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陈长安大惊,脚底安了弹簧似的猛然朝后跳出数十米,心脏像是沉溺在深海当中扑哧扑哧的剧烈跳动,呼吸急喘,表情紧张。
他拔出背在腰间的桃木剑,双手死死握住剑柄,双眼瞪圆审视着从坛口冒出的人头,声音还是难免有些颤颤巍巍的道:“你……你是谁?”
“你……你……”
冒出的人头并没有回答他,但旁边坛子中却传来哆嗦到近乎要断气的呼应,陈长安一耳听出是苏婉秋,连忙跑过去趴在坛口:“苏姑娘,是你嘛苏姑娘!”
“啊!”
里面一声惊喜,紧接着苏婉秋的头探冒出来,她散披的长发在水中泡的湿漉漉,发缝间沾染掺杂有许多草药,虫子,整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恐惧,奔溃,绝望,生不如死。
当看清楚陈长安这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中,苏婉秋喜极而泣:“长安……你……怎么也在这里,救我,快救我,有厉鬼,他要把我做成人彘。”
“苏姑……婉秋别怕,我救你出来!”他与苏婉秋的关系只限于夫妻名分,因此私底下的称呼还是比较拘谨,不过目前的场景下,明显第二种更能稳住她的情绪与心理。
陈长安一剑劈开坛子,身体因为长期压挤半蹲而丧失掉知觉和行动支撑能力的苏婉秋,软绵绵的瘫倒在他怀中。
难动分毫。
感受着苏婉秋在怀中剧烈的颤抖哆嗦,陈长安紧紧抱住她:“放心吧,没事的有我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婉秋嘴唇虚弱动弹,苍白无力的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乌衣巷返回后明明在房中午睡的,再睁开眼就已经来到了这里,有个……”
她倏地面色大变,紧紧撕扯住陈长安衣服:“有个厉鬼……有个厉鬼要拿我做人彘,呜呜呜……”
“嗯嗯,没事的,放心吧我在!”陈长安左手扶托在她满是恐惧的脸蛋,右手轻拍后肩,哄孩子的口吻。 _o_m
“你们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厉鬼,要杀光宫中所有的人,所有的人呐!”这时最先从坛子中冒出来的那张脸开口说。
“啊!”苏婉秋吓的小脑袋埋进陈长安胸膛。
陈长安边用手轻拍她以做安抚,边把视线转过去问:“你是谁,能不能告诉我这只厉鬼到底怎么回事!”
平整到丝毫没轮廓的脸惨笑一声:“报应,都是报应,反正我们都得死,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陈长安对于这种疯癫式的回答极为不满,回想起进入宫殿前看到的信息,反问道:“你就是被厉鬼做成人彘的德妃吧?”
平脸骇然:“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这场游戏的玩家,而你是基本提示信息……内心皮皮虾式的吐槽两句,陈长嘿道:“因为我是陛下请来捉鬼的!”
既然身在游戏中,当然要角色代入。
“呵呵!”
泡在坛中的德妃冷笑:“宫中的人已经全部被厉鬼杀死,你现在才来,不觉得太晚?当然,即便来的早又能如何呢,那只鬼太可怕了,像我这样的人都会被做成人彘,你们也不可能活着走出皇宫的。”
“那倒不一定!”陈长安无所谓的样子。
“捉鬼,皇帝,这……怎么回事!”他怀中的苏婉秋终于得到些许恢复,心理和精神都缓解过来,蹙眉不解。
陈长安把她凌乱的头发整理到耳后,语调温柔:“现在发生的一切目前还没办法详细解释,不过放心,我肯定会把你平平安安带回家的。”
“呜呜!”
“呜呜!”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低沉的孩童哭泣声,细碎断续,越来越近,德妃慌呼:“厉鬼,是厉鬼来了,他是个婴儿,是……是某个妃嫔的孩子!”
“你说什么?”。
陈长安追问,却见德妃早已把头缩回坛子里面,他瘪了瘪嘴,抱起四肢麻软走不动路的苏婉秋躲到旁边的帷帘后,孩童的哭泣越来越近,直到咯吱的声,有条青黑色的手臂慢慢搭在凤鸾殿的门板,把门推开。
紧接着,有个浑身暗青胎印密布的男婴一步步走进来,按照正常情况,以他目前的个头以及四肢发育程度应该只能做到简单的爬行,可偏偏,他走的要比成年人还稳当有力。
男婴来到装有德妃的坛子边,咿咿呀呀的说:“大母亲,我好饿,为什么生下来就没人管我……哦,不,我根本没有被生下来,只是长了三个月的弃婴。”
“我真的很饿,所以你愿意被我吃掉嘛!”
