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只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好像做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疼痛从身体各个角落传来，让昏迷过去的他下意识蜷缩身子，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但下一刻，一股温暖的力量在他身上弥漫。
他感觉死水一般凝滞的身躯瞬间活跃了起来。
渐渐地，身上的痛楚被压了下去，他的意识开始回归。
恍惚中他听到了身旁有人在对话。
“治疗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这么暴力！”
“自己信仰的神就这个态度？”
“我对我哥都是这个态度，怎么，你不服气？”
“该死的，我当时为什么会选择你当神选者？”
然后空气中传来一阵略显得意的笑声，听那声音，分明是艾莉丝。
当路易睁开眼时，果不其然，见到了身边衣衫褴褛的艾莉丝。
此时的祂没有了往日里千般明媚的姿态，整个人看得好生落魄。
但见到路易醒来，她还是嫣然一笑，犹如百花绽放：
“醒来了，看起来你的状态还不错。”
“咳咳、我又不是你，打成这样还是第二次。”路易挣扎着起身，艾莉丝见他状态不好，上去把他搀扶起来。
上一次玩命，还是在救小天鹅的时候。
这一次至少比上一次好多了，只是被打成重伤。
“需要我再给你施加一些治疗魔法吗？”
“不用，我自己来吧。”
“行。”
路易身后传来一阵甩动的响声，原本紧紧闭合的魅魔尾巴末端缓缓张开，一口咬在自己脖颈上。
一旁艾莉丝张了张嘴巴，古怪地说：“你们人类现在流行这样治疗？”
看那语气，显然维婕丝这位神祇还没有从艾莉丝身上下去。
然后艾莉丝又继续自问自答：
“你们神明是闲的吗？都已经完成自己的目标了还不离开。”
“我又不是荣光与正义之神，不是在和邪恶厮杀，就是在前往和邪恶厮杀的路上，我确实挺闲的。”
“你还挺骄傲？”
“能摆烂还不缺信仰，我不该骄傲吗？”
艾莉丝口中不停有两种语气的声音交错传来。
不知道的人看到这画面，还以为见到了个神经病。
准确地说，她现在确实是在精分。
说着说着，维婕丝话音一转，没再和艾莉丝斗嘴，而是转到路易身上：
“少年，做得不错，保护我时的英勇身姿，很帅！”
路易笑了笑，倒也不恼怒：“我要保护的另有其人。”
——他模糊了一下话语，可以是保护艾莉丝，也可以是保护更重要的那两个女人。
但总之不会是维婕丝。
死亡与魔法女神，那可是一个有点小心眼的神祇，没少被其他教会的人安排吟游诗人提起女神的二三事。
问题是维婕丝还不好大发雷霆，让红玉卫过去围剿那些吟游诗人。
毕竟祂虽然是红玉卫名义上的上级，但下属在群星大陆上还是要恰饭的。
各有所属，总不好要求人做这做那。
当然，最重要的是吟游诗人们传唱的事情是真的，祂也不好动怒。
路易也听艾莉丝说过此事。
那时候他就在吐槽，维婕丝还是太遵守秩序了。
看看前世娱乐圈某些人，被媒体报道出过往事迹后是如何狗急跳墙的。
说真话不妨碍他们愤怒。
维婕丝还是太爱惜脸面了。
“不管怎样，我挺喜欢你的，你实力不错，长得还好看，有没有兴趣来当我的神选？”
维婕丝笑眯眯地说。
祂麾下不是没有教会，但红玉卫毋庸置疑地属于祂所能控制的最强大势力。
一旦成长起来，一个追着一群人打都很正常。
这位大罪的实力强得离谱，祂有一种预感，要是能将这少年收归自己手下，并将他的某个职业变换成红玉卫……
神选者身份加持下，祂可能直接让自己对大陆的影响力上升不止一个台阶。
“请容我拒绝，对于神祇而言，我并不是一个好的信仰者。”
路易用尚算温和的语气拒绝了维婕丝的提议：“再说了，艾莉丝是个好女孩。”
“选择你和选择她并不冲突。”
“可我不愿意。”他赶紧转移话题，“寰宇绕界之蛇死了吗？”
“算是死了。”
“算是？”
“身体已经失去生机了，但灵魂尚存，或者说以你们如今的职业等级，想要摧毁祂的灵魂，没可能的啦。”
