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王储正兴致勃勃地摆弄路易十六的齿轮机,转头招呼约瑟夫道:

    “您看,这个刀口的角度真是设计得太精妙了……”

    他却看到后者趴在一旁的工台上并不答话。

    安东尼奥走过去晃了晃约瑟夫:

    “殿下,您睡着了吗?”

    约瑟夫半眯双眼抬起头来,用力揉着太阳穴道:“哦,刚才晚宴的时候我不该喝那么多酒的……今年波尔多酿的酒真是出乎意料地美味,不过我现在有些头疼……”

    实际上,他当然没有喝多,这只是要按照“剧本”走下去而已。

    安东尼奥点头:“是啊,今天的酒的确非常醇美,我也喝了不少。那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哦,好的,太感谢您了……”

    埃芒见状,不着痕迹地向侍立在门口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而后快步过来将自家王太子扶起。

    而那名仆人则闪身出屋,朝早已准备多时的警情处特工发出“动手”的暗号。

    很快,被戈多伊派来盯着西班牙王储的那两人都出了些“状况”。

    一人被两名“波涛汹涌”的贵妇看上,并因争风吃醋而动手打了起来,最终获胜者娇笑着将他拖进了不远处的休息室;而另一人则不慎撞到端着茶盘的侍女,一套价值连城的东方瓷器被摔碎。那侍女不依不饶地拉他去见内廷总管。

    而就在此时,“醉醺醺”的约瑟夫右手搭在西班牙王储的肩上,脚步虚浮地走出了皇家工坊。

    他眼角瞥见埃芒点头示意,当即指向安东尼奥的住处,拖着长音道:

    “哦!我亲爱的朋友,我要跟您继续讨论齿轮机的改进方案……走,我们去您那儿……聊个通宵……”

    安东尼奥只当他是喝醉了,也不好拒绝,只得由着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西班牙王储的房间外,一名壮硕的贵妇似乎认错了人,将正在望风的路易莎的侍女不由分说地架走。后者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就已消失在走廊拐角。

    片刻之后,约瑟夫和安东尼奥来到屋外,后者对自己的侍从比划了一下:

    “快开门。”

    侍从刚拿出钥匙,埃芒便殷勤地接了过来,微笑道:

    “让我来吧。”

    埃芒动作轻柔地拧动门锁,轻柔地推开门,而后闪身站在了一旁。

    约瑟夫拉着安东尼奥进了屋,就见客厅里一片昏暗,卫兵室里似乎空无一人【注1】,而更里面的主卧方向却有隐隐的烛光传来。

    约瑟夫适时地收回搭在安东尼奥肩上的胳膊,后者也是有些疑惑,下意识地向里走了几步,随后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

    女声婉转高亢,言语间在不断呼喊着“戈多伊”,或者口齿不清的“你真棒”。

    而男声则比较沉闷,大多是吐气发声的“嘿”、“喝”之类。

    安东尼奥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两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自己的王储妃,和她的侍卫戈多伊!

    他们在干什么?!

    安东尼奥真想要骗自己说他们什么也没做,但答案却是不言而喻的!

    他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涌上头顶,双手紧紧握拳,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又猛地向前踏出两步。

    然而,他却意外地停住了。

    随即,他低下头,颤抖着退回到门口,顿了几秒,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约瑟夫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我说老哥,您倒是冲进去啊?我这儿都把卫队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声招呼,进去把jian夫拖出去“浸猪笼”什么的。

    关键时刻,您怎么溜了?!

    总不能我一个做兄弟的冲进去帮你捉jian吧?您正主不在场,我进去算怎么回事啊?

    他也愣了几秒,只得跟着退出屋外,快步追上安东尼奥,拉住他道:

    “您怎么走了?屋里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吗?”

    安东尼奥只是低头沉默着,一个劲地向前走。约瑟夫索性将话挑明了些:

    “刚才是不是王储妃在屋里?您不进去看看吗?”

    直到重新来到皇家工坊,安东尼奥才像是找回了灵魂,双眼通红地看向约瑟夫,嘴唇颤抖道:

    “她……她背叛了我……”

    约瑟夫点头:

    “那您应该冲进去狠狠地教训她啊。”

    安东尼奥的眼睛更红了,无助得像个40岁的大孩子,好半天才小声道:“我……我……我不敢……”

    约瑟夫顿时一头问号,又跟他沟通了半天才终于搞明白了,原来自己这位西班牙亲戚是个“耙耳朵”,还是极为严重的那种。

    他顿觉气结,从没见过这么怂的男人。

    “这您也能忍?”

    “不能……”安东尼奥低着头道,“或许,您能帮帮我?”

