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
一篇无比久远而幽美，仿佛从远古苍茫而来，跨越无尽悠远时光的诗歌，骤然在天地间回荡。
那仿佛夹杂着万物之声的嗓音空灵而又浩渺，带着超脱凡俗，遗世独立的气息。
并且无比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听到了这个声音，理解了其意思，但他却根本记不下来这信息。
大脑之中，一段旋律出现，下一秒又会消失，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这是祭祀之音。
而伴随着这未知的吟唱，这方圆数万里的天地，也陡然发生了变化。
咚！
咚！
咚！
天地之间，蓦然浮现出一声又声响荡天地，震彻云霄的轰鸣声，像是有人拿着重锤击打着大鼓，在这寂静的天地中发出震耳欲聋的鼓声。
天穹之上，已然被万里乌云笼罩，但其中心之处，却泛着金青色的光芒，隐约带着一丝紫意，那是——雷海。
……
此时，地面之上，千里祭坛之中。
生命本源，真灵神魂，灵气本身，意识，智慧火花，除了超凡血脉之外，智慧生命所拥有的一切，通通都在逸散。
这一刻，近百万智慧生命仿佛化作了一根根蜡烛，燃烧自己的一切，奉献自身所有。
恍惚之间，林辰仿佛看到浩瀚如海的“献祭之力”被巨大的祭坛吞噬，然后一股青烟直冲天际。
那一刻，通天祭坛仿佛化作了一炷香，与冥冥天穹进行沟通。
下一瞬，无比诡异的，冲天青烟弥散，仿若被什么存在吸食。
紧接着，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开始无限拉近。
那是一种十分难以描述的景象，在林辰的眼中，原本只有数百米的祭坛开始无限延伸，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入苍穹之上。
一时之间，林辰也无法分辨出是天穹在下降，还是通天祭坛在自行增长。
……
与此同时，在祭坛之上，周围浑身赤裸，皮肤上铭刻着无数诡异花纹的草原萨满，纷纷“手舞足蹈，载歌载舞”。
这动作野蛮而又怪异，但却带着一种远古苍茫的意味。
这是——祭舞。
伴随着这个过程，这片天地间回荡的鼓声开始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轰隆炸响的雷鸣！
“轰隆隆！”
“轰隆隆！”
一瞬间，无尽高远的天穹之中，金色雷霆不断闪烁，雷海瞬间照亮了此方昏暗的天地。
那雷光充满无尽变化，似一切造化的源头，众生由它衍生。
……
“庚金灵雷？乙木灵雷？”
“不对，是造化仙雷！”
“也不对，是天道之雷！”
在目睹金色雷霆的瞬间，在半空中观察着这一幕的林辰，脑海中有诸多信息流转。
那璀璨，威严，甚至透露着一丝丝紫意的雷霆，纵使此方天地间，最为神秘也最为高等级的雷霆——造化仙雷！
那是传说中的天道之雷，是目前天地间最高等级的存在
也疑是世间一切生命的起源！
……
若只是漫天造化仙雷现世，林辰也不会太过震惊。
毕竟这可是献祭了数百万智慧生命，又被草原修士大代价所形成的的大典，这点场面还是可以有的。
然而让林辰难以置信的是，接下来的场景。
只见漫天金色雷霆形成的雷海之中，不断交织之间，竟如同活物一般生长蔓延，最终化作了一颗覆盖苍穹的一物。
那像是由两个拳头相簇所形成之物，表面像核桃一般，有凹陷的沟和隆起的回，这是一颗金色的，属于人类的
——【大脑】！
浩大的金色人脑之中，无数节点不断闪烁，紫色的流光循着神经节蔓延，更有一丝智慧的性灵之光在其上闪烁！
……
“长生天，长生天！”
“伟大的长生天啊，请庇护您的子民！”
金色雷霆大脑现世的瞬间，底下的草原修士几乎尽数跪伏在地，不断高呼。
即便是林辰，也感觉到了一股深入神魂的恐怖压力。
天威，天威，苍天不可直视！
一个个念头不断在林辰脑海翻转，这却是源自于这具躯体传来的警示。
那颗金色的雷霆人脑，赫然是【天之显化】！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草原修士所谓的长生天之谋！”
