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大地风云激荡,正处改天换日之时,异人观气所得尽是龙虎法网的生成与蔓延,其运之兴天下少有。
眼看夏国就要跨有三州,北境诸国乃至邻域的强敌自然是坐不住了。
通州地域狭长,七郡皆倚天江,富庶强盛,人口近两千万,各郡国兵力十万二十万者比比皆是。
当然,因其以商业贸易发展经济为主,少历灾劫承平日久,导致军队战力不强。
两年持续攻伐之下,通州七郡仅剩毗邻秦州的含水郡国及临江郡国,其它五郡皆已成为陵国疆土。
而即使含水和临江两大郡国有天江南岸的中域支援,也只能勉强拖住,局势处于节节败退之中。
若是大旭朝廷或者其它大国不明面派兵援助,最多半年通州就要全部沦陷,届时整个北境的天江口岸、渡口都将掌握在陵国手中。
以陵、通二州为根本,再挟天江商利暴兵扩张,可成大龙之势,席卷北境犹未可知。
这就是陵王最初的谋划,其人作为祥兴帝第六子,麾下谋士如云,潜龙大局的规划自然是成功率最高,也是最符合自身实情的。
但是陵国君臣万万没想到,荒凉的北部边境居然冒出了一个夏王国,而且崛起之势难以阻挡。
同治七年下梁州,同治九年就要完全拿下秦州,这是拥有何等强大的国力军力才能做到。
如果再不干预一番,就算陵国兼并通州,掌握北境所有的天江口岸,最后也打不过大夏。
同治九年十二月十日,景衡称秦王后的第三天,陵国暂缓通州攻略调度军需,受秦王之请发大军十万支援。
通州秦州相连,秦州金城郡与通州陵军之间也就隔着一个河阳郡,陵军若是直接攻打河阳,必定能极大缓解景衡在金城的压力。
然而周柏带领的夏军主力就在金城河阳一带,陵军仅仅出兵十万,还不是百战精锐,哪会愿意和武力闻名的夏军硬碰硬。
十万陵军直攻陵梁边境,给刚刚安稳一年的梁州带来巨大冲击,夏王不在王都坐镇,民心动荡不安。
大夏梁州留守、后军都督李定国接到夏王道讯,立即调集梁州各郡守备军南下长延及南府郡支援,其本人也飞遁赶赴前线。
王旨中有给他调动龙首原禁军的紧急权限,只是李定国认为用不到,北方防线更需要禁军威慑。
结果不出所料,陵军数次强叩梁州边关,仅仅拿下几个警戒性质的军事堡垒,在援军到来后尺寸不得前进。
军力不足支撑战略平推,士卒也不够精锐,若不是秦州统一在即,李定国肯定要请示周柏反攻回去。
本来以陵国堂堂王国之力,突然发难攻打另一个同级大国,起码也是如同周柏打梁州一样二三十万正兵。
可陵国为打开通州局面损耗巨大,跨州大战的影响因素太多,远不如夏国吞并梁州来得轻松。
军队修整以及本土防御维稳只是一方面,粮食辎重消耗才是受限的主要原因,能开辟第二战场动用十万大军,已经是陵州这两年仓储积蓄颇丰了。
灵潮天变改善了北境的地理环境,稻麦等主粮产量大增,一年两收甚至三收的半灵田地四处可见。
表现在国家层面,就是战争频率更高,有粮有人就能不断扩张。
历史上的王朝乱世,普通诸侯国一年都难得对外动一次兵,打也是控制在数万人规模的小打小闹。
只有三年风调雨顺,甚至十年生聚修养才会打决定胜败的国战,哪像现在十万级大战屡见不鲜。
大夏不用提,凭借超前的农业粮食布局,周柏可以在不损国家元气的情况下年年动兵,动辄灭国开疆。
而其它天下有名诸侯乃至北境本土的大国,它们没有周柏独具一格的超前布局,但采取常规的乱世重税,照样维持高频率的争龙战争。
北境辽东辽西两州就是如此,受地理环境以及激烈的争霸形势等因素影响,常年征战,烽火连绵不休。
初时辽东辽西并立的情况下,燕国还打算顿刀子割肉,一点点兼并。
前期战略确实卓有成效,一月一个县,半年一个郡,如此不出十年必定统一两辽。
但自从周柏兼并梁州后,占据辽东的燕国感受到极大的压力,战争规模一场比一场大。
十月下旬,夏军发动秦州战役。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夏国目标已定无暇他顾,陵州、代州、两辽乃至草原纷纷开始动作。
撤走防备定梁的兵力,或是对外兼并作战,亦或是镇压内乱。
燕公莫护跋便是抓住这个时机,他不顾国内民生,举全国之兵攻入辽西最后的版图。
占据辽西半壁的西燕伯国本就国力耗尽,实在是无法再延续国祚,一路节节败退。
十一月三日,西燕国都北平城被辽东燕军围困,十一月十日,西燕伯在莫护跋屠城灭族的威胁下宣布投降。
大夏在金城郡的攻势如火,伪秦王军毫无斗志,投降弃城甚众,很快就只剩州城长安还在秦军掌控之中。
