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说:“我没有再折磨自己啊,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所以才会……”
林容深冷笑说:“夏莱莱,多少次梦里哭着醒来,喊着谁的名字,想的是谁你以为我会不清楚吗?都说同床异梦,还真是异梦啊,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每回一到怀孕的时候,你总要折腾出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出来?”
我有点无力的说:“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感冒了而已,真的不像你说的那样。”
林容深说:“你为什么会不舒服,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我说:“我只是普通的感冒。”
林容深冷笑说:“那看来你这个感冒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他说完,便从床边起身,朝着门外离开了,背影有些冷漠。
很快医生走了进来,为我检查身体,那医生让我最近最好稳定一下情绪,别想太多,我身体本身底子就弱,要是再因为胡思乱想,动了胎气的话,肚子内的孩子会很危险。
我有些烦的坐在那里,也不说不出话来。
医生之后又吩咐了我一些话,我都没有听,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哪里的问题,说到底都是心病,我始终没有办法踏破心里的那块禁地。
我是杀人凶手,我是害死詹东的杀人凶手,我是杀了詹家所有人的凶手,我有些头疼欲裂,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完全没有顾忌到医生的存在。
那医生望着我这幅模样很久,他倾下身轻声询问我:“林夫人,您怎么了?”
我摇头,痛苦的说:“我不知道,我头疼。”
那医生直接将我手从我脑袋上扒开,然后扒开我的眼皮,又检查了我身体其余部位,他之后招来护士安抚我,护士围住我后,医生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而林容深正好正站在门外和别人通电话,不过当他看到医生出来后,便挂断了电话,转过身看向医生。
医生明显也有话相对他说,所以当林容深将手机收了起来后,医生便将听诊器从脖间拿了下来,他说:“容深,情况有点不妙啊。”
林容深从门口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我,他看到床上正捂着脑袋表情有些狰狞的我后,便收回了视线,对同门师兄说:“换个地方聊。”
说完便朝前走去,医生杜云生也跟在林容深后面,到达安静的走廊口,林容深坐在了长椅上,林容深的同门师兄从口袋内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了他,林容深是不抽烟的,所以在看到那支烟的时候,本来是想要拒绝,不过,可话到嘴边,他又吞咽了下去,伸出手接过了那根烟。
杜云生为他点燃后,自己也点了一根,询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林容深看向指尖那根冒着蓝色烟雾的长烟,他说:“就这样的情况。”
杜云生之前和他一起在重舟大学,但是因为林容深最后转了,所以也就各自分道扬镳,不过两个人关系都还不错,偶尔有联系。
杜云生笑着说:“说实在话,我没想到你现在会从商。”
林容深弹了弹指尖上的烟灰,对杜云生无奈的说:“毕竟,现实还是有很多东西是需要妥协的。”
杜云生可惜的说:“想当年你可是重舟的传奇,老师们都把你当成他们的骄傲,可你就这样放弃了这行业,说实话,我都觉得可惜。”
林容深还是不习惯抽烟,所以将手上那根烟掐灭在一旁。
他说:“说吧,什么情况。”
杜云生是有名的关于神经科这方面的专家,林容深心里大约是对我的情况有了点猜想,所以才会和让杜云生过来一趟。
杜云生说:“情况有点不妙啊,你妻子看上去心病挺大啊。”
林容深说:“这点我清楚,有办法缓解吗?“
杜云生说:“现在她怀了孕,根本不好下药,所以这段时间我是束手无措的,至少要等孩子生下来后,再看她情况。”
林容深说:“我怀疑她有产前抑郁。”
杜云生说:“这点是有,之前是隐藏形的,现在可能受了点刺激,所以隐藏的产前抑郁也变得明显,产前抑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到会死人自残,甚至自暴自弃,小到也就食欲不振,消瘦,心情起伏不定。”
林容深说:“我知道。”
杜云生问:“现在只能心里疏通了,你妻子心病不轻啊。”
林容深有点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说:“这点我有点束手无措。”
这是林容深第一次赤裸裸承认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这让杜云生难免多看了他几眼,他说:“不是吧?也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孕妇的心里其实很简单,产前抑郁,大多都是在担心孩子生下来后,自己是否会失宠等等这些问题,最主要是你多去陪伴疏通,应该没事的。”
