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解千愁。
工部主事第二天神清气爽,起了个早,听到安排的人监视郑士元的当天,郑士元并没有立马外出,算是放下心来。
郑士元一个工部营缮司的所丞,负责的事务就是京城各工地的安全事务,只要发生点意外,郑士元就得去,找出原因。
郑士元的行程不固定,有时可能一件事故要待在工地好几天,查明原因。
有时可能又有突发状况,突然离开。
从郑士元好友的口中得知,郑士元现在所在工地,便将陈大东安排进了郑士元所在。
至于所谓的陈大东能不能成事,主事心里也没有底,主要是没经验,也不知道妹婿找的人靠不靠谱,只能耐着性子静静的等待。
郑士元此时正在内城的工地上处理一出事故,工人从扶梯上扛着石头往上运,结果掉落下来,刚好被掉落的石块砸中,没了。
本来这么一件事,拉去埋了就行,结果郑士元非要调查清楚。
从昨天开始到今天,快查了两天,工地正常运转,郑士元在一旁偶尔拉过一旁的工人问着话。
“昨天你说他是饿得头晕眼花,一时没有扶住扶梯,从扶梯上滑了下来。”
“可是昨天本官回去查了一下,经过查询,工部每次都发了粮食,你们应该是饿不着的,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发了什么粮食,咱们是徭役民夫,好像是要发点粮食,不过从来没见过,每天能发点稀粥度日就不错了,还得自带干粮,万一哪天吃不饱就是这下场。”
郑士元无言以对,人命有时候真是不值钱,民夫敢对着自己的进行嘲讽,何尝不是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所导致的呢。
默默的叹了口气,这问题解决不了,当了这么久的所丞,其中的问题自己也有所了解,刚刚也是例行询问,徭役那就没事了。
“你们住哪,本官过去看看。”
秉着负责任的态度,郑士元还是提了嘴。
“就前边的三条营,快到正午了,大人现在过去估计能看到米下锅,不然待会送过来可就看不到喽。”
郑士元也不恼,离开了城墙工地,去往三条营。
在一旁观察许久的陈大东,慢慢的蹭到了被问话的民夫身边。
“这位老哥,我是新来的,刚刚这位是谁啊,在这问了半天。”
“昨天一位老哥没了,这位是工部的所丞,专门来看咱们是怎么死的。”
看着这个老哥,陈大东一脸无语的表情,头真的铁,这是闲自己活的太长了吧。
“老哥,别乱说,小心那些小心眼的官。”
“唉,实不相瞒,昨天那位是我的堂兄,昨天突然就没,我这心里也难受的很,他们一家老小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位不同的,昨天我也是如此,情急之下一通埋怨,这位大人也不恼,只是耐心的询问。今天也是没经过脑子,没忍住,又呛到了这位,这位大人算是好官,别的官哪有这耐心,我这话说出口,当天估计就没好果子吃,我心里有数。”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吐槽了一下,陈大东得了消息,安稳的跟在这位老哥的身后,寻找机会,一边闲聊。
“老哥,还是别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就是个小心眼的呢?”
“不同的,咱们这一块死了好几个,这位每次都过来尽心调查,也不是没人抱怨,都没事,伱就说是不是不同。”
“那还真是与众不同。”
跟民夫的一番谈话,陈大东更纠结了几分,要杀的是一个好官,真难办。
谁对谁好,老百姓的心里有着一杆秤,陈大东的心中天人交战。
“对了,你也是徭役吗?咱们也就是当个苦力的命喽。”
“我不是,有匠籍,过来有别的事务,不过什么活不都是干,我的匠籍也是劳碌命。”
“那倒是,都不好过啊。”
聊天中,时间慢慢流逝,郑士元看完稀粥,又来到了此地,找到这个民夫,缓缓开口。
“没办法,伙食确实挺差的,本官能力有限,帮不了什么,对不住了。”
“哼!”
民夫没有多说,只是冷哼一声,默默的干起了活。
这时爬上扶梯的陈大东作势一滑,将手中的石块对准了郑士元,随后直直的掉落。
一旁的工匠看见情况厉声高呼,郑士元抬起头来,只见一块石头直直的从天而降,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旁的民夫反应过来见郑士元呆愣在了原地,虽然嘴上说的话呛人的很,但是身体却是很诚实的将郑士元扑倒在地。
石块直直的砸向了民夫的小腿。
只听的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之声响起,郑士元呆愣的望向民夫。
第二声“啊……”的一声传来,才将郑士元拉回了现实。
赶紧从民夫的身下爬起,郑士元看向了民夫的大腿,只见小腿部位被石块砸的深陷地底,地下已经流了一摊血迹。
掉落下来的陈大东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如死灰,终究还是为了家人选择了杀人。
看到郑士元还好好的活着,却害的无辜的路人,看这样子,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郑士元连忙招呼众人搬开石块,小腿已经没了形状,往外冒着鲜血。
看样子没救了,就算截肢,用铁烙,存活的几率也是极低,围观的人群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郑士元在这个时候却是想起了惠民药局,不知道从何时起,郑雄的形象深深的烙印在了郑士元的心中。
或许是第一次冲撞郑雄的时候,有郑雄在药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惠民药局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也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
“你们找块木板来,把他放在上面。”
随后郑士元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陈大东,眼神复杂,差点就死在这人的手里,再怎么复杂的眼光都不为过。
挪开目光,看向工头。
“他先控制住,等本官回来再做处理。”
眼见周围的工人不知从哪拆来一块门板,七手八脚的把民夫抬到了门板之上,郑士元大声开口。
“快随我去惠民药局。”
众人的眼光一亮,惠民药局的确是一个好去处,外伤的处理,惠民药局已经轻车熟路,工地上外伤拖久了发生的感染,去了药局也能很好的处理。
这类病情药局却是还没处理过,往往等不到去药局的路上就没了。或者自知必死无疑,直接剁了,用铁烙,好歹有一线生机。
送往药局的不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