他言辞血腥,却又透露着股稚纯与天真的口音,拿出个布袋子从里面倒出胡椒,辣粉,陈皮,盐巴等等撒进坛中,嘴角扯起抹诡异的笑容:“这种调料吃起来可香了,大母亲真好,愿意做我的食物。”
“哦,对,宝宝今天还有个新母亲呢,不过还没有剁掉她的手脚。”
男婴像是突然想到十分开心兴奋的事,墨黑色的眼瞳一转,当看见装困苏婉秋的坛子破碎,他当即号啕大哭,哭声中充斥着愤怒与可怕,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无错更新@
“谁……是谁偷走我的新母亲!”
男婴大吼着抽动鼻翼,大抵是从熟悉的宫殿中嗅到不一样的气味,他慢慢朝陈长安与苏婉秋躲藏的帷帘走去,步步逼近。
当还有半米远的时候,刷的下,陈长安手持桃木剑飞冲而出,不偏不倚的正刺进他心口,呲啦啦宛若烧红的铁水倒灌进冰川的爆音剧烈响动中,丝丝缕缕呛人的白烟从剑尖刺出的窟窿位置冒窜而起。
“啊,坏人,你伤害我!”
反应过来的男婴青黑色的手臂闪电般探出,咔嚓拧断陈长安的桃木剑,另外只手裹携着森然寒气朝他脖颈抓去。..
“卧槽……斩仙招思什么的全都不能用,真是日了狗。”
陈长安骂骂咧咧的从怀中拿出选择东郭笑身份后获得的符篆,朝男婴额头贴去,轰隆……似乎是符篆本身的特殊性感应到他散发出的阴森气息,自动燃烧,蹿出数条火星。
“啊!”
鬼婴猝不及防半条青黑色的手臂被灼烧的焦黑,他用极其怨毒愤恨的眼神瞪了眼陈长安后弃臂逃生。
“呼!”
一番交斗后的陈长安瘫坐在地虚弱无力的呼喘换气,现在的他不能用斩仙,无法使反矩跟普通人完全没有区别,能够倚仗的只有东郭笑这个身份换取来的几样法宝。
不过桃木剑断裂,符篆已用,现在只剩下个红钱绳和铃铛。
他回头看向坛口的德妃道:“你刚说他是某位妃嫔的儿子,能不能……”
里面没有回应!
陈长安咬牙强忍着身体的各种不适伸手进去触摸,发现已经死去,毕竟做成人彘后身体各方面的抵抗力本就差,刚男婴又往其中扔了那么多的辣椒水等调料扬言要吃掉她。
“唉!”
叹口气,陈长安掀开帷帘:“没事吧婉秋!”
“没……没事!”现在的苏婉秋比起刚才情绪稳定了很多,她靠着墙壁站起扑进陈长安怀中:“我们……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陈长安同样认为没有待下去的必要,捡起男婴那条被符篆打断的手臂别在腰间,拉着苏婉秋走出凤鸾殿,解释道:“这里……这里应该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而是为了某种目的用术法搭建的虚幻空间,但如果我们走不出去,真的会死。”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吧!”
苏婉秋沉思片刻,嗯了声。
陈长安继续道:“根据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想要离开必须弄清楚那个鬼婴的身份将他彻底杀死,然后再满足某种条件,但具体是什么条件目前。
不得而知!”
“那……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苏婉秋两双小手紧紧攥住陈长安胳膊,任凭汗珠紧密渗出不肯松脱分毫。
陈长安经过一番脑力分析道:“根据我所掌握的信息,在这皇宫中,有个叫大陈子的人是男婴非杀不可的目标,还有个叫班婕妤的,是唯一不会被他攻击,而且满足离开皇宫条件的人。”
“我们得去找到太监大陈子和班婕妤,分别弄清楚男婴杀与不杀的原因,这样就能够规避他的作案动机,暂时获得安全,并且搞清楚,班婕妤满足活着离开皇宫的条件,是什么!”
“嗯嗯!”苏婉秋乖顺的直点臻首,他全听她的。
虽然每朝每代的制度规定都不相同,但大体上不会变化,按照宫廷规定,后宫设有个名叫凤籍司的地方,专门记录各个嫔妃的详细情况。
他带着苏婉秋穿梭在夜色中一顿寻找,终于找到凤籍司的所在,里面宫女以及侍卫们已糟毒手被利爪抓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妈的,真狠呐!”
