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城门口遇到陈长安已经是件出乎意料的事,那么他手中提着王连寺的人头,简直是副亲眼所见都会难以置信的画面,内务总管,女帝身边红人,八百里加急文件中要求护送回长安的重臣,竟然被……
“陈……陈长安,这到底怎么回事?”叶凛的提问打破现场沉静。
同时车厢中再次传来苏鼎风的咳嗽,陈长安当下眉头一挑道:“小舅子伤势很重,我先送他回家找甄仙长,你们到天香苑随便摆几道菜等着,容我细说。@*~~”
他仓促几句叮嘱完,挥鞭驾车直奔苏府,来到府门口跳下车正要开口大叫着往里面跑,发现甄子平就在眼前。
“甄……甄仙长,哎呀正好省的我再跑进去叫人,快……快,小舅子他……”陈长安胸腔嗓子火辣辣的疼,说话断续的像是有先天性口吃似的。
倒是作为师父的甄子平不紧不慢的问:“怎么,鼎风受伤了?”
“是……是的,很重,快救他甄仙长,我一路用尽种方法实在无能为力,能送回长安已经是极限。”陈长安急的原地直蹦哒。
甄子平扶须笑道:“嗯,鼎风的伤交给我,虽然不清楚途中的具体遭遇,但这孩子的命不会绝在而今,你放下心来去办自己要办的事即可。”篳趣閣
“你怎么知道还有事要办?”陈长安两眼一瞪。
甄子平笑道:“根据朝廷规定,外出办差回来首先要做的就是述职,这点官场常识我还是有的,赶紧去吧。”
“好……好的,多谢甄仙长。”
陈长安双拳一抱致礼后,朝天香苑奔赶,甄子平与苏鼎风有十几年的师徒情谊如同父子,他既四平八稳,成竹在胸的样子,定然是有办法救治的。
苏府门口,甄子平来到马车前掀开帘子,信手一拈从空气中抓出粒药丸给昏迷不醒的苏鼎风服下,悠悠道:“鼎风呐,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你这次能够破入金丹境并且在剑道有大成领悟,便也注定会有所创伤呐。”
“师……师父……”
刚说完,他看到徒儿苏鼎风的嘴皮轻微动弹,似乎是在表达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什么?别着急,慢慢说!”甄子平怕他有什么牵挂未了会影响后续治疗,俯下腰脊探听。
苏鼎风意识模糊口中断断续续:“甄……甄子平,我苏鼎风来访东海,借满城剑与你一战,何为九天之云下垂,何为四海之水皆立!”
巴山剑派掌门人甄子平当场脸黑:“……”
天香苑某雅间中,谭叔同,阮静初,叶凛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前摆着数道佳肴但真吃不下去,倒是陈长安,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妈的,一趟沧州差点要掉人的老命,还是长安的饭菜可口甘甜,填庙,他这才把王连寺伙同汾阳先生屠杀沧州城三十万百姓的整体经过详细道来,尤其重点刻画自己抛生死于脑后,站在人民高度与王连寺殊死搏斗的场景。
在他的叙述中,陈长安活生生是个能够为天下苍生奉献生命,能够为人间正义不惧生死的大英雄。
沧州城中一刀破四甲谁在言不败,山坡底斩杀王太监哪个称无敌,当然,关于三十万上古兵甲归顺自己这件事,他做了口头上的加工处理,说最终破掉王连寺布置的阵法,百姓魂魄们全都赶去投胎,上古陶俑重新回归大海。
倒并非他不信任坐在眼前的同袍战友们,只是真相的本质涉及到手握重兵四个字,传出去肯定会触犯大闵律法,难免惹祸上身。
“这……这真是匪夷所思,当朝内务总管与外人勾结,图谋大闵江山,为让三十万古甲复活,屠杀沧州全城百姓。”
他们个个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尽管由陈长安亲口说出,一时间还是难以置信。
“不行!”
突然,谭叔同拍桌而起:“这件事过于。(下一页更精彩!)
严重,我要马上回藏兵楼禀报给两位副统领,让他们尽快裁定出个解决方案来,毕竟三十万百姓的生命非同儿戏,你斩杀王连寺,同样不好处理。”
按照大闵律法,以王连寺的身份地位而言即便屠杀三十万沧州百姓是真,陈长安此次外出长安的任务是寻找玉玺,只对该范围内的人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
王连寺反而是百里加急文书中要求护送回长安城的,因此,朝堂上肯定会有许多人借机攻击陈长安,甚至上升到乌衣卫层面。
必须早做防备。
刚要跨出雅间,陈长安阻拦住他问道:“等等谭上衣,我还有个问题,按照时间来算你们抵达长安已有四天,为何今日才准备要去沧州呢。”
意识到问得有些歧义,他补充道:“我没有要怪怨的意思,只是觉得不符合常理。”
“的确不符合常理!”
谭叔同说明道:“我们带着玉玺抵达长安城后,立刻将沧州百姓有可能被屠杀的事告知曹程两位副统领,他们原本打算派人前去协同你调查的,但被朝中部分官员以天台封禅在即,不可外派刀兵为由阻拦。”
“更是有大批官员站出来上书给陛下,说沧州一带本就流行海葬,世世代代的棺椁都会沉入海中,有白骨飘浮属实正常,派人勘察完全小题大做。”
“就这样,直到今日上午天台封禅完毕,曹副统领找到陛下再次上书请求调查,我等这才得以出城。”
“原来……是这样啊!”
陈长安听完轻捏下巴似笑非笑的样子,果然与他猜想的差不多,朝中有人在给沧州那边打掩护,就说嘛如此大事仅凭王连寺与汾阳先生二人怎么可能办得成。
“陈长安接旨!”这时,天香苑外传来一阵尖利清绝的嗓音。
雅间内的众人皆是意外,陈长安啧啧道:“我这才刚回来,陛下怎么知道的,还连圣旨都整好了!”
谭叔同幸灾乐祸的笑哈哈道:“你可不要忘记陛下身边有个青花内侍呢,要掌握你的行踪还不简单。”
“行……行吧!”
陈长安没来由的打个冷颤,下楼接旨,内容倒也简单,说关于雍州寻回玉玺的整个过程别人都做过笔录,只剩下他,需要录证一份,于是,他跟随传旨的小太监进宫,谭叔同则与叶凛几人返回乌衣卫,准备向曹舞与程牧龙汇报沧州血海飘骨的真相,未雨绸缪。
陈长安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莫约赶路半个时辰后抵达紫宸殿外,今日的女帝白睌不穿龙袍,不戴冠冕,只是身宽松随和的普通袍子,头发简单束起,倒另有几分非比寻常的出尘气质。 无错更新@
“启禀陛下,陈长安到!”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呼声。
坐在紫宸殿内堂中的白睌全神贯注的凝望着眼前写有院字的半块牌匾,见连日来暗淡无光的它倏然间光彩流转,熠熠生辉,眉目一喜:“果然和我猜测的相同,如今的各种变化与陈长安有关。”
“难道只有他才能守住我日渐流失的气运,难道……我真要像董仲玄说的那样,与他通合。”
天下九州,满朝文武百官,知道白睌牌匾秘密的,就只有国师董仲玄一人,自从上次隐约怀疑陈长安与它光华的忽明忽暗有关,这位大闵女帝除去派青花内侍侍卫长赢鸿暗中跟踪外,还问过董中玄破解之道。
得到的答案是八个字:男女通合,阴阳调互。
“可朕是一国之君,而他……他只是个乌衣卫的武者,并非……男宠啊!”
嘀嘀咕咕几句,白睌朗声吩咐:“朕要沐浴,让陈长安转到披香殿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