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佛陀……真的是佛陀杀人欸!”彭万里不停嘀咕,面色在渐渐趋近于灰白。
陈长安看了他眼揶揄道:“彭大人怎么说都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么还能联想出佛陀杀人这种不切实际的事?”
虽说身处的大闵王朝有强如曹舞之类的武者,也有小舅子苏鼎风般可御剑飞行的修真人士,可谓玄乎其神,但陈长安认为他们始终要受制在人的范畴中。
说简单些,凶手有可能是修为在身的僧人尼姑,但绝对不会是供奉在庙中的佛陀本相。
彭万里焦急的跺脚:“可死的都是到罗汉庙求过子的,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诡异倒是真的!”
陈长安应了声站起来轻微摆动臂膀看向王捕快:“有劳再去查查整个石桥镇当年到罗汉庙求过子嗣的都有谁,并暗中实施保护。”
彭万里稍稳心神开口催促:“没……没错,快去照办。”
“是!”
王捕快领命离开。
小黑屋中,作为县令的某人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陈大人,你打算该怎么办?”
之前还是叫兄弟的,如今直接改变称呼。
陈长安手摸下巴略作思索:“当然是查出真相,不然到时候我最多面子挂不住,你是要丢掉乌纱的。”
一句话令彭万里不禁打个寒颤,当即振奋精神:“对!对!对,必须要查出真相,我也不相信什么佛陀杀人,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简直肆无忌惮无视大闵律法,非得严惩不贷。”
“只是……”
硬不过半分钟又秒泄气:“只是我们该怎么查,如果有人故意行凶,为何偏偏要挑罗汉庙求来的孩子下手,还要割掉他们的……”
后面的话彭万里实在说不出口。
陈长安由衷的叹惋:“我也不清楚,或许这就是本案的关键,。”
“去趟罗汉庙吧,说不定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哦,还有,关于我们现在谈论的这些,不要告诉里正。”
“不告诉他,陈大人不会是怀疑里正吧?”彭万里语调骤然拔高。
陈长安伸个懒腰:“谈不上怀疑,只是他对我说谎有些不太正常,案件未取得重大突破之前,小心些总是好的。”
说谎?彭万里听的糊涂不懂直挠头,哪句是假的?从陈长安与里正见面开始只要交谈聊论自己都在旁边的吧,为何没听出来?
“陈……”
彭万里准备要弄清楚,但考虑到面子问题随即“趋炎附势”装明白:“嗯,陈大人此言甚是,我也觉得。”
与彭万里再商榷些细节问题后,陈长安出门对金有德与金夫人俩拱手道:“二位放心,我肯定会尽快找出凶手的。”
“多谢陈大人!”金有德弯腰还礼。
金夫人并不说话,只是很矜持的打个千儿并含羞垂首。
陈长安回以微笑,随即看向里正:“喂,带我们去罗汉庙。”
“好嘞陈大人!”里正积极回应。
刚走出金府大门,起地图导航作用的他就络绎不绝的热情介绍:“两位大人,罗汉庙呢是当初佛门在大闵,哦,不对,前朝大齐兴盛时建立的。”
“位于镇东,别说规模还挺宏伟,只是女帝陛下登基杀佛屠僧开始一度荒废,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快要坍塌的正堂,其他偏殿早已破败不堪。”
到达实地,陈长安彭万里他们眼中所见确实与里正描述的没什么区别,罗汉庙远远看去年久失修除去最外层的墙壁坍塌倾斜外,里面同样杂草横生瓦片破烂稀碎梁柱倒落斜搭。
庙口的大门,早已被有需要的镇民搬去烧成柴火。
陈长安打量着眼前的萧条破败,有感而问:“对了,那个传说中的得道高僧一眉禅师下落如何,是在朝廷颁布灭佛政令期间被屠杀了吗?”
里正摇头:“没有,一眉禅师是在灭佛政令颁布的前几年便身染重病而亡,大家都说是泄露天机过多导致的呢。”
“因为他活着的时候在镇民眼中是神话般的存在,所以死时几乎全镇的人都跑来帮忙祭拜上香,人就葬在罗汉庙院子里。”
“不过后来女帝陛下决定灭佛,一眉禅师的坟也被官府给刨的干干净净,估计现在顶多剩个墓碑。”
“嗯!”
陈长安听完颔首,继续往前迈步。
快到庙门口时里正捂住小腹痛呼:“哎呦呦,肚子咋莫名其妙的疼,两位大人你们先进,我到那边去方便方便。”
彭万里不悦的捂住鼻子甩袖驱赶:“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去!”
陈长安没说话,眼眸深邃的样子。
“陈大人别介意哈,既然已经到地方,咋俩先进去。”彭万里嘿嘿笑的开口。
“好!”
