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少游兄的意思是,这开发计划可行?”
陈宓笑道。
“那是自然!”
秦少游大力点头道。
“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周详细密的计划,虽不知将所有的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到了,但总体而言,这份计划的可执行性极高!”
陈宓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前世的他毕竟是一个集团高管, 论做生意、发展经济,这个时代便没有能够胜过他的,他做出来的计划书,自然没有人有能力觉得不行。
秦少游的脸上带着狂热:“所以,静安,能不能让我参与到这个计划里面去?”
陈宓笑道:“少游兄这时候却是该去汴京求取功名,你在这里消耗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若是耽误了少游兄的功名,我可是要心中不安的。”
秦观大笑起来:“这有什么,功名利禄本事过眼云烟,建功立业的机会才是罕见,若是能够参与到这计划中去,以后即便没有能够得到功名,也足以让我流芳百世了。”
陈宓一愣笑道:“不至于这般吧?”
秦观笑道:“如何不至于,便是你说的这一句——湖广熟天下足,若是以后当真能够成真,那么作为缔造者之一的我,在后人研究荆湖是如何成为天下粮仓的时候,必然不得不提起我秦少游的名字,你说呢,静安?”
陈宓倒是认可点头:“这么说却是有理,不过少游兄,这开发计划不是几年时间便能够完成的,在我的规划里,至少得有几十年之功,才能够真正实现, 这不耽误你去考完功名,到时候再来这边也不迟的。”
秦观摇头道:“你说的几十年,那是将整个计划都完成了,但这前期的工作才有趣嘛,若是错过了前期这么有趣的工作,那我可是要大大后悔死的。”
陈宓无奈,只能道:“少游兄既然喜欢,便留下来吧,不过,这功名的事情最好还是得上点心,现在离着下一届功名还有三年,这期间少游兄书本可不好放下,但时候趁着空闲的时间去考下来便是了,以少游兄的才华,大约是不难的。”
秦少游不在意挥手道:“这个再说再说,静安,你赶紧与我说说,咱们该如何开始?”
陈宓笑了笑道:“已经开始了, 现在就等消息了。”
秦观愣了愣:“等什么消息?”
陈宓笑着往门外点点头, 秦观回头一看,顿时心下明白了。
有人过来拜访了。
来人是冀相东。
冀相东看到秦观, 倒算是熟面孔了,秦观常在府衙出入,大家都知道他是陈宓的幕僚,冀相东赶紧与陈宓作揖,顺带着也与秦观做了作揖。
陈宓笑道:“冀书记来了。”
冀相东赶紧道:“大人,下官有工作需得想大人汇报一下。”
陈宓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冀书记你便开始吧,本官刚刚升了通判,还真的是有许多的事情不了解的,还请冀书记不吝赐教。
冀书记赶紧一一道来,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给说了说,还将各处府库的账本都给提交了过来,当真是毫无保留了。
陈宓不断地点头赞许。
冀相东将工作详细地说了一遍,但看到秦观还在,又将其余的事情也拿出来说了说,但脸色却是隐隐有些焦躁起来。
陈宓笑道:“冀书记,少游兄是我的挚友,他将会参与各种事务的,我对他没有什么秘密,所以,有话直说便好了。”
秦观闻言朝陈宓看了看,然后转向一边,不让人看到他脸上的感动。
冀相东顿时松了口气道:“大人,您应该知道的,下官出身于江陵府冀家,下官的父亲本来是一个跑船工,后来经过拼搏才有了冀家的家业,供出来了下官……”
陈宓点点头。
冀相东继续道:“……家父是个很明理的人,听说了大人升迁为通判,百年吩咐下官要事事听从大人的指挥,莫要自作主张,坏了大人的事,若是坏了大人的事,家父就要打断我的狗腿子……”
陈宓顿时笑了出来,这冀相东这是来投诚了。
上缴账册、汇报工作,这便是投诚了,但说了最后这番话,才算是真心诚意想要投靠了。
陈宓压了压手道:“冀书记……”
冀相东赶紧屏息静气。
“……你的来意本官知道了,本官也愿意接受……”
冀相东大喜。
陈宓继续道:“……不过,本官倒是挺好奇令尊的,令尊冀文方乃是这江陵上下游几十年来最大的船帮的带头人,所谓百万漕工,令尊该是引领了部分的,在江上跑船的,尤其是令尊这样的带头人,消息该是灵通得很的,那么,本官倒是好奇,令尊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冀相东斟酌了一番道:“家父告诉下官,说大人您此来不是偶然,乃是有大计划的,冀家很感兴趣。”
陈宓倒是精神一振,笑道:“说说看,你们知道了什么?”