要知道作为秦州核心地带,金城郡极其繁荣,每一座城池每一个关卡都是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历史上踏足此郡的外敌多有寸步难进者。
夫关中金城,沃野千里,诚所谓天府之国,天下之脊,守住四方关城就是子孙帝王万世之基业。
当初旭朝推出宗旭封藩的国策,景衡这一皇族支脉本有机会成为中域江南一侯伯,可他还是选择就任秦州州牧,为的还不就是化蛟成龙。
在朝廷监察及各路军阀中间辛苦经营,左右拉拢,好不容易成为秦州最大“军阀”有望建国,谁知突然冒出个替天行道的夏王。
上一代秦国占据五州差点一统北境,秦州潜力其实就有了勃发苗头,景衡不甘,他的眼光没错,只是人力不足。
中州朝廷对于秦州的直辖名义仍在,遂强借旭朝炎运,点燃根基之火而称王,为求最后一搏。
……
河阳郡与金城郡交界处,夏军中营立足于此,军气联结运势滔天,三万精锐枕戈待旦,随时可以支援任何一地。
这就是周柏身边最后的机动力量,数量虽少,但都是伏魔、侍卫、大雪龙骑等核心武力,拥有改变一国大局的力量。
竖着鱼龙大纛的王帐中,周柏正伏案批阅来自各方的奏折情报,有军情,有诸国异动,也有前线的气运形势。
“长安气运如烈火金山,下有沸腾汪洋,犹以我军之势仍难骤然鼎压……观其源头,根基不存,唯有赤旭大旗借运……建议灭国之事暂缓行之。”
“重生”以来,周柏凭借对气运形势的判断逢吉化凶,而天下灵变,各方争霸的手段越发多样,他自然就想到了利用这点。
不仅新设钦天监,随军道官中还专门就有一批人钻研观气法,所观结论都会提供给参谋部作为情报参考。
杀鸡儆猴,简单有效,回雁宗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使得秦州道院后续的整合行动无比顺利。
闻师,新投阳神,秦州隐世宗门象易门门主,被周柏任命为钦天监五品灵台郎,专司观气推衍一职。
既来之则安之,为快速在夏国朝堂安身立命,长安观气就是他亲自去,并且给出自己的建议。
周柏对照闻师的结论相隔千里遥望,只感那大旭残留的炎运如烈火亨油,显然是底蕴还没燃透,景衡想仿效史书上名传千古的一城翻盘。
当然以夏军的实力,如果现在强攻长安,肯定能拿下,可用将士的命去换不值得。
败局至此,景衡还有旭朝炎运支持,周柏用圆满望气术体察气运轨迹,只有一个结论。
伪秦政权燃烧的是旭朝用来封锁蜀龙的气运,景衡出身皇族能有今天基业,身边不可能没几个扶龙术士,但他现在倾覆在即哪还管那么多。
想到这里,周柏在案桌角落一叠玄衣卫奏折中,抽出一封不起眼的日常情报。
“十一月十五日,镇西郡有小股军队和辎重调动迹象。”
“十一月十七日,镇西郡郡守重病不起,郡尉接掌所有军权……”
早在岐黄山决战前就在布局,那镇西郡现在有可能是个空壳子?
周柏神情凝重,一边吩咐玄衣卫启动暗子速速查清,一边发下虎符令箭调动中军。
“令前军各部对长安围而不攻,分兵拿下镇西。”
“高虎听令,率伏魔军五千一人双马奔袭镇西郡,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大散关。”
西蜀完全占据锁龙岭只是破了脖子上的锁,从此能在蜀川之地安稳发展,可要是拿下镇西郡特别是大散关,那就拥有了入局北境的资格。
一番紧急调动后,周柏这才坐下来,听取御营参军许运的军情汇报。
“梁州留守李定国告捷,陵军不得寸功,梁州形势稳定,现已发动五万民兵西进秦州支援。”
“燕公莫护跋出八万骑兵窥伺国境,我边军将士紧守城池避战不出,莫护跋不甘无功而返,率兵杀入代州。”
“代州僵局打破,代侯吕定趁机攻入代南,连夺两郡之地,改代北国为代国,与燕国对立。”
“金国起大军二十万攻苍北郡,破虏将军霍飞光率万骑反攻,深入草原腹地一路横扫牧场,金国内部动荡……三百万石粮食已从定州太仓运出,正在赶来秦州的路上,定州留守、兵部尚书周远押送请大王无虑定州安危。”
“神京宫禁传来密报,皇、王内斗公开,近期或将有大变。”
许运汇总的任何一条情报,都是可影响一州乃至数国的大事,但周柏都只是默默听着,现在对大夏最关键的是西边。
从白帝星陨的那天起,西蜀潜龙局势就成一片迷雾,不可捉摸。
“传令,中军立即拔营!”
周柏的目光扫向沙盘西北角的凸起,那里是一向被人忽视的乌斯高原,也称乌斯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