陈长安拉住苏婉秋手绕开横七竖八的尸体,走进主坊在书架翻到想要的东西,一番查阅弄清楚了班婕妤居住在牡丹楼,不算太高,坐落在皇宫东南角。
二人随即前往,待他们来到牡丹楼正准备要上去,隔窗遥遥看见有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正悬吊在顶层房梁上。
“怎么回事?”
两人赶紧飞奔入楼来到顶层将女子救下,询问得知正是陈长安要找的,鬼婴唯一不会伤害的班婕妤。
看到活人的苏婉秋终于鼓起勇气问:“姐姐你……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呜呜……呜呜呜……你们又何必救我,干脆让我死掉算了!”一身白衣头发散披的班婕妤慢慢抬起臂膀,只见她双手在腕处给齐刷刷的削掉。
“啊!”苏婉秋尖叫。
陈长安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把苏婉秋揽入怀中,平静的与班婕妤对视。
班婕妤凄凄摇头惨然一笑:“不止如此,我的胸脯被削去,***被挖掉,这……是对于所谓妃嫔通女干罪的惩罚。”
字字句句听的苏婉秋连羞涩带恐惧垂下头去,她本人却无动于衷,像唠家常,像陈述件再普通正常不过的事情。
陈长安脑海中想象着削掉胸脯掏去***的景象,问道:“妃嫔通奸罪,你?能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嘛。”
班婕妤颓丧的语气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大概是一年前,皇帝陛下放出话来,后宫妃嫔中谁能够为他先诞下子嗣,便立谁为皇后,于是大家争先恐后的抢着侍寝,但两个月过去谁都没能怀孕。”
“于是后宫渐渐流传出个说法,陛下没有男人生育的能力,大家为了能够坐上皇后的位子,暗中与侍卫偷情勾搭,意图借种。”
“不久,个妃嫔传出怀有龙种的消息,龙颜大悦,只可惜人心难测,依旧没能怀孕的妃子便将流传在后宫关于陛下无法生育,以及她们与侍卫偷种的事宣扬出去。”
“陛下闻言大怒,将怀孕妃嫔腹中的胎儿全部打掉,关进冷宫,不巧的是,半个月后我也有了身孕,没有偷种,当真是陛下的亲血脉,但当时的他正在气头根本不会细究太多。”
陈长安猜测到结果,截口问道:“所以皇帝让你也打掉孩子?”
“是的!”
班婕妤嘴角挂起一抹嘲讽:“多可笑啊,他已经认定了但凡妃嫔怀孕都是与别人私通偷种,我越解释反而越说不清。”
“最后,他的亲生血脉,我的孩子……”
她话到伤心泪眼决堤,抽噎起来:“我三个月大的孩子,被侍卫用棍棒隔着腹肚硬生生的打成滩血水,呜呜呜……而我……而我也落得个这样的个下场!”
“好吧……唉!”
陈长安扶住下巴长叹口气,但凡活。
在帝王家,不管男女都是难逃悲惨命运的。
“那么……你知道外面厉鬼横行杀人的事吗?”陈长安声音刻意压的低沉,他怕勾起对方太多的反面情绪。
班婕妤止住哭泣一抹狠毒顿上脸颊:“知道,那肯定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回来报仇了,整个皇宫的人都该死。”
陈长安嘶了口冷气,皱起头皮:“应……应该是吧,对了,你跟皇帝身边的大陈子熟吗?”
“大陈子?哼,一个太监而已,在别人眼中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在我眼里屁都不算,哈哈哈!”
她越笑越疯,近乎于癫狂。
苏婉秋伏在陈长安耳畔悄悄道:“这样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个男……男婴之所以不杀班婕妤,是因为班婕妤是他的生母。”
“这……”
陈长安不知该如何回答,按照目前得到的信息分析的确如此,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譬如说班婕妤跟太监大陈子毫无关系,那么如果男婴是她回来要复仇的儿子,有什么非杀不可的必要呢。
“事情,并不简单!”
“啊,我……这……这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身边的苏婉秋发出阵惨厉呼唤,陈长安转头看去,只见她的容颜正在以某种肉眼可见的频率衰老,渐渐扯显出皱纹,头发由黑转为灰白。
陈长安猛地想起进入皇宫前看到的那句话:在子时之前弄清楚厉鬼身份并且斩杀掉他,你才能够平安带她离开,否则将与宫殿一同掩埋在岁月。
掩埋在……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