冀相东小心翼翼道:“听说大人曾向陛下献了一份荆湖开发计划策书,据说第一站便是放在江陵府?”
陈宓大笑起来:“厉害,真是厉害啊,早就听说冀家老爷子乃是这江陵府消息最灵通的人,之前还有些不信,但现在却是信了!
荆湖开发计划之事,在汴京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没想到竟然让你们给知道了,厉害啊,哈哈!”
冀相东见到陈宓并没有因为消息走漏而愤怒,心下也是稍微松了松,笑道:“江上行船风高浪急,耳目需得灵通,否则大风大浪的容易将船打翻,不得已而已。”
陈宓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们既然知道了荆湖开发计划,应该对于里面的细则也知道一些?”
冀相东窘迫道:“这个却是真不知道,不过我们倒是有些揣测,俱都颇感兴趣的。”
陈宓看了看冀相东的眼睛道:“我们……指的是谁?”
冀相东道:“大人,江陵府大族有许多,不过与府衙走得近的,不过便是鲁家、秦家与冀家,下官不敢代鲁家说话,秦家却是可以说一说的。”
陈宓点点头道:“秦华岳和令尊什么时候有时间。”
冀相东喜道:“主要看大人的安排,家父与秦老爷子都已经退隐在家,时间多得是!”
陈宓点点头道:“嗯,便是今晚,便去新开的醉仙楼吧,那也算是有我的一些股份在,吃饭不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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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相东笑道:“那可再好不过了。”
冀相东走后,秦观凑了过来道:“大人可得小心这些大户们心怀鬼胎,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陈宓笑道:“这些人自然算不上好人,不过倒也是需要他们的,少游兄,你以后要做事情,可得记住了,要做好事情,便要拉一派打一派。
江陵府大族太多,这是一股非常大的力量,咱们想要在这里做事情,不得到他们的支持,是绝对干不成事情的。
所以,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先整合这里的力量,到时候执行下一步的时候,才可以减少阻力。
但江陵府大族这么多,光是打压肯定是不行的,还得团结大部分,打压冥顽不灵的小部分,这样将这里的大族给统合起来,正好可以干些大事情。
冀家与秦家看起来算是机灵的,不用我打,便知道要靠过来,不过该怎么合作,还得见见能做主的人。”
秦观点点头道:“大人却是需得小心,那秦家老狐狸和那冀家的那位,一个是掌权几十年的老狐狸,一个是在江上打拼几十年的老家伙,都不是易于之辈,大人却是得小心提防,免得中了圈套。”
陈宓同意点头:“你说的是,这些都不是好惹的,不过宾主之位已定,他们也翻不起大风浪了。”
秦观笑道:“那倒也是,如今静安手握曹官司法,又升为通判,朝中又有张参政支持,又能够直达天听,那个大族若是敢跳脚,也该让他们瞧瞧静安的手段了。”
陈宓笑道:“希望不要到那一步吧。”
黄昏降临。
醉仙楼灯火辉煌。
本来这种新店开张,倒不是非得卢伯蕴前来的,毕竟现在醉仙楼遍布天下,若是每个醉仙楼开张都要他去盯着,他即便是有分身术也不够用的。
但江陵府这里的醉仙楼毕竟是不同的。
因为陈宓在这里。
按照卢伯蕴的说法是——静安在哪里,便该有一个吃饭的地方,去别的地方吃饭算是怎么回事?
于是,从陈宓接到任命开始建造,到得最近,总算是投入运营了。
恰好的是,醉仙楼刚刚建好,陈宓便升为通判了。
卢伯蕴正好来了几天,便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喜得他给这边的掌柜伙计们打赏了一波。
卢伯蕴在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时候便开始在门口翘首相望了,却是秦家老爷子秦华岳与冀家老爷子冀文方先过来了。
都是第一次见面,但几人却是没有太多的陌生。
“您便是陈通判的左臂右膀卢伯蕴先生?”