路易点点头。
无法彻底消灭寰宇绕界之蛇的灵魂，并不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情。
事实上参与这次战斗的半神们，所希望达到的目标，也不过是以半数半神和全部传奇的死亡，换取摧毁寰宇绕界之蛇身体的可能。
就算他们没能在这里杀死这神境生灵也没关系。
拖住祂，不让祂第一时间离开这片区域也够了。
各大T0级别甚至T1级别的国家都将自己的灭国级装备对准了此地。
只是在寰宇绕界之蛇还没有被限制的情况下，他们没办法直接释放罢了。
这种毁灭性武器还没来得及在恐惧之眼上方释放，就会被半神及以上的存在感受到。
打不准的灭国装备，能够起到的效果其实比较有限。
不过，维婕丝会插手这场战斗，还挺出乎预料的。
之前战斗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维婕丝在艾莉丝身上下了血本。
那恐怖的破坏力，根本不是正常神选者能够办到的。
他以前其实和其他神选者打过照面。
大部分的神选者强则强矣，但也不过恩瑟帝国撼山枪王那种老字号半神的水平。
最多就是老字号半神不具备像神选者那样拿大招当平A的充沛能量源罢了。
可附身在艾莉丝身上的维婕丝，这次堪称是全场最佳MVP。
就算路易连续让寰宇绕界之蛇吃了几个满开核爆术，都无法撼动她MVP的地位。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的存在。
当时下了血本强化化身的荒骨大魔，和维婕丝附身后的艾莉丝比起来，都有着断崖式的差距。
讲个笑话，这次战斗，绝大部分半神都只能在寰宇绕界之蛇上刮痧。
倒不是说一定杀不死祂，但就和你打怪兽猎人修脚一样，想要让对方死掉，那需要的技术力和持续时间可不少。
这还得是对方没办法组织有效反抗的前提下。
路易的核爆术伤害也很大，但大部分伤害都用来打碎寰宇绕界之蛇的鳞片，制造的伤害虽然夸张，但更多地给对方施加了个重伤效果，让半神们甚至是传奇能更好地输出。
在他之上，制造更大伤害的，是一直躲藏在恐惧之眼中观察寰宇绕界之蛇的游荡者强者和倾巢而出的咒缚军团。
前者能制造这么多输出，纯粹是手段脏。
哪怕是寰宇绕界之蛇这种半神生灵，祂的蛇腹都属于相较柔软的地带。
这帮脏东西趁着路易第一次满开核爆术的空闲，在巨蛇冲出恐惧之眼的路径上制造了成吨的伤害。
而咒缚军团能够打出如此多伤害，更多的则是因为“传奇装备+不死之身”。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整个咒缚军团全都是这套装备，当真是创造了惊为天人的输出。
嗯，严格来说咒缚军团也算路易的实力，四舍五入和路易合并后，应该算是DPS排行榜保三争二。
什么？
你说哪里来的勇士竟然还能和路易争？
答案是突尼斯的半神。
此前路易前往突尼斯邀请人参加这次战斗的时候，作为局部战略盟友，突尼斯人很给面子，当下的首脑甚至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会好好出力。
——但你踏马也没告诉我，你们将内诺斯之怒的一部分炮塔给带过来了啊！
那可是内诺斯之怒，真正的灭国级武器。
想要提前释放出毁灭力量，必须要早早开始积累力量。
通常来说，这种力量积累会在大气环流中体现出来，不可能如同五村大战之眼睛传说那般，大眼珠子即插即用。
可突尼斯人是真的狠啊！
将炮塔放在半位面之中，以2名半神半位面的永久性粉碎为代价，提前积累出了滔天破坏力。
释放内诺斯之怒？
人家根本就没释放，两名半神直接带走了炮塔，将满载的两个半位面砸向了寰宇绕界之蛇。
真·鱼死网破。
一次性干出了全场单次最高伤害。
打得人家眼珠子都红了。
可哪怕是这样，也比不过请维婕丝上身的艾莉丝。
人家这是硬吃寰宇绕界之蛇。
一刀砍没对方五分之一躯干，那一刀到底让维婕丝付出了多沉重代价，路易不得而知。
但一直到战斗结束，维婕丝都没有再砍出第二刀。
