在他身上，小声地说：“你是觉得人鱼帝国有内鬼？”
“不是觉得，是必然。”
别说是只能隐藏在暗中行动的深渊教会信徒，就算是恩瑟帝国这种集权国家，内部大规模调集兵力，都不可能不引起周边国家注意。
深渊教会的主要成员还是群星大陆上的各个种族，想要在坠星海上行动只会更加困难，付出数倍甚至十数倍的代价都很正常。
故而能够在外人没办法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人鱼公主，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人鱼公主本身就是深渊教会的信徒，主动送上门去。
第二种，是有内部势力和深渊教会勾结，掳走人鱼公主。
后者不用多说，能直接证明人鱼帝国内部暗流涌动。
至于前者看上去和内部反叛势力没关系，但其中要涉及一个问题，那就是人鱼公主为什么会成为深渊教会的信徒？
就深渊教会这种人人喊打的情况，一国公主从小到大就算没有接触过，也应该有所耳闻，如果没有人有意引导，怎么可能会加入深渊教会？
所以无论哪个角度说到底都是人鱼帝国内部的问题。
路易轻轻揉了揉小天鹅被打湿的秀发，冷声说道：
“他们想要对洛克希帝国动手，根本目的还是希望通过我们的盟友，在我们越来越坚实的防御上凿出一道缺口。
我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真到了那个时候，难道你和贝雅特莉丝能安然坐在后方吗？还不如我提前去和他们过两手。”
小天鹅愣愣地看着他。
往日里一直被她骂作坏东西，但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却从来不会躲在后边。
这种安全感有好些年没有感受到了。
自从母亲死去，父亲坐上黄金王座后，她和姐姐就只能独挑大梁了。
“路易，谢谢…！呜…！”她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但这一次，她没有丝毫地反抗，反而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下一下地享受着两人之间的温存。
时间就这样飞快流逝。
酣战结束后没多久，路易就踏上了前往洛克希帝国的路。
房间里的小天鹅穿戴整齐，躺在床上，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迷离。
等到露米送来了洗漱用品后，她还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露米只能用热毛巾给懒散的小天鹅清理身体，她平静地说：
“处理完了？有什么事情需要聊这么久？”
奥莉薇娅眉头微挑，故作懒洋洋地说：“大部分是一些和王姐有关的隐私，他不好意思问其他人。”
“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露米平静地说，“总之你开心就好。”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
奥莉薇娅嘴巴开合数次，始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解释。
而露米则是给她清理完身子后就退出了房间。
小天鹅双手双脚抱着抱枕，只感觉脸颊滚烫得抬不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一定是被发现了，她开口询问露米，为什么不问自己为何这样做？
但最后一切又藏在嗓子眼里。
一股羞涩与愧疚在心中弥漫。
而门外，露米将冷下来的水倒掉后，在洗漱台前叹息了一声。
造孽哦！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路易大人啊，你到底在想什么？
有了贝雅特莉丝陛下还不够吗？
为什么还要将魔掌伸向殿下？
但露米能看得出来，一直被自家好好保护的小宝贝，现在过得比以前开心多了。
她实在不忍心棒打鸳鸯，只能就这样将错就错。
——只是希望那孩子之后不要太伤心就是了。
她作为旁观者，看得很分明。
奥莉薇娅根本没有想站到台面上和贝雅特莉丝争夺路易大人的想法。
就这样一直隐藏在暗处，又能隐藏多久？
算了，不想这些事了。
露米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
现在动乱席卷的范围越来越大了，她需要花费更多的功夫去做好奥莉薇娅的安全防护。
这段时间试图对她发起攻击的人，虽然绝大部分连外围防守都没突破，就被解决了，但也足够引起她重视。
……
另一边。
路易一直到赶到洛克希帝国，都还处于回味状态。
幸好他意志力强，勉强压了下去。
只是一来到洛克希，他就接到了一个让他错愕的消息。
……
“你说什么？黄金乡又开始行动了？”
路易刚来到洛克希，身下马车坐垫还没有热呢，就从刀主那里听到了让他脸色微变的消息。
第一大灾，毁灭的黄金乡，是所有大灾中延续时间最长的灾难。
它的特殊之处在于黄金乡本身，便是一个和群星大陆关联紧密的半位面。
或者说，它曾经是神祇的神国。
生长与森林之神，是最后一位登神后，依旧没有将神国脱离群星大陆的神祇。
在无比遥远的过去，祂的信仰还在大地上传播时，祂麾下存在大量精灵。
当然，当年的精灵和现在的精灵不是一个东西。
没有人知道黄金乡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一天整个黄金乡都彻底与外界隔离。
在大约100年里，几乎没有人再见到精灵的踪迹。
岁月悠悠，后世代的精灵脱离地下城，出现在群星大陆，开始谋求自己站上世界舞台的可能。
而提高高层战力就成为了精灵们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其中，培养种族神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等到众人再次听说黄金乡的消息时，精灵一族已经得到了生长与森林之神部分遗骸。
而后精灵神系的主神借助遗骸中残存的力量，完成了登神的关键一步。
再然后，原本已经很多年没有动静的黄金乡忽然现世。
只是再次出现时，那些黄金乡的精灵已经完全疯了。
他们发了疯一般地对周边各地发起袭击，尤其是后世的精灵，他们更是格杀勿论。
业界盛传的消息是，生长与森林之神其实并没有完全陨落，但精灵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窃取了祂遗留的一切，进而招来了黄金乡精灵们的杀机。
