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担忧的情况出现了。
那个野人似乎对伏羲剑有执念,尽管已经被自己远远地丢走,他还是捡了回来,
和随处可见的石头不同,这些野人未必会记得可以用石头砸人,若不用石头的话,拳打脚踢固然打得人生疼,但却未必能把人打死,这样云凡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但若是手里有了剑,难免便有了杀意。
有了杀意,便斩断了那一线生机。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云凡挣扎着起身,试图寻求自救之法,但仅剩不多的体力与身上的伤势令他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爬起身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野人走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野人举起剑来,作势欲劈。
就在这时,一声含怒的娇喝自远处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这些混蛋啊啊啊啊!!不许伤害我师傅!!!”
云凡心中一惊,艰难的转过头去,正看到那个蓝色的兔子满是愤怒地跑了过来,
像是挥舞着长矛冲向风车的唐吉坷德,一头撞在最外围的野人脚上。
(憨批徒儿,你这是干嘛啊……)
云凡苦笑起来,只感觉自己对安夏的教育还差了几分火候。
(我来救你,是有活下来的把握,尽管刚刚似乎翻了船,差点被人砍死了,但我至少曾有把握活下来,
(可是你呢?你有什么把握?你都变成了一只兔子……除了跟我一起死,你的举动还有什么意义?)
望着那个兔子艰难地爬起来,再次义无反顾地朝着野人的腿撞去,云凡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将目光望向天空,望向那变得有些昏暗的天色,有些无奈。
(伶冬啊伶冬,你设下这必死之局,究竟是想考验我什么?这种考验有什么意义?还是你的恶趣味?另一个我死了,你想拉着我,拉着安夏一起陪葬?)
他揣摩不到伶冬的意图,不由有些苦恼,莫非自己连上辈子的徒儿的心思都摸不到了。
而另一边,那被撞了脚的野人望着摔倒在地的,已经跑掉,却又送上门的兔子兔子,显然有些疑惑,然后看到兔子锲而不舍的冲了过来,对他的脚不痛不痒地又撞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没有赶紧抓住这只兔子的念头,只感觉有些喜感。
“哒拉?”
他抬起一脚,将撞过来的兔子踢开,看到那兔子被踢得翻滚,却再次锲而不舍地站起来朝他冲去,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噗噗!”
他仿佛找到了一个顶好的玩具,乐此不疲地对一次又一次扑过来的兔子一脚又一脚的踢着,仿佛在踢一个皮球般,笑得乐不可支。
其他的几个野人也被吸引了兴趣,齐齐凑了过来,似乎想要和那个野人分享踢皮球的乐趣,
他们一人一脚,毫不留情,踢兔子踢得又重又狠,势大力沉,他们每一次都能把兔子踢得很远,然后看着那兔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又拼命奋力扑向他们,
他们唱着、笑着,一时这密林间,仿佛被野人的笑声填满。
(这帮王八蛋……)
云凡已经望得睚眦欲裂,他咬紧牙关,咬得牙根生疼,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拼命地想爬起来把那些野人拦住,不让对安夏动手,
但他的身体仿佛在抗拒,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爬起,疲累加伤势令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看着安夏一次次地被踢飞,又一次次的冲了回来。
(你这个憨批!不要再撞了,你会死的……)
他压抑着心中的恐慌,看着安夏爬起身的动作越来越艰难,越来越缓慢,越是艰难,云凡心中的恐惧便越是强烈,他竟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情绪,害怕失去,害怕安夏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野人们则似乎对安夏起身得越来越慢有些不满,也越来越失去耐心,踢得越来越重,口中嘲讽的“噗噗”声也越来越大。
忽然,又一次被远远踢飞的兔子站起身时,却没有直接朝野人们冲去,反而停住了动作。
她静静地站在原处,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对……这就对了,徒儿,事不可为,不可强求,强求是没用的,你终于想明白了,一直做无用功没有意义,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快跑吧,趁着现在还有力气,趁着现在伤势还没那么严重,还能逃走,快跑吧!不然一会跑都跑不掉,你让师傅该怎么办啊?)
云凡似有些欣慰地松了一口气,他期待地望着安夏的身影,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但等了许久,却没能看到自己期盼的情景。
安夏思考的时间很长,长得让野人们的耐心几乎都快被磨尽了,长得让云凡心中的担忧和恐惧越发激烈,
好在野人们的耐心即将被磨尽,下定决心对安夏下杀手之前,兔子眼中忽然闪过恍然大悟的神采,
随后她义无反顾地,再一次顽强地朝着野人们冲锋。
“欧拉!”
她一声爆喝,挥舞着小得可怜的兔爪,朝着野人砸去。
云凡气得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
(合着你琢磨了半天,就琢磨出来这个?憨批啊!!这有什么用啊!!你这拳头,还没你刚才用脑壳撞有杀伤力,难道你喊一声欧拉,还能给你增幅力量不成?)
正吐槽着,云凡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的无奈。
(……不对,这个好像是我教的,以她对我的信任,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觉得所谓的“白金之星”是一套强大的体修招数……
(可是傻徒儿啊,那是我骗你的,我骗你的啊!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替身能力,哪有什么“白金之星”啊?)
他心情复杂地望着安夏迎着野人冲去,
就和前几次徒劳无功的冲撞一样,兔子再次被踢飞,重重地砸落在地,
这凄惨的场景让云凡心痛不已,不由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自己的徒儿受虐的场景。
“欧拉欧拉!!”
呯!
“欧拉欧拉欧拉!!!”
呯……
一次又一次徒劳的冲撞,一次又一次被重重地踢飞,每一次重击,都让云凡感同身受般揪心的疼,
他咬了咬牙,再也不忍心看这幅凄惨的场景,他十分缓慢地捡起了一枚在脖子旁的、有些尖锐的石子,朝脖颈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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