答话的同时,陈长安抬高步伐跨过门槛,在院中足有半人高的青葱杂草中穿行。
“啪嗒!”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的生疼,整个人朝前面摔跌出去,所幸他怎么说都是突破练体境的人,好歹有些底子在,很快稳住身形免去摔个狗吃屎的尴尬。
“陈大人不要紧吧!”彭万里赶紧跑过来想要拉扶。
“无妨,都是些小问题。”
陈长安摆摆手示意没事,接着朝方才脚下打滑的位置走去,拨开周围杂草,只见是块石雕的墓碑,上面写着:罗汉庙一眉禅师之墓,中宗三十五年七月十五日。
“还真是埋在院中的。”
“若非墓碑用青石刻制,肯定也得落个劈成柴的下场。”
吐槽几句,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有价值的玩意儿的陈长安,与彭万里起身走进破败的正堂。
“有……有血迹。”因为不像外面院中似的杂草丛生,彭万里刚进门就指住地面惊呼。
陈长安视线顺看过去,果然有点点滴滴的血迹从门槛边出发往里头延伸,抵达墙角消失不见。
“怎么……怎么到这里没了?”彭万里提起官服噔噔噔的追踪过去,线索中断啧啧叫唤。
陈长安用中指点触下血迹发现还是粘稠的没有凝固,不由的运转出练体巅峰其实可以被忽略掉的微弱内劲做好防范。
并且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打量堂中每个角落,发现其他地方都布满灰尘,唯独摆放在香案的一尊青铜小炉干净的鹤立鸡群。
嗅到端倪他立刻伸手捏动,几乎在青铜小炉三百六十度转动的同时,血迹断绝处的墙壁抖落几缕土霾,轰隆隆的拔地而起,展示出条幽深的暗道。
“啊,这……原来还有路!”没见过世面的彭万里大呼小叫。
陈长安食指竖立嘴前作嘘声手势,提醒道:“血迹未干,凶手很可能还在现场。”
“我……”
彭万里紧紧抓住衣袍咕噜噜咕噜噜的咽几下口水,跑躲到陈长安身后只探出颗小脑袋眼珠子滴溜溜转。
后者无奈叹口气,把斜插发中的青翠竹签扒拉下来捏在手中,泛动出丝丝缕缕若隐若现的潋滟青光,尽量脚步声压到最低,步步进入。
穿过条颇有些微凉并光线暗淡的甫道,二人终于来到较为宽敞的地下广场,只见里面横七竖八摆放有好几口箱子,以及些零零碎碎的陈旧杂物。
“啊!”彭万里再次跳脚尖叫,因情绪激动狠狠的抓了把陈长安屁股蛋。
“有完没完,让你小声些!”陈某翻白眼。
彭万里瞳孔不断的在扩大鼓胀,满脸复杂甚至可以说恐惧的指住某个角落呼吸粗重结结巴巴:“陈……陈大人,那边……”
陈长安不以为意的转头,下一秒肾上腺素剧烈分泌,头皮不受控制的啪嗒嗒直颤。
只见在两口箱子中间的小块区域堆有许多血淋淋的肉坨,仔细辩识竟是从人身体上切割下来的女子胸脯以及男性的棒槌。
陈长安莫名恶心,忍不住想要干呕,凶手是真特娘表态啊。
况且里面还有对儿胸脯是新的,鲜红的,很明显刚放进来,所以外面才会有未凝固的血迹?
所以……又有人遇害?
想到无辜男女遭到莫名的屠杀,还要被削的连个全尸都无法保留,尤其是女子……简直魔鬼!
一股无名怒火肆意的在胸膛蔓延燃烧,忍无可忍的陈长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恨情绪,手中竹签刺啦鸣响。
“我知道你在这里还没离开,给老子滚出来!”
“砰!”
话音刚落,正对方向的口大箱子在某股神秘力量的拖拉下垂直腾起,朝陈长安扑呼呼的旋转撞砸而去。
陈长安手动竹签出,淡青色的罡气凝聚成锋利的弧刃斜斩。
“嗖哗!”
木箱破碎,装放在里面的金银珠宝炸裂破爆往四面八方。
在当啷啷的悦耳坠地声中,一张由黑布紧紧包裹的诡异脸孔,出现在陈长安面前。
……
石桥镇外石桥之上,有三个身影笔直伫站。
左边的是名男子,面容俊朗五官立体,却又洁白干净的脸颊两边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白色细短络腮胡,给人种奇怪的感觉。
右边的是名女子,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她只在身上披件轻薄到可以看清楚胸前红砂痣的夏褙,如瀑乌发不扎不束散落垂披,容颜绝世,颦笑生情。
至于二者中间的人头戴斗笠严严实实的遮盖面貌,穿件宽松洁净的袍子把体型和身段都掩饰的滴水不漏,连性别都无法辨别的出,风过无声,静若石雕。
“乌衣卫的人在镇中,缉捕司的花木蓝也来了,咱们要不要提防,毕竟这次的事至关重要,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女子开口。
“无妨!”
男人摆手回应:“乌衣卫也好,花木蓝也罢,他们作为朝廷官员只是冲连环杀人案而来,与咱们没有关系。”
说完他视线投向澄澈见底宛若条玉带明玻的水面,只见在此刻太阳光微妙角度的折射下,石桥底部的景象完完全全反映出来。
青苔翠密,水藻攀附。
一把锈迹斑斑的无鞘长剑凌空悬吊。
男人捡起颗石子丢向河中溅起朵朵清花,用大圈套小圈的涟漪扭曲了倒映在水面的长剑模样,悠然道“明天日落时分,便可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