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feishuwx.net 大约过了一会儿工夫,才有一名老迈的门房推开了大门,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看了一眼送名帖的车夫,然后点了点头,直接就将大门推开了更大的一个缝隙,示意等在车夫后面的那位兵部来的大臣,可以直接进去了。www.feishuwx.net
所谓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葛天章在兵部坐镇了这么多年,还真正进入到了大明帝国内阁做了一些日子的阁臣,所以他门前的这个老仆人,也绝对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不过今天这个老门房连恭维的话都没说,就侧了侧身让脸熟的兵部大臣进了院子。
绕过雕刻着一副荷花池塘的石头屏风,缓步踩着颇为讲究的石头地面,一直走到正堂之上,这位兵部大臣才现自己经过的仆人都神色匆匆,气氛竟然带着几分诡异的安静。他驻足停步,看向了出来迎接他的老管家,开口问道:“葛老大人呢?我这有天大的喜事,来和葛老大人说一声。”
“唉……”一直和这位兵部大臣熟识的老管家叹息了一声,然后就止不住自己抽泣的声音了:“呜呜,大人啊,您来晚啦……就在大约半个小时之前,我家老爷他,我家老爷他……去啦!呜呜,呜呜。”
“什么?葛老大人他,他?”那大臣是兵部里面除了程之信外,葛天章的另一个心腹。只不过平日里勤劳肯干,为人又低调,所以名声不显,可是他也是葛天章一手提拔起来的,听到葛天章去世的消息,一时间竟然难以相信。
他从大朝会上得到了皇帝陛下决定依旧实行先南后北战略的消息,然后就在大朝会结束之后,马不停蹄的赶来给自己的恩师报喜。结果谁能想到,他这急匆匆来报喜却没赶上见自己的恩师最后一面。
“恩师啊!皇上已经下决心坚持先南后北的既定国策了!您怎么就不再坚持一下?皇上他……他不是要毁您毕生的心血,您怎么就不多等等我呢?”他呢喃着这些话语,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前堂的石头地面上,对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浑然不觉。
这间别院的大门外,就在这名兵部尚书带来的卫兵还有车夫惊恐的眼神中,两名葛府上的仆人登上梯子,将白色的灯笼挂在了大门外的房檐下面……
葛天章,这个三十多岁年纪轻轻就在大明帝国的政坛上闪亮登场,左右着大明帝国五十年战略决策,年过八十还依旧在大明帝国的朝堂上掌管最重要的兵部的男人,在1832年的初冬,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一生因为一本奏请兴南洋水师书举世闻名,同样他也用尽了自己毕生的心血,经营着大明帝国的东南半岛。在他执政大明的五十年里,前前后后对东南半岛用兵77次,败了51次,可是大明帝国却没有丢掉东南半岛一寸土地,反而还多了一些……
葛天章用他的一生证明了一件事情,并不是决定了目标并且为之付出过巨大的努力之后,就一定会迎来成功。他先后遇到了锡兰的好几位人杰,最后一位就是锡兰独狼,现在的锡兰议长缪晟晔所以注定了他这一生坚持南下的战略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也注定了他这一生欠缺了许多应得的荣誉。
但同样的,因为他的奏疏,东南兴起冶铁工业,成为了大明帝国最核心的钢铁基地,在滇缅丛林里建设出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工业体系。也正是因为东南地区被大明牢牢掌控在手中,仅仅只连一线的印度才依旧在名义上属于大明,印度洋上才依旧游弋着大明帝国的舰队。
可是在人生当中的最后一年里,他遇到了一个叫朱牧的皇帝,先是在大明帝国的北方打了一场战争,又在大明帝国的北方掀起了一场军事革命。紧接着,这个皇帝陛下将他逐出了朝堂,连他的继任者程之信都不能幸免的被踢到了清水衙门。
而这个曾经执掌着世界最大帝国战略的舵手,只能黯然离场并且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看别人打碎他五十多年构筑起来的战略部署。对于葛天章这样固执坚持的人来说,这和谋杀他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他能够坚持一年的时间再离开,已经算是足够坚持了。事实上很多人从离开了自己位置的一刹那,就已经丢失了魂魄,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同样也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葛天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一年的时间里,他比以往更加迅的走向了死亡。
这个老人为大明帝国付出了自己的一生,至少比起很多人来说要伟大千倍万倍。当他合上自己的双眼停止自己的呼吸的那一秒钟,他为这个国家做的好事要比坏事多上一些,这已经是值得他骄傲的成就了。
后宅内,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哭声,一股难以压制的悲凉气氛在这座别院里蔓延。很快负责这里安全的锦衣卫之中,就有三个人同时翻身上马,从后门冲出了小巷。他们要向自己的上级汇报这件事情,毕竟一个曾经的大明帝国内阁大臣离世,不是一件小事情。
本来是前来报喜的兵部大臣流着泪水,在葛府管家的搀扶下勉强坐到了椅子上,这位肩膀上也挂着上将军衔的男人,依旧哭得像一个孩子。他从葛天章那里学到了太多太多,也继承了太多太多,所以他自然会感伤,自然会悲痛。
即便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在死的时候也难免会有几个人黯然落泪,更何况葛天章作为一个帝国的大臣,其实并不能用好坏来评价衡量呢?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为了实现大明帝国先南后北战略,在辽北安排了一个庸人王甫同的老人,会在临终之前的几天依旧在安抚旧部,为大明帝国的新军采购铺路这位老人闭上眼睛断气之前,说的不是瓜分财产,只喊了模模糊糊的两个字:“锡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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