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一道光芒将两枚须弥戒送到水惊羽面前。
君离温声道：“回去吧，以后别来这里。”
水惊羽回神：“可是您……”
“这里的我，只是一道即将消散的神识。你回魔界后，保护好自己。”
君离的身影慢慢变淡，逐渐被黑雾覆盖，消失不见。
水惊羽痛苦地闭上眼睛，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盛汐的心莫名也跟着沉甸甸的。
见水惊羽叩拜完君离，她小声问：“前辈，这是你们魔族的礼节吗？”
水惊羽眸色沉沉地望着君离消失的地方：“年幼时，我曾多次受大祭司指点。大祭司于我，如师如父。”
“上次与他见面时，我还只是个弱小的化神期，帮不上他什么忙。没想到三万年没见，竟已天魔永隔。”
水惊羽神情悲切，下意识想握紧拳头，又怕弄碎手中的须弥戒。
盛汐被“弱小的化神期”这一表述震惊，又一次深切体验到魔界的可怕。
君离的气息完全消散在这方空间，代表他已彻底消失。
水惊羽收起所有情绪，吩咐两人：“不准将这里的事说出去。”
他话说完，一道禁制便烙在盛汐与渊羡的神魂之上。
一旦两人试图将这件事说出去，这道烙印立刻就会让他们神魂具散。
盛汐撇撇嘴。
有这道烙印在，她答不答应水惊羽的条件都不重要。
反正她都说不出来。
“五十年前，你们东南灵界有大批量死过资质不错的后辈吗？”水惊羽问。
盛汐表示不知道。
水惊羽不意外他们不知情：“那你们俩想不想活？”
鉴于水惊羽刚刚给他们下的封口烙印，盛汐知道他不会杀自己。
但看在合体期修士超能打，自己不答应可能真的会死的份上，她很给面子地说：“想活。”
“那就给我在人族做内应。先去查查五十年前，有无精英后辈集体死亡。”水惊羽咬牙道。
渊羡迟疑地说：“君离前辈建议不要再查这事。”
水惊羽意味深长地望向他：“是你们查，不是我查。”
正好盛汐也想知道这事，而是这事不难打听，可以直接卖水惊羽一个人情：“您放心吧，等我离开这里，就和师兄们一起去查。”
水惊羽对她的识趣感到满意，丢给盛汐一只蟾蜍：“一有线索就拿这个联系我。”
这只蟾蜍大嘴巴、大眼睛，通体漆黑，背部长满细密的疙瘩，身侧隐隐有金色的条形斑纹。
小别致长得真东西，盛汐没敢接。
蟾蜍“啪嗒”落在地上，眼珠子顶到最上面，鼓起声囊，望着盛汐特别委屈地“呱”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盛汐对着三角形的小蟾蜍连连道歉，鼓足勇气想去捡它。
小手伸到一半，没出息地缩了回去。
渊羡想帮她去捡，被盛汐拦住。
大师兄绝对不能脏！
她苦着脸问水惊羽：“前辈，有没有适合女孩子的联系方式？”
水惊羽反问：“你觉得呢？”
盛汐：“我觉得肯定有。”
水惊羽冷哼一声：“没有，赶紧捡起来。这是魔界的双生蟾蜍，上万年才孵化一对，能够跨越两界封印进行通讯。你拿去之后，记得每天给它喂食。”
盛汐震惊：“还要喂食？它已经是头成熟的蟾蜍了，就不能自己去找吃的吗？”
“双生蟾蜍只有魔界有，在外界被人看到，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眼线吗？”
盛汐沉默了。
渊羡道：“即使这只双生蟾蜍没有被发现，外界已然知晓前辈进入墓中。我们若平安回去，他们一样会怀疑我们叛变才得以求生。”
“这点你放心。出去后，我会修改外面那些人的记忆，让他们忘记见过我。同时，会单独保护起你们的记忆。”
“只要你们坚称一直在秘境里，没有在墓中见过我，就没人会怀疑你们的身份。”
水惊羽是合体期修士，他想抹去这些金丹期弟子的记忆轻而易举，还能完全不被东南灵界的化神期修士探查出来。
见他把一切都考虑好了，盛汐知道自己没法再拒绝，只能小声问：“富贵儿喜欢吃什么呀？”
水惊羽不解：“什么富贵儿？”
盛汐缩着胳膊指了指地上的小蟾蜍：“给它取个发财点的名字，显得讨喜。它喜欢吃什么呀？”
水惊羽不在乎名字这点小事，随口道：“吃食与其他蟾蜍无异，喂点虫子就行。”
盛汐不太喜欢虫子，小声问：“辟谷丹行吗？”
水惊羽沉默许久，在盛汐可怜巴巴的眼神中，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行叭。”顿了顿，他郑重嘱咐，“别给我养死了！”
盛汐比他还勉为其难：“我尽量。”
扫了眼盛汐腰间灵兽袋里那些状态还不错的妖兽，水惊羽努力告诉自己问题不大：“出去吧。”
他最后看了眼君离的方向，压住心中翻腾的情绪，撕裂空间离开。
渊羡跟盛汐要了个空灵兽袋，装起双生蟾蜍，帮她代为保管：“小师妹，我们走吧。”
盛汐望着那团浓郁到好似一堵墙的黑雾，感到困惑。
全程都没她的事，君离为什么要把她拉进这里？
犹豫许久，盛汐试探性地冲着黑雾缠绕的空间，小小声喊了一句：“师父父？”
话音未落，黑雾封住她的嘴，直接把她和渊羡踢了出去。
盛汐：“！！！”
她就知道君离没死！
——至少没死透！
盛汐之前没怀疑过镜尘元君是君离，她不喜欢对身边的人猜东猜西，尤其是那些对她好的人。
可今天得知渊羡所练的剑法与魔族功法类似后，盛汐忽然就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镜尘元君就是君离，那可以解释渊羡这个前魔族少主为什么会在问心宗。
新旧魔尊交替，渊羡流落在外，身为大祭司的君离前来寻找渊羡。
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君离没再回魔界去做大祭司，而是成为问心宗的镜尘元君。
他将渊羡当做弃婴，收为徒弟。
这年头修仙宗门捡个弃婴不算新闻。
只要能够隐藏起渊羡身上的魔族特征，就没人会怀疑这么一个名门正派的首席弟子是前魔界少主。
甚至为了方便渊羡修炼，镜尘元君给他挑选的功法都是非常适合魔族的功法。
还有玄月编钟和寻踪图。
镜尘元君如果是君离，他能拿出君离的本命法宝就很正常。
寻踪图之前冒出骷髅头攻击在场所有人的时候，唯独镜尘元君没被攻击，也是一样的道理。
——法宝通常不会攻击自己的主人。
或者说，因为镜尘元君实际修为太高，寻踪图不敢攻击他。
就连这次来君离墓都是如此。
另外两宗混得那叫一个惨，只有他们问心宗过得特别滋润。
要不是水惊羽带着魔族突然出现，墓主人甚至给他们开了个后门，送他们离开。
当然，水惊羽出现后，墓主人对他们更好。
特地帮他们关好门，把他们藏在秘境中，生怕他们被水惊羽发现。
这不是亲师父给的优待，还能是什么？
盛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决定回去就找镜尘元君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