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村中,年轻小伙面对陈长安的回答,如实相告:“刚开始得瘟疫死去的是我们村贾郎中的妻儿!”
“再后面,就是赵四爷,以及……”
“好,可以了,不需要告诉太多!”
陈长安打断,顺着他的回答往下刨根:“贾郎中的妻儿死后,在哪里火化的,他本人反应如何?”
“没……并没有火化,是土葬的。”
“你说什么?土葬?”陈长安差点没跳起来。
“是……是土葬啊!”年轻小伙理所应当的回答,并且做出补充:“不过也就他妻儿土葬,后面死去的村民都在村长建议下火化了!”
不应该啊……陈长安察觉到猫腻,对方既是郎中,便应该知道瘟疫死去的人得火化,却为何要土葬妻儿,不忍心看着她们死无全尸?
不对,在古代火化是被广泛接受的方式,并不例在死无全尸的范畴之内。
哦……对,他是个郎中,所以比任何人都清楚村子里的并非瘟疫,而是中毒,不火化倒也说的过去。
那为何后面又要听村长的建议实行火化,而且贾郎中土葬妻儿如果是因为知道村民中毒,干嘛不告诉村长,又或者是当地的衙门……
难道……毒是他下的?
“反正绝对有问题……”
“算了,我……”
陈长安不经意间注意到年轻小伙满身红疹往外流血,在日光的照射下奇痒无比又不敢用手去抓挠,一把从肩膀按住他。
“大……大人你……”年轻小伙面色一寒。
陈长安微笑道:“没事,你积极配合乌衣卫查案,我不得回馈些什么!”
说话间斩仙心诀运转起来,通过本草纲序中的某项特定方法将内劲转化为可滋养生灵的彭拜能量,往年轻小伙体内灌注而去,伴随时间的推移与效果的叠加,他原本流脓的血肿全都消解下去。
苍白如死灰的面庞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血色。
“这……好……好了,大人真神,您是神仙吧!”年轻小伙当场跪倒,连连叩首。
“铁蛋你在干什么?”
这时,祭拜完毕的村长领着其他村民转身准备离开山坡,注意到被陈长安拉来了解案情的年轻小伙,放声喝斥。
他名叫铁蛋,很具有乡土气息的名字,闻言立刻吓的缩脖子窝在原地。
“干什么呢,大家都在祭拜,乱跑个啥,想要承受吕大帝的处罚是吧!”村长爆喝逼近,一副要教训人的样子。
陈长安向前两步挡住:“你好,乌衣卫的,刚找这位小兄弟打听些事。”
村长停下脚步,面皮被生理条件反射促使着轻轻抽了抽,鼓气道:“哼,朝廷够可以的,甘泉村瘟疫肆掠,不派国医来,天天让乌衣卫查,真搞不懂要查什么!”
言辞语调中,多少带有几分埋汰。
陈长安看眼他,目光再扫视过村里其他的人,发现除去最开始年轻小伙……铁蛋指过的那名贾郎中外,其余人都对官方人员带有几分淡淡的抱怨。
“嘿!”
他冷笑一声,开口回应:“你们这些话说出去,可是触犯大闵律法的知不知道?”
“朝廷自然不会不管百姓的死活,我不但是乌衣卫的,而且懂些医术,把人都集合起来,本官给你们治病。”
“什么,你会治病?”
“就他?”
村民们根本不相信,纷纷质疑:“派个国医来或许还行,你……乌衣卫的?”
“乌衣卫说白还是武夫,能懂什么医术,我猜都不如咱们村的贾郎中呢!”
“没错,而且这场瘟疫是吕大帝降罪惩罚,即便你真懂医术又能有什么用,呵!”
将死之人,无惧朝廷威严!
“不……不是的!”
各种反声中,刚接受过治疗的铁蛋,心惊胆战的摇摆着手解释:“陈大人确实懂医术,我的病……病就是他治好的!”
