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王家兄弟两个,都是被逼无奈,这才落草为寇。
之后又没有犯下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
所以司安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恻隐之心。
才会做出那样子的承诺。
许诺能够在功成身退之后,给与他们一个能够和家人继续在一起的平头百姓身份,去掉他们通缉盗匪的布告。
可惜,因为一个遗憾,让这件事彻底的失去了可能性。
说到底,还是因为魏宏的缘故。
想到魏宏,司安甚至恨不得把人拉出来重新鞭尸一顿。
才能消解自己心里的憋屈。
因为魏宏的铁血政策。
所以才导致了后续。
这兄弟两个,才会因为家里人全都被砍头,彻底的犯了不可被饶恕的大错。
劫狱......
甚至还纵凶杀害了那么多的人。
于情于理,哪怕司安再有什么恻隐之心,也不能原谅。
司安抿唇。
其实从根源上来探寻问题所在。
这其中也有他的缘故。
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这么说?
又为什么有司安的问题在里面?
是因为司安是他们口中“当官的”,是不被他们信任的那种身份。
或许在没有面对血海深仇之前,他们能够耐心,卸下心防,来尝试着相信他。
可是......后面出了那样的事。
信任重新崩塌成了碎片。
不相信司安能够帮助他们。
不相信他们能够重新站在阳光下,拥有一个正常的身份。
那他们最后就选择这样走到黑,没有任何回头路的一条路。
深吸一口气,司安自上而下的看着王辰。
在说出了那句话之后,便没有再言语。
只是用一种饱含深意的目光继续看着人。
至于被看着,全身都无法动弹的王辰,在此时此刻,心中的思绪格外的纷繁杂乱。
就仿佛是个团成一团的毛线球。
剪不断,理还乱。
他需要为家里人的惨死和尸骨未寒,寻找一个理由,一个仇恨点。
不然要怎么样呢?
他要找谁报仇?
他整个人都会垮掉的。
他不是是非不分的蠢货。
相反,王辰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和哥哥其实不应该对待司安如此态度。
因为在这整件事当中,司安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他初来乍到。
你能指望着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官员,在刚刚到达兰阳的第一晚,就搞清楚魏宏的行事风格,将人拦住吗?
不能的。
这是魏宏的错。
并非是司安的过错。
而且,后面在仔细询问陈明过后,他们才知道,司安并非没有阻拦。
那他们兄弟就更没有理由将仇恨全部扣在司安的脑袋上了。
这对司安来说,是不公平的。
况且,后续经过仔细询问,还有让探子返回兰阳城打探消息。
他们也都知道了司安并没有说假话。
他真的在努力让兰阳城变得更好。
魏宏也恶有恶报。
已经被摘掉了官帽的魏宏,真的已经被押送到了京畿。
唯一的遗憾。
就是不能亲手将魏宏的脑袋砍下来,来祭奠父母、家人的灵魂。
做了这些事情的司安,若是换一个角度来评价的话,算得上他们兄弟的大恩人。
恩人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去怨恨?
可惜。
做下了错事的兄弟两个,不可能再和司安殊途同归。
犯下大错,只能一错到底。
再无他法!
就像是前些时日,他们在宁海府内城牢狱相见时候,说的那番话一样。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若是有机会再次见面,必不留情。
想到这里,王辰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
哈——
现在看来,应当是司安对自己不留情了。
毕竟,现在被抓住,即将任人宰割的是自己。
王辰是想要开口说一句:“要打要杀,悉听尊便的。”
可是这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儿,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抿着嘴唇,闭口不言。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等了好半晌,也没听见个回信,司安都气笑了。
盯着人看了看,看着他满脸都是愤然的神情,似乎是对自己被抓到这件事很不满意,觉得很不应该一样!
司安乐了。
随后伸出了一只脚,不客气的踹了他一下。
“问你话呢,能不能有点礼貌,应个声儿?”
“鬼鬼祟祟的,还穿了这样的一身衣服。”
说着,司安俯身,用手拽了一下他的衣领。
很熟悉的款式和面料。
“这是东郃苑的小吏才会穿着的衣服,所以,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闻言,王辰抬头。
他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安,随后不客气的开口反问。
“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呵呵,堂堂一个御史,到达地方不穿官服官帽,反而做这样的富家公子装扮,还有他,你身边的这个,不会是故意装扮成了你的侍卫吧?说我行迹鬼祟,难道你们穿成这样来这里,不是别有用心?”
很好。
真是该死的油盐不进啊!
司安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他来没有什么义务来和人,甚至是和一个通缉犯,一个马匪,来解释自己行程和身份问题。
司安只略微思索,便心中有了点算计。
“据我所知,你的兄弟应该还剩下不少,那天逃走的你的草台班子,若是再重新聚集起来,也是不小的数量了。”
“那你这次来东郃苑,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马匹?不……不对。”
司安立刻就将自己给否决了。
“还有那么多数量的兄弟们,要马,才是最简单的,这里的布防有很大的水分,几乎是明着强抢,都能有很大收获的。”
“但是你是只身一人前来,所以目的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换句话来说,就是——或许你们也打着马匹的主意,但是,这绝对不是你们唯一想要的存在,我说的,对吗。”
对,你说的可太对了。
王辰开始庆幸起来,今天被司安抓到的是自己,而不是那想法都会挂在脸上,被人一看一个准儿的大哥!
司安皮笑肉不笑的抬头,“你在说什么啊,我来的是御马监,来这种地方,难不成我是来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