“所谓的长生天，并不是指此方天地的天意，而是通过上百万载载，日复一日，以智慧生命的性灵之光作为祭祀，赋予了虚无缥缈，并不存在的【天】生命，将其化作真实的活物！”
这一刻，结合过往的现实与现在的情况，林辰瞬间明白了过来。
跟南蛮妖庭，东海龙宫等不同，草原修士，因为自身修炼体系的原因，并没有把底蕴放在个人身上，而是打算通过祭祀之道，将此方天地的天意一部分，显化成他们的长生天！
简单来说，就是将此方天地转化成草原异族的王庭之灵！
而一方世界的天意，哪怕再怎么弱小，除非是对上那种超脱于世界的上古修士，否则必然凌驾于此方天地的众生之上，更有着合道的潜力！
如果祂一旦显化而出，不仅可以彻底庇佑草原，调动天灾抵御外敌，恐怕还会拥有着无限接近于炼虚伟力！
在如今这个炼虚修士难以诞生的世界，将会拥有着横压天下的力量！
这般手段，与遥远时代的巫何其相似，但却更为浩大，更为霸道！
虽然林辰也不知道现在的【天】究竟能管辖多少范围，但一旦功成，整个北疆草原，古往今来的一切，恐怕都会纳入【长生天】的管辖。
难怪需要数百万智慧生命进行祭祀，因为这几乎是将整座北疆草原进行活化，赋予生命。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地缚灵，也不是炼出图腾，而是在创造真正的生命！
“不！不可能！对方应该做不到这一步！”
林辰顶着那恐怖的天威，死死地盯着那颗浩瀚的天脑。
将死物赋予生灵的智慧，诞生出魂魄，这已经非是在生死之道造诣极深才能做得到这一步，更别说开启一方世界之天的灵智。
想要做到这一步，非得传说中领悟乾坤造化之法，甚至至少得到达炼虚的半仙，才有可能做到这一步！
如果草原修士亦或是林天航有这能力的话，又何至于被仙盟所压？！
“这不是点化生灵，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单单凭借祭祀还远远不够！”
“这应该是一种——【置换】！”
林辰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草原修士，应该是将数百万智慧生命将自己【生命】的身份，转移给了一个【非生命】。
由此非生命化作生命，【长生天】便诞生了。
用此世的话来讲，就是将一名名智慧生灵的魂魄，通过特殊的祭祀方式，将其染上天意的气息，最终凝聚出一个【天脑】。
这天脑的每一个神经元，都是过去上百万载以来，草原修士所献祭的每一位生灵。
他们在天意运转之中，记忆被不断的统合，同时思维跟智慧也保留下来，形成了这天脑的基础。
接下来，只需要想办法将属于智慧生灵的情感，或者说是将天脑中无数个被炼化的魂魄统一，诞生出真正的智慧，便可以显化出他们所需要的【长生天】！
这个过程，就类似于AI的制造。
通过献祭的方式，完成AI的硬件构造与资料库，以及基础代码，最后再用核心算法将所有的统合，便可缔造出真正的人工智能！
这并不是虚空创造生命，而更倾向于炼灵之法，只不过这个灵，是此方世界的天意！
“先前的祭祀，已经完成了天脑构成的基础，所以接下来，就要将其真正的点化出人类真正的智慧情感！”
“想要做到这一步，必须得是在灵魂之道，走的造诣极深的存在，所以……”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辰猛地看向了位处于祭台最中央的，那位两大化神天尊的转世之人——林天航！
……
此时此刻，对方也悍然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这覆盖千里的血湖，开始猛然沸腾起来，仿佛无穷无尽的死气、煞气、阴气极阴之气汹涌而出，邪异、毒瘴、阴浊、恶煞、瘟疫天之五毒蔓延开来，其甚至形成了一片宛若九幽之景的昏暗，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这是天地间负面气息的集合，代表着阴晦死亡一极！
更有着象征世界腐朽衰败的本源魔气，从中逸散而出！
轰隆隆！
这气息仿佛激怒了雷海中的天脑一般，金色的造化雷霆一道接着一道，宛若巨龙咆哮，天河顷世一般，直接将血湖之中呼啸而下！