冀文方满脸的惊喜,握着卢伯蕴的手摇晃个不停。
“早就听说了,陈通判有卢家二财神,大财神是醉仙楼的卢伯蕴先生,二财神是央行的风投部卢二公子,没想到今日竟然让老朽见到真人了,荣幸啊,真是荣幸啊!”
卢伯蕴的老脸差点笑成了菊花:“哎呀,冀老先生真的是太客气了,鄙人算得了什么财神啊,那都是虚的,哈哈哈,也就蒙静安不嫌弃,给了鄙人机会,不然鄙人还是汴京城里的一个小商人罢了。
倒是冀老先生啊,您才真是有大福气啊,白手起家的,折腾出这么大的一份家业,还培养出来冀书记那么出色的儿子,关键是,现在还能够得到静安的宴请,啧啧,冀家这下子可要大发了!”
冀文方眉头微微一皱,悄悄与秦华岳交换了一个眼色,笑道:“怎么,陈通判很少请人吃饭么?”
卢伯蕴笑道:“能让静安请吃饭的倒是也有,主要是同窗同年,还有朝中的那些大臣,到了地方上,可就少了,冀老先生与秦老先生是真有福气。
您刚刚夸鄙人说是什么财神,嘿,二郎才是真财神……”
说到这里,卢伯蕴止住了嘴巴,伸手将冀老爷子扒拉开,然后自己扑了出去,口中大喊道:“二郎,二郎你来了!”
刚刚掀开帘子的陈宓看到了热情无比的卢伯蕴,不由得笑道:“世叔这是作甚,没听说你来江陵啊,怎么忽而就出现了。”
卢伯蕴舔着脸道:“哎呀,早就来了,这段时间你忙,而且这醉仙楼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呢,我天天盯着,这才赶上了,哈,静安越来越见雄壮了!”
陈宓已经看到了朝他作揖的两个老头子,便与卢伯蕴道:“世叔,先不说了,待客先。”
陈宓下了马车,便与两个老头行礼。
秦华岳赶紧道:“大人大人,老朽哪里担当得起您的礼节!”
陈宓笑道:“秦老先生德高望重,冀老爷子恩泽乡野,都是值得尊敬的,如何就担不起小辈的一个礼节?”
秦华岳与冀文方连道不敢。
卢伯蕴赶紧迎着他们到了最好的房间,吩咐上了酒菜,便悄悄退出,亲自站在门前值守。
“来,两位老先生,小子先敬你们一杯。”
冀文方与秦华岳连道不敢,不过也因此气氛变得融洽起来,陈宓在酒桌上搞气氛的手段可是不少,一些段子说来,将两个老头都给逗得十分的喜乐。
酒过三巡。
陈宓将酒杯一放。
两个老人一看,也赶紧放下酒杯筷子,知道肉戏要开始了。
陈宓看了看两位老人斑遍布的老人家,微笑着道:“江陵府大户无数,但叫得上名号的,便是秦家、鲁家、冀家等区区几家了,尤其以秦家为首,冀家居二,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秦华岳与冀文方相视一眼。
秦华岳道:“却是不敢担此大名。”
陈宓摇头笑道:“倒是无所谓,但有个事情你们大概也知道一些,却是与江陵府大族息息相关的,大约可以这么说,这波浪潮,愿意合作的大族,不仅能够存留下来,还能够借此大大进一步,若是不愿意合作的,怕是要被覆盖在浪底的。”
冀文方小心翼翼道:“敢问通判,您说的可是荆湖开发一事?”
陈宓点头道:“时至今日,倒是不用过于隐瞒了,便是此事了。你们听说了一个名字,也估计揣测了许久吧,今日便可以与你们说说。”
秦华岳与冀文方眼睛炯炯。
“荆湖开发,主要是涉及荆湖两路,实际上届时涉及的可不仅仅是两路,估计是以荆湖为核心的附近几路都要牵连进来的,因而谁也躲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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