艾莉丝笑眯眯地说：“可惜了，能全力爆发和那东西交手，也就只有这一次……这是能说的吗？”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多少考虑了维婕丝的意见。
维婕丝轻哼了一声说：“我和那家伙有世仇。”
路易好奇道：“是什么情况？”
他真的很好奇。
维婕丝冷哼了一声说：“那家伙以前还在星界游荡时，有闯入到我的神国。”
“哇哦！”
神境级别的大瓜。
路易已经摆好了小凳子坐下聆听了。
维婕丝见到他那摆好了架势的姿态，脸色一黑说：“我俩之间的恩怨是一回事，但更多的原因是，杀死那家伙，我的死亡神权能进一步扩张。”
路易若有所思。
寰宇绕界之蛇在过去引起的毁灭事迹，是现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想象的。
直接或间接死于祂手下的存在过多，对于这个世界，祂甚至比死神更像是死亡的象征。
但路易仍忍不住发笑。
因为他敢打包票，扩张死亡神权是一回事，关键因素是寰宇绕界之蛇曾经骚扰过维婕丝。
这直接将对手记在小本本上的行为，确实很符合大众对维婕丝的认知。
“比起这个，你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下自己身体吗？”维婕丝沉声说道，“那家伙虽然最想杀死我，但你也是祂第二个想杀死的存在。”
“所以祂为什么会盯上我？”
“神境强者做事，一般都有缘由，如果是你的话……”维婕丝思索了片刻说，“可能是因为你价值足够大吧。”
“……”
“看样子你有所猜测了？”
“嗯。”
路易身上值得神境生灵惦记的东西不多。
但大罪，无疑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一种。
“神境也会惦记大罪啊。”他不禁感慨道。
“行了，别说了，你该治疗你自己了，魅魔的魔药不是万能的。”艾莉丝的声音忽然取代了维婕丝，皱着眉对路易说，“路易，你别和那老女人聊了，你给自己注射的魔药没办法让你完全康复。”
路易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从刚刚开始，时不时就用尾巴给自己注射点镇痛剂。
没办法，全身上下的酸痛不断弥漫，让他精神状态不太好。
治愈魔法其实也有释放在自己身上。
但如果光凭治愈魔法就能缓解掉身上的伤，那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无法解决的病症了。
路易摇了摇头说：“麻烦，寰宇绕界之蛇的规则，是真的难被抹除。”
接下来的时间，他恐怕需要找个地方休养了。
“对了，东西给你。”艾莉丝想起一件事，抬头看着他说，“这玩意丢我这里，我会很为难。”
她一挥手，一个丧失了生机的巨大蛇躯体从虚空之中被拉扯出来。
路易不禁“哇哦”一声。
这可是寰宇绕界之蛇的躯体，也不知道这等神境生灵，能够产出多少顶尖材料。
他也没拒绝，直接将其收入兵冢半位面。
艾莉丝笑了笑说：“还有这个，你自己看着处理，不过我那份你会帮我保住，对吧？”
她将一个六面体晶石递过去。
路易眼睛一亮。
“寰宇绕界之蛇的核心？”
“嗯，我们是不可能独占的，虽然这东西完整情况下更贵重，但它的结局只可能是被拆分。”
“我会争取到属于我们的那一部分，再说了……”路易眨了眨眼说，“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艾莉丝没听明白路易话中的梗，只是静静发笑。
「你以为你们这样就赢了吗？」
一阵淡漠的声音响起，两人脸色微变。
维婕丝惊怒交加，瞬间接管了艾莉丝的身体：“不好，那家伙不打算活着离开了，打开半位面，快转移。”
「你们不是想得到我的力量吗？现在给你们，为何要跑？！」
一道透明虚影闪过，扑向了正欲进入兵冢的路易和艾莉丝。
路易昏迷之前，只听到维婕丝气急败坏的声音：“又不是真要你命，玩什么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