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瘦削高挑，脚下的阴影缓慢将我们笼罩。
我站在他的阴影之中，握着小刀的手收得更紧，几乎要把刀柄钳进肉里。
那张脸从墙壁后出来的瞬间，我听见逄晗欣的呼吸声明显加重。
我脑中警铃大作，出于身体本能向宋彦儒靠近。
“好久不见，我的孩子们。”
江决平静的声音中夹杂着癫狂，那双被眼镜遮挡的眼睛透着危险的光芒。
我喉结滚动，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要让开口的声音颤抖。
“你是谁？”
他歪了歪脑袋，脸上闪过一丝迷惑，“你很奇怪，明明你是司无，但我却感觉你是江玄。”
我身子僵住，就像被扒光了丢进零下五六十度的冰川一样。
也许人在危机关头，脑子也会更加清醒。
我脑子尤为清晰，捋直了舌头接话，“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拖延时间的同时，我顶了顶身侧的宋彦儒，希望他能找到出口。
江决给我的气息很危险，无论作为司无还是江玄，我对他总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逄晗欣也是。
她贴着墙壁，勉强站立，可嘴唇却白得跟死人一样，瞳孔失去了焦点，她很害怕。
有可能恢复了记忆？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往前迈一步，站在他们跟前，吸引江决的注意力。
相比我们的如临大敌，江决一点都不在乎，恍如在自己家里一样。
他见我向前一步，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
不错。
他的声音瞬间和宋老重叠，大佬都喜欢这么评价别人？
更让我不理解的是，面对他——造成我童年噩梦的男人，我生不出一点恨意，有的只是无穷的恐惧。
这很恐怖。
无论我再怎么回想过往他做的恶心事，我的心底都生不起一点恨意，反而恐惧让我的身体止不住的哆嗦。
哪怕我的脑子依旧清醒。
他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惊得我们连连后退，逄晗欣更是瘫倒在地，胸腔剧烈起伏，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我禁不住开口，“你别过来！否则我就要开枪了！”
逄晗欣的‘枪’里面还有一副药剂，但如果他和云霓一样有抗体……
我阻止自己去想这个丧气的结果。
给‘枪’上膛，抬手瞄准他，尽管枪口不断在颤抖。
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啪啪啪！
江决兀的鼓掌，看见我和逄晗欣同时浑身一震，他嘴角的笑容更大。
“能走到这里，你们不愧是宋老看上的孩子。”
“但也只是失败品罢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慢条斯理地带上。
我脑海中的警铃疯狂颤动！
快跑！快跑！
可我的腿挪动不了半分！更别说逄晗欣了。
不可以！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我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求生，我咬着牙搬动一条腿往后撤了一步。
一步又一步。
他的手套快要带上了！
宋彦儒猛地抄起我，另一只手拽着逄晗欣迅速抄江决那边冲去。
江决的身影迅速占据我的所有视野，我浑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
鞭子，铁棍，手铐，脚镣，烙铁……
一个又一个的老伙伴冲上我的记忆，那些被我可以埋在记忆深处的屈辱打了我一耳光。
啪！
手套弹在手腕上的声音清脆。
“小心！”
黑漆漆地‘枪’口瞄准我们，我只来得及用手臂环住宋彦儒的头。
砰！
砰！
砰！
三枪，一枪都不多。
每一枪精准命中。
我的手臂刹那间失去了知觉，宋彦儒的身形也跟着顿了一下。
可我们明明都越过他，快出通道了。
开关就在我眼前！
我可以在他进来之前关上密室的门！
但我现在整个上半身都动弹不得！
宋彦儒脚步也僵硬了很多，最后几步他几乎是拖着过来的。
江决走近了。
我在他眼里看见了他的想法。
他想再把我们抓回去做实验！
我张嘴用力咬上自己的舌头，疼痛给了我一息的清醒时间。
我满头大汗，抬脚踹上了开关。
门，关上了。
一枚镇定剂精准无误扎在宋彦儒的背上。
我摔到在地。
宋彦儒直接闭了眼，躺在地面上。
我也只剩下小腿能够动弹。
如果等药剂的效用过去，我们恐怕已经被泡进福尔马林里了。
“逄晗欣！撑住！你包里有没有能让我们清醒的药剂？！”
她几乎抽着嘴，剧烈呼吸，苍白的脸开始变得青紫。
不是吧！
“逄晗欣！你有哮喘？！”
她回答不了。
小小地脸五官扭曲着，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她在告诉我，她不想死。
我吐掉嘴里的血水，像一只僵尸一样，只用脚趾，把脚送到她的包附近。
幸好她的包经过拖拽已经开了一个口子，我顺利的打开包，甩出一大堆的药瓶。
一个喷剂类的瓶子掉在她的面前。
我正想用脚帮她摁下，却看见她极为僵硬的抬起鸡爪手猛地抓住瓶子，对着自己的鼻子和嘴猛地一摁。
确定她能够自救，我开始寻找有关的解药。
瓶瓶罐罐太多了，一直到我脚趾僵硬不能动的时候，我都没找到。
最后我像死人一样笔直躺在地上，看向恢复的逄晗欣。
我没有开口，因为她现在的神情很不对劲。
她怔怔的看着宋彦儒，眼中情绪翻滚。
我看清了，那是恨，还有纠结以及疑惑。
她想起来了？！
如果宋老跟这一切有关系……
“逄晗欣！江决的话不能信！”
她没有反应。
“你要相信自己的认知！在你脑海里他们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她僵硬转头，看了我一眼，缓慢靠近，却只是抢走了我手里的小刀。
小刀被贴在宋彦儒的脖颈处，只要她往下压一寸，宋彦儒就会死亡，甚至不用挣扎。
我在小刀上泡的是最厉害的毒。
我不能让宋彦儒死！
绝对不可以！
“逄晗欣！你不想知道宋老为什么留下你，放弃其他人吗？！”
她的动作一顿。
我心中一喜，“宋老对你怎么样？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在你被欺负的时候他都会出现！”
“甚至冒着自己受伤的可能，也要救下你！”
“这样的他，你觉得真的会是为了留下你做实验吗？他本来就不是技术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