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鬼拖拉着我,走得很快,只在一瞬之间,便已穿过了先前路过的那些场景。
说不害怕那纯粹是骗人,那惨不忍睹的画面和撕心裂肺的惨叫,让我觉得我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心中的恐惧早已无以言说。
很快,画面又是一转,我被鬼差带到了一个深坑前,我往坑里瞅了一眼,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这深坑约三四十米深,底部全是密密麻麻,泛着寒光的尖刀,刀尖朝上笔直挺立。
这人要是掉下去,还不是分分钟被扎成筛子?
我手脚并用向后挪动了几尺,刚想挣扎着站起来逃跑,却被三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鬼差拦住了去路。
这些鬼差不由分说,将我死死摁在地上,其中一个就势撕扯起了我的衣服。
来的路上我看到,在这里受刑之人都是赤身裸体的,我这衣服一扒光,肯定就要被丢下去了。
怎么办?下面可是刀山……
坐以待毙?还是奋起反抗?
坐以待毙可以说是十死无生,奋起反抗终归还是有一线生机。
我陈长生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我快速思索了一阵。
这些鬼差除了那个无常鬼手里的冥铁链外,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能耐。
现在这冥铁链正好没套住我,我的手脚是可以动的,一会让你们尝尝老陈的铁拳,再跑出去做一个孤魂野鬼也好过在这里遭罪。
打定主意,我迅速把来时的路线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勾画出一条看上去比较完美的逃跑路线。
然后双拳猛然击出,正中压在我身上那两个鬼差的门面。那两个鬼差在我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一下,直接倒飞着跌入了坑底。
随即,我趁着其他几个鬼差诧异之际,身子一蜷,顺势一个懒驴打滚,站了起来。
一击得手,我信心大增,看来这几块货脓包的很嘛!
心里虽然这样想,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又是一拳一脚,将无常鬼和刚才摁着我的鬼差打入了刀山。
一气呵成后,我转身快跑起来。
那几个鬼差凄厉的惨叫倒是成了我奔跑的号角,我加紧几步,快速跑到那蒸笼前,一把将蒸笼掀翻,拉起浑身冒着热气的胖子就跑。
这胖子已经被蒸得半熟,虽然一脸懵逼,还是跟着我狂奔起来。
跑了大概四五十米,背后忽然有一阵疾风袭来。
我暗道不好,连忙躲闪,却终究躲避不及。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地抓在了我的肩膀上,将我生生拽停下来。
转身,是阎君!
他面色铁青,双目圆睁,冷哼一声道:“想从我这森罗殿中逃走?不自量力!偷袭鬼差,不服冥规管制,丝毫无悔过之心,当将十八地狱之刑罚统统遭受一遍,以儆效尤。”
妈的,真要这样还不如让我魂飞魄散。
鬼魂在地狱中受难,身体上的痛楚跟人是一样的,且经百千劫难魂魄不散,痛苦无休无止,这十八般刑罚下来,那可就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这样一想,我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声说道:“阎君大人,我师父也在阴间当差,与你是同僚,你们应该认识……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免去我们的皮肉之苦?”
这些油腔滑调的功夫都是跟徐远之学的,平日里为我所不耻,今天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我竟然也使了出来。
阎君听到我的话一怔,随即问道:“哦?你师父在阴间任职?他姓甚名谁?”
我报出了牛疯子的字号,仔细观察着阎君的脸色,心中祈祷着他能与牛疯子认识,最好还能有点什么牵扯,直接将我送到他那里去。
“牛四海?”阎君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最后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我心中一凉,心说不会吧,你们同朝为官,即便不认识,名字总不至于没听说过吧?
不过,这阎君似乎对牛疯子很感兴趣,又问道:“你师父所司何职?”
我想了想,说道:“府君。”
其实,我哪里知道牛疯子在阴间是什么职位啊,只不过十年前在仪塘村他第一次招阴兵时所念咒语的第一句便是“府君告下,万鬼敬听”,这句话我一直记忆深刻,便默认了他司职府君。
此时说出来,有很大赌的成份。
不是有句话,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嘶……”
看来我是赌对了。
阎君倒吸一口凉气,似乎很吃惊,喃喃说道:“竟然是上面下来的。”
顿了顿,又自顾说了一句:“难道是他?”
有门!
不过他那句,“上面下来的”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保命要紧,我连忙笑着对他说道:“大人可是想是我师父了?”
“听说过。”阎君点了点头,但脸色却立马沉了下来,“不过,这丁是丁卯是卯,在庞大的阴曹地府中,仙道释儒,诸神众鬼盘踞各殿,等级森严,各司其职,绝对不可徇私枉法,你就不要想些歪门邪道了。”
我一愣,心里随即又骂开了娘,这狗皮玩意,咋滴就油盐不进呢?
阎君话说完,一挥手,旁边立时过来三个小鬼,一个押着胖子又回到了蒸笼,两个那些铁链锁了我,将我又带回到了刀山那儿。
看来,这刀山之刑是免不了了。
因为有偷袭鬼差的前科,这两个鬼差对我格外提防,一个扒着我的衣裳,一个拿铁链子锁着我的脖子,直接把我扒了个精光。
之后,他们又将铁链自我脖子上取下,一脚将我踹了下去。
坠落的过程中,由于恐惧,我的瞳孔猛烈的收缩,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脑袋嗡嗡的,人也不自觉的抽搐成了一团……
我多么希望这个过程能无限的延长下去,我永远不要掉落到坑底。
可三四十米的高度,坠落只是倏忽之间的事,眨眼间,“噗”的一声,我身体一沉,无数把锋利的刀尖,齐刷刷地刺穿了我的身体,直接将我扎成了一个筛子!
痛感铺天盖地而来,我嘴巴大张,想喊,却发现已然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