“蛋儿,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们!”人群中有个背脊佝偻面黄肤干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走出来询问。
铁蛋上前搀扶住她,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奶奶,你看我的手臂,还有这里!”
说话间他挽起衣袖并扒开胸膛区域,只见原本血水流淌的脓包已经干瘪,平脱。
“这……这……真的治好了?”贾郎中惊呼。
“陈大人真神,短短的时间里,竟然能够治疗出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
“陈大人,刚刚是我等出言不逊,还请您别往心里去,也救救我们吧!”
“是啊陈大人,给您磕头了!”村民们情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争先恐后跪地乞求。
“当然!”
陈长安朗声道:“我是专门为救你们而来的,大家放心,只是村上可有郎中能借我银针一用!”
明知故问!
一来是准备试探下贾郎中,二来铁蛋身体内的毒素仅仅是他用斩仙心诀加本草纲序以近乎于开挂的手段强行蒸出体内,却不干净,依旧有残留。
想要连根拔起,还是得按照正常流程。
村民们闻言,炙热滚烫的目光全部定格在贾郎中的身上。
贾郎中干笑着回应:“当然,当然,在下的药铺里头有各种银针,陈大人请随我来!”
说完他在前带路,陈长安紧随,村民们满眼期待的跟上,前拥后簇。
将近半个月的“瘟疫”早已令贾郎中药铺中的药材零零散散所剩无多,当然对于获得桃花本草纲序的陈长安来说,有银针便足够应付。
从贾郎中手里接过针匣,他并没有直接开始治疗,而是把药铺中剩余的药材先各抓几把煎熬成味道浓郁的汤汁。
浓郁到刺鼻的那种。
接着把银针丢进汤汁中浸泡足足半个时辰,这才道:“铁蛋,刚给你治疗的有些不彻底,再来一次,其余人麻烦排好队!”
“哦!好……好的陈大人!”
铁蛋很憨憨的回答着坐到陈长安面前,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伸出脏兮兮的手臂。
简单用清水擦洗消完毒,陈长安轻拈起银针落下,稳而匀速的旋刺进皮肤中,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直到第九枚才停住。
铁蛋呼吸绵延,面色舒服。
村民们看的心驰神往,无比期待。
算是内行的贾郎中一脸震惊:“这……这莫非是失传已久的太乙九阳针?”
陈长安安心施针,并没回答,倒并非有多注意集中,而是自个也不清楚这针的名堂叫什么,毕竟是桃花连带本草纲序一股脑传承过来的。
他只会操作,要不然能放过装逼的机会?
待银针携蘸药汁在体内停留足够的时长,陈长安按照施下的顺序倒拔出来,只是将最后一枚,用手掌轻拍尾部,干脆打进身体里去。
“啊,这……”
铁蛋亲眼目睹银针消失在臂膀蹿进皮肤,吓的赶紧用另外只手乱抓乱扰:“陈大人,怎么……怎么回事!”
陈长安朗声解释道:“大家不必紧张,正常的治疗流程而已,银针会在你们体内携带药汁流动游走,以便于将毒素祛除的更彻底。”
“明天这个时候,我替你们取出即可。”
“原来是这样!”
“陈大人的医术真是高明哩!”
“没错,有陈大人在,我们甘泉村有救了,您是恩人啊!”
村民们安全感爆棚,千呼万唤的拥戴,莫约过去三个时辰,陈长安给每个人都完成治疗,每个人体内,皆留下枚银针。
“好了,真的好了,以前我身上的痘流脓出血,天气一热就奇痒无比现在真是什么症状都感觉不到。”
“是啊,感谢陈大人,感谢陈大人。”
“要不是您,我们甘泉村可真是要死在这场瘟疫中,您是大恩人,甘泉村要立碑纪念!”