林容深沉默不语,没有回答杜云生,只是看向前方沉思着。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夏莱莱的心结并不在此。
他和杜云生聊了一段时间,聊得差不多后,便各自散掉,林容深回来了病房,此时我也冷静下来,正靠在床上发着呆。
林容深站在门口望了我良久,他缓缓走了进来,说:“看样子是冷静下来了。”
我听到他声音,抬起脸看向他,此时自己心情有点糟糕,我并不想开口说话,就算是林容深我也不想。
林容深坐在我床边后,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观察着我,观察了很久,林容深说:“你还在想那些事情,是吗。”
我说:“是我害死了詹家的所有人。”我拧着眉头说:“詹东的舅妈说的对,如果不是害死了詹东,詹东的妈妈也不会死,詹东的妻子也不会被枪决,得得也不会变得无家可归,你不知道太平间詹东他妈妈的尸体,头多可怜多可怕,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人,全身紫黑,冒着冰冷的寒气,就算是死了,脸上也保持着痛苦的表情。”
我用力摇头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梦见詹东站在我对面哭,起先只是他一个人哭,紧接着他的妈妈他的妻子,都在像我索命。”
说到这里,我激动得紧紧抓住林容深的手说:“你知道吗?我在梦里很无助,我很害怕,我很害怕睡觉,很害怕听到那些哭声,这么多死人站在我面前,那是什么感觉?”
我说得很激动,可林容深全程很冷静的看向我,我以为他会同我一样感同身受,知道我的恐惧,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说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我说:“难道不是我的错吗?”
林容深说:“为什么会是你的错?”
我说:“如果我不害死詹东的话,詹东的妈妈就不会死,他的妻子也不会死,得得也不会……”
“够了!”我话还没完全说出来,林容深便直接凝眉怒吼的打断。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脸上写满了火气与不耐烦,其实他是一个非常温和的男人,无论是说话还是怎样,永远都是低声细语,就算是发火了,顶多冷言冷语讽刺两句,这是他第一次,会将自己的愤怒表达得如此堂而皇之,毫不遮掩。
我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看向他,傻傻的看向他。
他说:“夏莱莱,你记住,詹东的死与你无关,他母亲的死也与你无关,你知道吗?我非常讨厌你这种钻牛角尖的性格,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让你去触碰这样的事情,我就清楚,这次去了,回来你一定又会开始自我怀疑,又会把自己往那个洞里塞,塞不下去,也还要固执爬进去,人的死亡根本不是因为你觉得他是因为你就会死,你为什么不想,如果詹东以前没有犯下和前女友的错误,如果他的前女友没有精神病,如果那天晚上你无家可归,詹东稍微有点人情世故的经验,如果他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你觉得他还会收留你吗?如果他不主动收留你,我相信你是不会主动要求他带你去他的住所,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詹东这样的男人失去了永远都在后悔,他在现任妻子和你之间摇摆不定,他和现任妻子结婚后,却精神出轨,她的妻子忍受不了是很正常的事情,会抓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没有哪个女人会忍受得了自己的丈夫,还对另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如果不是他自身问题,你觉得这种事情会发生吗?”
我说不出来,只是睁着眼睛蹬着林容深。
他继续说:“一件事情是由很多因素组成的,就像一架飞机,要由很多零件凑成才可以启动飞行,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一个忽然的决定就会让这件事情走向无可挽回的极端吗?不,你太高估自己了,你并没有这样的本事,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责任,我有,詹东有,詹东的妻子有,詹东的母亲也有,从开始到结束,每个人都在里面推波助澜了一把,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为什么总是要往自己身上揽?难道很好玩?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刺激?这样你就会变得很开心?夏莱莱,你不觉得这样的你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