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走了,这是我醒来后发现的第一件事,我像个傻子一样找遍了整座孤岛,大喊着她的名字,却最终没有答复,还是温蕾莎告诉我用沙滩上的足迹辨认才……韶华是主动走的。
这很可笑,梦境中我不断幻想着,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月华,可如今连韶华都走了,从南京开始我就在一个个失去身边的伙伴,此刻终于一个不剩了。
哦不,还有个双目失明的温蕾莎,虽然我们算不上朋友,我们才认识几天。
我不知道韶华为何走,为何不跟着我了,不用尾脊缠在我腰上,不再傻傻的趴在我背后……心中满是感伤,其实我很喜欢她跟在后面,其实此刻需要有人陪伴的又何止是她。
默默的坐在沙滩上,我双目无神满脸呆滞,核爆前的那种感觉,似乎因为核辐‘射’的威力而无限放大了,我愿意背负一些重量,可没有人愿意让我背负,我希望尽己所能的去救一些人,可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惨叫中消失于世。
痛苦?不,那是沮丧,是麻木,是心底深处涌现的无力感,就像苏梓橙最后说的那句话,我永远只是个尸妖。
我变强了,可没有用,我变聪明了,可依旧没有用,我不知道做什么才有用,在那核弹的面前,在整个世界的残酷面前,连楚天都渺小的仿佛蝼蚁,何况是我?
好想……就这么躺在沙滩上默默死去,再不要经历那些悲惨了。
我不想消沉,我记得昊王最后说过的话,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爱人,虽然他们此刻都不在身边,可我很想去找他们,人在绝境中最需要的就是一份情感不是么?尸妖亦然。
我也记得楚天最后说过的话:"李阳,站起来!我知道你可以的……"
我真的可以么?我已经遍体鳞伤,心已经支离破碎,我伸出手却抓不住一丝希望,我看着天却找不到任何出路,尸妖的出路,整个世界的出路,包括此刻我自己的出路。
我被困在了荒岛上。
我不知道韶华是怎么离开的,可能她妖力比我强,可能她没有我伤得这么重,连站起都吃力,飞?我没有羽翼了,一片都没有,游泳?我游不动,无论身心都被无力感充斥着。
更有甚者,当我想起灰‘色’,我猛地捂住了心口,那里很痛,而且明显能感觉到里面有个硬梆梆的东西,是那块水晶?
我真的悔死了,我为何要吞掉那玩意?可不吞的话,我根本不知道那上官宏武最后会做出什么,如今我已经明白了他的话,明白了那座‘门’。
"温蕾莎,能帮帮我么?"我突然扭头道,‘女’人茫然。
"帮我……切开‘胸’口,看看里面有什么,看看能不能取出来毁掉。"我涩声道。
"你会死的。"温蕾莎面无表情道,‘女’人和我一样被沮丧压抑的几近疯掉,何况刚刚失去了最爱的人,库恩。
尸妖心脏破碎未必会死,凭着强大的妖力和体魄,可以缓慢的进行修复,可问题是我此刻丝毫没有妖力,妖武也尽数毁掉了,又无法进食恢复,荒岛上什么也没有。
体魄?崩裂的程度匪夷所思,身周全是细密的裂痕,连脸上似乎都有,这算是毁容么?以后可以恢复么?算了,反正我毁不毁也差不了多少。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离开这里再说吧。"温蕾莎如是说,她想回英国,这一战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回家是仅剩的念头,虽然……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我想找月华,找那些伙伴,可当我想起心中的那块水晶时!我是灰‘色’的‘门’,现在的我就等同于危险,谁也不知道何时,我身侧会出现一名强大可怖的敌人,像在天目山时一样,一举击杀我身边的所有人!