毕竟传说中，神祇要是彻底陨落，与神祇直接关联的信徒会产生巨大后遗症，甚至被逼疯了，也不是没可能。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黄金乡精灵的存在。
因为现在他们已经被冠以其他的名词，其中最多的称呼，叫“妖精”，一种亦正亦邪的种族。
发了疯的妖精可不像童话里那般可爱和美好。
那是拥有极强破坏力的杀戮种族。
各国神话传说中可止小儿夜啼的精怪基本上都来源于他们。
作为获得了生长与森林之神的神骸的精灵国度，不可避免地成为风口浪尖。
为了平息各国怒火，也是为了在群星大陆上打出自己的名声，精灵国度和黄金乡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
这场孽缘持续纠缠了几千年之久。
时至今日，妖精的传说依旧在流传，但几乎没有人再见到这个种族了。
帝皇曾经和他说起过关于黄金乡的一些事。
总体而言，各国还认可精灵国度当年在应对黄金乡时做出的努力。
甚至精灵国度会土崩瓦解，很难说黄金乡之间真的没有关系。
但路易确实没想到毁灭的黄金乡会在这么微妙的时间节点忽然出现。
他看向了刀主说：“你们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的？”
刀主摊了摊手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唯一一个彻底压过精灵三国的人类国家吧。”
路易嘴角微微抽搐，隐约察觉到其中凡尔赛的意味。
事实上刀主真的是在凡尔赛。
他告诉路易，迄今为止洛克希帝国对于精灵三国中的“那个国家”依旧保留着相当程度的监管。
而黄金乡的出口正是在最后一个精灵国度。
“我们留在那边的暗卫察觉到黄金乡再次异动，相关天象魔法师给出的判断是，黄金乡要发起最后的反扑了。”
路易捏了捏眉心。
未来日记中并没有详细记载洛克希帝国的情况。
或者说应对这样的国家，就算是IF线里的他也没办法得出很多事情的内幕。
未来日记上只记载了刀主因不明原因和神秘强者展开战斗，最终不幸身亡。
这一举动直接加速了洛克希帝国的崩塌。
至于原因经过结果反而很少有人能理出头绪，因为情况爆发得太过突然了。
他甚至不知道在未来日记里是否同样发生过黄金乡复苏一事。
“打算出兵协助精灵吗？”
刀主摇了摇头说：“这事情我们不好掺合，而且说实话，对付妖精并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
刀主说得很诚恳。
路易也能理解。
怎么可能指望洛克希帝国去帮曾经的死敌呢？
没有在他们的尸体上吐口水都已经算是仁慈了。
正当刀主打算忆往昔峥嵘岁月时，忽然两人感受到马车传来古怪的晃动。
一下。
两下。
三下。
……
就好像触发了弹簧一般，上下晃动了好一阵。
然后，一阵不大不小的爆炸声响起。
路易忽然汗毛倒竖，推开车窗看向爆炸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方天空上出现大片漆黑的裂口。
路易眯了眯眼：“有半位面破碎了。”
刀主则是让马车夫停下马车出门去查看情况。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两人眉心狂跳。
只见那巨大的豁口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然后一个如山岳一般巍峨的身影从其中涌了出来。
那是一条形似巨蛇的诡异生灵，当祂庞大的身体从天空飞过，那投射下的阴影就好像将周边瞬间变成黑夜一般。
大，太大了！
刀主从来没有见过体型大到这种程度的生灵。
祂的存在本身就是毁灭的象征。
所过之处便掀起台风，落在地上便造成山体坍塌。
路易痛苦地捂住了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东西他见过，不过是在梦里，在玉凤之盟所管辖的半位面之中。
当时他以梅耶的身份过去查看，曾经见过那尘世巨蟒的真身。
虽然当时祂似乎还缺少部分身体碎片，导致并非完全体。
那时候他就已经觉得这玩意实在是大的有些过分，但现在真正见到祂破封而出，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该怎么跑路了？
刀主表情也不比路易差到哪里，他沙哑出声：
“寰宇绕世之蛇？祂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很多年吗？为什么会……”
路易看着那横贯天际的巨蛇，皱着眉说：
“祂飞往的那个方向，好像是莫奈王国，不好…！”
他直接用通讯水晶联络东、西莫奈王国的高层。
他还没来得及和双方多解释一下这边的情况，听见通讯水晶那里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恐怖的冲击瞬间让通讯水晶对面自动挂断。
他脸色发黑，转头对刀主说：
“先联系自家高层，这下真的出大事了。”
第一、二灾先后出现问题，浓浓的阴霾笼罩在两人身上。
路易先是和贝雅特莉丝那边说明情况，思索片刻后，又叫上了小天鹅：
“联系玉凤之盟，看看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天鹅也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两人很快就通过玉凤法师专有的通道，进入了半位面中。
只是一进去，他们就看到了无比凄惨的一幕。
贤者议会大议长汤姆·卡里西斯，那位曾经帮助过路易的老人释放无尽魔法风暴，将笼罩在半位面周边的漆黑阴影彻底撕碎。
他法师袍下健硕的身躯已经没了一半。
从他身体上扮演出的无尽锁链拉扯着小半截撼世蛇躯，重新拖入封印之中。
一个头颅从天上掉落到大议长脚下。
上边还没有熄灭的翡翠之火映照着那法师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是一名一直隐藏着自己真实身份的传奇级玉凤法师。
路易认得他。
因为那人是恩瑟的传奇。
“傻孩子们，快跑啊，不要被祂标记上！”
汤姆的咆哮声传来，两人一阵头晕目眩，直接被驱逐出了半位面之外。
马车里，路易睁开了眼，脸色发青地看着自己手背。
头尾相交的青蛇图案印刻其上，明明没有和尘世巨蟒接触，但他却嗅到了千里之外传来的死亡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