“……”
“……”
村民们欢呼雀跃,各种夸赞感激的话层出不穷,村长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九十度鞠躬致谢。
陈长安边回应边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只见贾郎中额角有抹暗沉一闪而逝,似乎对此并不满意。
他没有当场追究什么,双手做安抚手势压住村民的情绪,宣布道:“其实这次甘泉村的瘟疫并非是所谓的吕大帝降罪,准确的来说也不是病,而是毒!”
“有人,给甘泉村投毒。”
“什……什么?”
作为医治好全村百姓性命的神医,他说出的话无疑是极具份量的,听的每个人都倒抽口凉气,神色惊恐左右乱看。
“陈……陈大人,这不太可能吧,甘泉村向来与世无争,谁会给我们投毒呢!”村长道出大家心声。
陈长安信口扯皮道:“我也有些不愿意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
“相信大家应该还记得之前来过的叶凛,他是我的同僚,甘泉村瘟疫最开始的调查人。”
“昨天中午,他写了封信传回乌衣卫,说发现有人投毒,并且已经掌握到可靠证据,所以乌衣卫才会派我来对接。”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失踪在甘泉村。”
字字句句都像是块重石压堵在每个村民的心口,令他们呼吸沉重,不禁感到害怕。
“叶……叶大人不会是……发现了谁给大家下的毒,所以被杀掉灭口吧!”有村民嘀咕。
嗯……很好,事情正在朝着预计的方向发展,陈长安顺水推舟演技在线:“唉,或许是吧,要不然他会来与我见面的。”
停顿片刻,语调越发沉重:“现在虽然已经治好你们的病,但下毒的凶手不抓出来,危险便一直在。”
“只能希望叶凛没有出事,能够及时把他掌握到的证据送我手里,让大家尽快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喽!”
“当然,我也会介入调查的!”
村民们的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振臂高呼,誓要把下毒之人抓出来碎尸万段的反应,场面竟还颇有几分壮观。
而贾郎中,若有所思低头沉默,神色复杂。
陈长安锐利目光看向他,眉头轻挑。
由于医治好大众的病痛,陈某人受到热情款待,虽然只是些发腐的食物,但别说吃起来还挺享受,主要是氛围。
犒劳完五脏庙,他在村长的安排下暂时居住到位村民家中。
夜幕刚刚降临,整个甘泉村在月明星稀下显得格外静谧,安逸,他所在的这户一家三口老早便熟睡进梦乡。
大概是长时间受到瘟病折磨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此刻睡的十分香甜。
陈长安定时定点睁开双眼,确认他们没问题后轻推开窗户跃上房檐,单手按住腰间藏名,喃喃自语:“目前来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贾郎中,很可能甘泉村的瘟疫就是他造成的。”
“根据曹舞姐姐提供到的情报来看叶凛还没有死,那么就多半是被囚禁着。”
“白天贾郎中听见我说叶凛手中掌握有足够的线索,那么为免夜长梦多晚上肯会去真的干掉他!”
“只要我尾随其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顺藤摸瓜。”
摸摸脑袋,陈长安脸露微笑:“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哗!”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房梁顶有个人影在夜色中蹿过,陈长安敏锐的察觉捕捉,保持距离轻手轻脚在后跟踪。
只见那条黑影一路腾挪跳跃身法速度很是迅疾,很快来到白天祭拜吕大帝的山坡。
“嗖!”
破开空气逆风而上到坡顶,他小心谨慎的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蹲下身去双手左右刨动片刻,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山坡下草丛中,陈长安藏名出鞘映照出森然月光:“我早该想到,如果要藏人,这里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毕竟有吕大帝散布瘟疫惩罚村民的说法在,谁都不敢靠近,不易被发现。”
“只是我又没想到,给甘泉村下毒的,竟不是贾郎中,而是他。”
“莎!莎!”
“莎!莎!莎!”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急促的步伐响动声,陈长安双眸如电聚焦看去,在层层夜色中分辨出个人影来,乃……贾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