更有甚者,我不知道灰‘色’的出现方式是怎样,裂开空气的同时,我的身体会裂开么?当我抱着月华时,突然浑身‘性’的被扯碎,那鲜血溅在她娇媚的小脸上……
我不敢想下去,抱着头拼命嘶吼着,我感觉自己快疯了。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或许我该去找楚天,至少他可以对付灰‘色’,或许可以找找秦岚,把心脏中的东西取出来,毁掉那座‘门’。
可太难了,我和温蕾莎都是羽翼型,但加起来连半片羽翼都拼凑不出,彼此搀扶着才能勉强站起,别说游泳渡海了,甚至我不知道这荒岛距离日本有多远,更不知道日本此刻……
时间既缓慢又飞速,三天,无法进食的我们枯坐荒岛,我默默的看着天空,温蕾莎沮丧的垂着头,她连看都看不到了,我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五天,饥饿感已经‘逼’疯了我,勉强站起捕捉了一只被海‘浪’打上岸的海龟,奋力的撕咬着,掏出血‘肉’吞噬着,可依旧无法恢复身体。
七天,温蕾莎已经说不出话了,我饿的连天空都快要看不清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被困荒岛而饿死的尸妖,这好讽刺,也好可悲。
十天,沙滩上静悄悄的,我们已经死了么?身体似乎因烈日暴晒而干涸了,我想喝点海水,却仅一口就拼命的呕吐了起来。
呕吐……对了,还有那该死的核辐‘射’,我和温蕾莎虚弱的情况可想而知。
尸妖应该不会被辐‘射’杀死,毕竟我们已经死了,秦岚也说过尸妖不会生病和患上癌症神马的,但辐‘射’依旧对我们有很大影响,当细胞被杀死,当身体的分子结构被破坏,或许这就是我身上满是裂痕的原因吧。
十五天……
"李阳,吃了我吧。"温蕾莎如是说,她已经绝望了,那美‘艳’的脸庞已经变得仿佛千年干尸,她已经感觉不到饿,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没回答,愣愣的盯着海面,拼命的‘揉’着眼睛,那是……浮尸?正被海‘浪’拍到岸边,又卷回,再拍上,不断重复着。
我不知道海面上为何会有浮尸,甚至不止一具!因为我不知道日本此刻的情况。
"有救了,你等等!"我拼命挣扎着往前爬去,爬进海‘浪’,被呛得连连咳嗽却依旧不敢停,这感觉就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突然看到一片面包,虽然那面包很恶心,已经被海水泡的……已经被鱼群撕咬的……
不能想下去了,我怕自己会吐死,我‘花’了将近十分钟才爬到了那浮尸旁,抱住的瞬间就一口咬了下去。
那一刻,我已经无法分辨这尸体是善是恶了,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人类还是尸妖。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何有些尸妖对人类的看法只是食物,也终于明白那种饿到连亲人都杀死吞噬的感觉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似乎和行尸走‘肉’里的丧尸毫无区别,当饥饿超越了理智,当死亡一分一秒的接近着,活下去是唯一的念头……
在咬下这一口之前,我曾想过为了关闭那扇灰‘色’大‘门’而自杀,可咬下那一口之后,我发现这想法好愚蠢,发现活着……仅仅是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美好了。
那天,我和温蕾莎将尸妖本能发挥到了极致,吃光了一整具尸体,又扑入海‘浪’中拖上了另一具继续撕咬吞噬。
那天,我们的表情没有喜悦没有悲伤,甚至没有表情,就像两只最原始的野兽,除了吞噬外没有任何智慧。
那天,温蕾莎终于恢复了些许妖力,生长出了两片羽翼。
我有些不明白,为何恢复的不是我反而是她,按理说我伤势应该较轻的,毕竟最后逃出来了,而她经受的核爆威力则比我大的多。
甚至,她连羽翼都生出了两片,我却依旧感觉浑身无力,是那块水晶的缘故么?
算了,至少我们可以活下去了,虽然依旧很难,我勉强分出方向,温蕾莎抓着我挣扎飞起,却很快就遇到了一艘艘战舰,挂着美国国旗的太平洋舰队。
"美国舰队为何会在这出现?"我和温蕾莎面面相觑,我们依旧不知道日本……已经没有了,这个国度已经彻底消失了,岛屿周围已经被各国战舰围满。
我们只能贴着海面往南飞,想要绕过那些军舰,一被发现就立刻潜入水中逃离,遇到小岛就停下歇息半天,遇到浮尸就扑下去撕咬吞噬。
海面上的浮尸真心很多,我不懂为何,许是沿岸人类发现身边已满是尸妖时,跳入海中是唯一的选择,虽然这样做依旧无法活下去,在地狱中无论怎样似乎都无法生存……
这一次的艰难飞行,比被困荒岛的时间更久,当我们辛苦的辨别方向,完全绕开那些军舰,当我们终于在海面上发现一艘渔船,那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我不知道这渔船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何处,不过那些渔民说的话是粤语。
其实这时的我们距离菲律宾很近,距离台湾岛也不远,可惜我们并不知道,由于分不清方向和位置,只得乘着夜‘色’悄悄潜上渔船。
幸好船很大,很容易藏身,随着渔船在海上又飘摇了几天,终于,我回到了中国。
"我们现在哪里?"温蕾莎皱着脸问道。
我哭笑不得的挠了挠头,望着眼前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答道:"香港。"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从东京一路‘乱’飞,最终跑到这里来的,这似乎比西天取经的路更远,而且我似乎没带港澳通行证,会被遣返内地么?或是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