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两双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看清楚扑进他怀抱中的女子,正是青州牡丹楼的头牌熙悦姑娘,难以想象半个月前打扮奢华,装束雍容的她会出现在长安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他亮出乌衣卫令牌喝退几名官军,这才搀扶起对方询问:「熙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熙悦泪如雨下,脸颊反倒又带着一抹明媚的笑意:「陈公子……我是专程来寻你的,未曾想到长安后听闻封城禁行,疫病肆虐的消息。」
「你寻我……做什么?」陈长安懵逼。
熙悦像是个未出阁的深闺女子娇羞低下头去:「还……还能做什么呢,自然是仰慕陈公子的才华,那几句诗奴家经常记挂在心头,朗诵在嘴边,辗转反侧,寤寐不忘,对陈公子本人,更是惦念的很。」
「但愿人长有,千里共婵娟嘛?」陈长安双手往腰间一叉,打量着她问。
「嗯呐!」脸蛋脏乱的熙悦笑魇如花。
「既然因为仰慕诗才千里寻到长安,我不能不管,先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吧!」陈某人耸耸肩道。
他挂着乌衣卫头衔,苏婉秋,苏青棠,秦芙萝等都算是官第亲属,再加上曹舞特殊交待照顾,有专门提供的最新住所,尽管疫病期间拥挤逼仄些,吃食倒能保障未曾断过。
陈长安带熙悦来到这里,把她跟家人们安排在一起。
秦芙萝领着老二苏婉青当面打探疫病治理情况,陈长安只是简单陈述,表示再过几日定能妥善解决,毕竟她们女人家,言辞太过沉重难免惹得情绪低沉。
安顿完毕,陈长安找到处空旷场地,拿出幼薇给的斩仙心决第二层,不禁想起刚穿越时的种种往事,略作感慨罢,藏名出鞘按照竹签表面镌刻的具体文字修炼起来。
刷!
刷!刷!刷!
不知是斩仙心决第二层的特殊性,还是陈长安经过些磨砺后身体机能各方面都有提升,刀锋不断挥舞,气机流转肆虐,再无刚开始的吃力感,反而轻描淡写得心应手。
修炼到下午末时左右,他收起藏名前往乌衣卫,抵达藏兵楼,得到消息曹舞已经将需要的石英砂跟炼丹师找来,他当场操作各项环节提制出大量的有机玻璃,再问炼丹师讨要了许多流珠,即水银。
曹舞用手指轻触下从石英砂中提取出的透明结晶体,猎奇道:「什么玩意?」
陈长安直言:「玻璃!」
又反问:「舞姐,长安城中有没有能制作精密器件的人呢?」
曹舞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毛吉呗,你不是跟他很熟吗?」
「啊,这……」
陈长安嘴角轻瘪:「我指的,是稀奇古怪的精密器件,而非大玩意!」
曹舞想了想,回答道:「去应天府看看,或许……那里有你想要的人!」
「好的!」
陈长安立刻行动,临走时不忘感慨:「唉,可惜招思被老六收回去了,不然我直接幻想出温度计,完全能省去这些麻烦的流水线过程。」
嘀嘀咕咕着,他骑上黑龙马赶往应天府,莫约申时三刻抵达,见到国师董仲玄表明来意,后者哈哈大笑:「想必曹副统领指的是我弟子方会,他的确心灵手巧,能造各种玲珑袖珍的物件,只是……最近将自己关在山洞中,扬言非要造出个能控制阻断长安疫病的东西,恐怕不肯见你!」
「他脾气古怪,任性刁钻,倘若不愿出面的话,连我这个做师父的,恐怕都没有任何法子。」
陈长安闻言嘴角轻扯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言辞笃定道:「嘿,放心吧董国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肯定会出来见个面,因为我拜托制造的器件,恰好能够阻断疫病。
」
他掏出提前画好的温度计图样拱手作揖:「麻烦董国师将这张草纸送到方兄手中,他看完自然会明白的。」
「哦,还有这个!」再递给一包炼制好的玻璃。
董仲玄接过,朝山洞走去。
陈长安则在外面耐心等候,他的存在很快招惹来应天府另外弟子的注意,议论纷纷:「咦,这人怎么回事,新来的弟子吧?」
「什么新来弟子,没看他穿着乌衣卫的官服吗,肯定是朝廷的人,在山洞门口等候,应该想请方师兄制造什么东西吧!」
「嘿,方师兄闭关进洞详细参悟的时候,连师父的面子都不买,他是朝廷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没错,方师兄眼中向来只有研物之道,岂会为权贵利禄而折腰。」
咯隆隆!
聊谈的正火热间,前方山洞石门敞开,有个披盖一头泡面卷发,身穿宽松白色衣服的年轻男子,左手捏拿张图纸,右手握着透明发亮的玻璃,噔噔噔跑到陈长安面前,啪的下跪倒:「天呐,你说的是真的吗?」
「流珠遇到高温真的会膨胀吗?这个叫玻璃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提炼的呢?最后制作出来的温度计,能确保检测疫病吗?」
他正是董仲玄坐下弟子,方会。
「啊……」
陈长安咋舌良久,郑重点头,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是的!」
「好!」
方会一把紧扯住他衣袖:「妙,妙哉,待我大功告成定奉先生为师,认真学习里面更深层次的道理,果因,到时还请不吝下教。」
紧接着振臂高呼「全体弟子听令,随我进洞,制造温度计!」
一众应天府弟子当场懵逼了,搞什么呢,方师兄闭关研物过程中何曾提前出洞,连自家师父董仲玄想要见个面都难,这人啥来头,给的又是何玩意,能令他如此激动亢奋。
早习惯方会摧残压迫的师兄弟们无不唉声叹气,却又无可奈何乖乖从命,在他熟稔的安排下,只片刻一条专为制造温度计的产线运转起来。
陈长安由衷赞叹:「方兄心外无物,心即是理,格物而致知,真乃吾辈楷模。」
「你……你说什么?」端立身边的董仲玄眼珠子倏地绷圆,目不转睛盯住他。
「我说……方兄真乃吾辈楷模!」陈长安拧紧眉梢,一头雾水的回应。
「不,不是!」
董仲玄摇头否决,字字句句道:「你刚说,心外无物,心即是理,格物而致知!」
「心外无物,心即是理,格物而致知……」
「心外无物,心即是理,格物而致知……」
「心外无物……」
「格物而致知……」
他失神怔魄般口中喃喃自语,不断重复这几句话,痴傻模样的迈开步伐朝应天府院中凋零萧索的棵梧桐树走去,每步踏出,都有朵绚烂金灿的祥云从脚底连敞,绽开!
一步比一步高,一朵比一朵耀眼。
逐渐的,他浑身上下同样金光旋绕,流转不息,整个人披着层瑞彩交织的霞辉,宛若谪仙临凡,映照的整片天空都蔚蓝如洗。
这日,大闵首都长安满城祥云盎然,遍地盛开。
步步高升到千米左右,董仲玄凌空端立,回头感激道:「陈长安,谢谢你帮我参悟不同的天命理念,晋升天机境界!」.
声音浩浩荡荡,如洪钟大吕经久不息。
长安城中某个角落的间破庙内,有三名发型俱是用彩绳扎成小辫子,手持长杖,下巴蓄留着灰色短须的老头,骇然惊起,出门举目远望异口同声:「董仲玄,垮入天机一品境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