砰！
下一刻，生与死的两极力量，直接在祭坛之上冲撞肆虐开来，由此所造成的恐怖冲击力，使得方圆数万里的地域裂出了无数像深渊一般的巨口。
“这是……”
林辰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
对方既然作为主祭，不应该在此刻对天脑进行点化生灵吗，为什么反而会被攻击？
“仪式出问题了？不、不对……”
草原的天灾萨满既然在知晓林天航修罗的身份后，就应该清楚他会被天地所厌弃，即便他是两大化神天尊的转世，可那也是之前的事。
但即便如此，对方依然让林天航主持着此大祭，说明眼下的一切，依然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此次弥天大祭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点化出真正的【长生天】，可是哪怕有着之前上百万载的积累，想要做到这一步，也并非是件易事。”
“至少点化生灵这一点，别说林天航了，就算他的前世，分别领悟生命死亡之道的两大化神天尊亲自，也做不到……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借助天地运转的本身？！”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辰再度将目光望向了血湖之中。
只见浩瀚的金色与诡异的血色在祭坛上交融，造化生机与腐朽死意交缠，两者在不断的湮灭。
可在这个过程中，蓦然有一点夹杂着生命与死亡本质的灵光，在两者之中显现。
其因为是从修罗之躯诞生，因此可以掌控死亡血海，又因为主持了弥天大祭，所以又与造化仙雷产生了联系。
而在这生死灵光的操控下，代表天地生死两极的死亡血海与造化仙雷，开始更深层次的碰撞，交缠，融合，甚至……转化！
“血海种莲生，浮世轮回成！”
骤然间，神圣而又浩大的声音在天地荡起。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仿佛蕴含天地众生，世间万族身影，代表着生死两极轮转之意的轮盘在雷霆血海之中显现。
这是——轮回盘！
自上古魔灾，天崩地裂，轮回失落以来，此等力量，再度在此方天地显现！
于是，更加浩瀚的意志降临了。
刹那间，林辰感觉周围的天地，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整个北疆草原的灵气，地底灵脉，九天而落的日月精华，都在蜂拥朝此处涌去！
轮回盘的虚印在此刻一点点变得凝实，随后，仿佛到了某个临界点一般，伴随着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冥冥之音，血海之中，那代表着终末衰劫的魔气，竟然猛地一颤，不断转化成了一抹造化生机！
其中一点都足以让他凝练出先天阴阳五行灵体的造化生机，竟然在源源不断的涌出，并且随着金色雷霆，一点点地注入天脑之中。
渐渐地，林辰开始在这雷霆所组成的天脑之中，感受到了一抹智慧生灵才能拥有的思维之光与魂魄之灵！
这是——天之活化！
草原修士筹划上百万载所追求的长生天，于此刻诞生！
“该死……”
林辰看着这一幕，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并非他不想阻止此事，而是在造化仙雷与死亡血海之中，除非化神天尊亲临，否则别说他现在这具分身，就算他本体亲至也没有用。
并且最关键的是，此次他意外撞见的草原弥天大祭，所增加的大敌，恐怕还并不止一位。
一念至此，林辰看向了祭坛的中心：
“化神转世，修罗之躯，天人转生，轮回之力……我靠，为什么我越想越酸啊？！”
“神他妈的！老天爷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怎么什么好处都往他身上撞，到底谁才是穿越者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