    “我……”约瑟夫顿时满头黑线。

    另一边,埃芒见两名王储离开半晌也没回来,只得尴尬地重新将房门轻轻锁上。屋里的两人竟从始至终都没发觉有人来过。

    ……

    次日一早,约瑟夫便按照既定行程,在凡尔赛宫广场外迎接俄国皇储保罗·彼得罗维奇,也就是未来的沙皇——保罗一世。

    保罗皇储似乎对法兰西王太子能迎出这么远感到非常开心,下了车之后,快步来到约瑟夫面前,行了一礼,而后用标准的法语道:

    “很荣幸能见到您,尊敬的王太子殿下!感谢您能来接我。我在圣彼得堡都常听到人们在谈论您,说您是一位传奇的‘神眷之子’,虔诚而充满智慧的……”

    他一段赞美的话滔滔不绝,说得约瑟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躬身还礼,忽然注意到保罗身旁还跟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穿着蓝白色的纱面长裙,皮肤非常白皙,长着双很有灵气的大眼睛的小女孩。

    约瑟夫忙岔开话题道:“这位是?”

    小姑娘上前一步,拎起裙摆,微微歪头,有模有样地屈膝行礼,用清脆的声音道:

    “愿天主保佑您,尊敬的王太子殿下。我叫亚历山德拉·帕夫洛夫娜。”她的法语也说得极为标准。

    保罗露出微笑,对约瑟夫道:

    “殿下,这是我的大女儿。我打算借这次为国王陛下庆贺生日的机会,带她来看看最繁华的欧陆的中心——巴黎。”

    “欢迎您的到来。”约瑟夫朝小姑娘笑了笑,推荐道,“巴黎有座伊甸园游乐场非常好玩,您可一定不能错过啊。”

    亚历山德拉眼中闪过掩饰不住的渴望,但立刻便规规矩矩地又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介绍,我也很期待能去那儿玩。”

    随即,约瑟夫与保罗朝凡尔赛宫走去。后者虽然比约瑟夫大了一倍有余,态度却显得有些谦卑:

    “殿下,感谢您对阿列克谢的照顾,是您帮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请您相信,以后您在俄国将永远有两个最真诚的朋友——阿列克谢和我。”

    亚历山德拉如同一个小大人般,挺胸抬头地跟在两人身后,连迈出的每一步都遵循着最标准的宫廷礼仪,显然经过了非常严格的训练。

    只有那双大眼睛不时好奇地向四周一瞥,才显示出她灵魂中的童稚。

    在安顿了行李,又简单打扮一番之后,她跟着父亲去拜见了法兰西国王和王后,接着便又和王太子一起观看剑术比赛。

    两名储君聚在一起不知聊着什么,亚历山德拉规矩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场上的贵族青年们在刀光剑影中厮杀。

    说实话,她对这些没有一点儿兴趣,但离开圣彼得堡之前,皇帝奶奶叮嘱过,一定要时刻遵循宫廷礼仪,所以她没有发出一点儿抱怨。

    而且她还要完成皇帝奶奶吩咐的另一项任务——仔细观察法国王太子殿下。

    不过就在她偷偷用眼角瞄向王太子之际,忽见一名十来岁年纪,穿着蓬蓬裙的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克莱门蒂妮先向约瑟夫行了礼,而后笑眯眯地向保罗屈膝行礼:

    “您一定就是俄国皇储殿下吧?很荣幸见到您。您一看就是位非常和蔼友善的人呢。哦,我叫玛丽亚·克莱门蒂妮。”

    保罗皇储忙向她还礼,两人客套了几句之后,小萝莉很快便和更小的小萝莉凑到了一起。

    “您叫亚历山德拉呀,好威风的名字!嘻嘻,我请您吃糖吧。”

    小小萝莉拘谨地接过香草薄荷糖,规矩地道谢:

    “非常感谢您,可我手头没带什么回礼给您。”

    “不用客气啦。我这儿还有很多。”克莱门蒂妮笑道,“对了,您是俄国人吧,您的法语说得真好。您每天学多‘秋’法语?”

    亚历山德拉立刻道:“您是说‘多久’吗?”

    “啊,对,是‘多久’,哈哈。”

    “每天两小时。”

    两人正说着,剑术比赛进入了休息时间,一支马戏团来到了赛场中间,开始助兴表演。

    小姑娘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很快,一名穿着红色长袍的魔术师上了台,抬手就变出了十多只鸽子,以及一只小黑熊。

    克莱门蒂妮兴奋地大声欢呼起来:

    “哇!真是太神奇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亚历山德拉立刻淡然接道:

    “鸽子事先夹在他的袖子里,而熊则在地板下面,被他用长袍挡着。嗯,一般来说,他的外套里还会藏些兔子、狗之类的。”

    她话音刚落,魔术师的手中就出现了两只猎狐犬。

    克莱门蒂妮顿时不满地嘟起了嘴:

    “您怎么可以说出魔术师的手法?这样看着还有什么意思?”

    亚历山德拉淡定地说:“是您问我‘他怎么做到的?’。”

    “我那只是感叹而已!”

    “那您就不该责怪我。”

    “我没有……”

    “您有……”

    “没有!”

    “有!”

    “哼!”

    “哼!”

    刚才还一见如故的两个小家伙此刻却为了魔术的事闹起了别扭,各自将头拧向了一边。

    保罗微笑着看了眼女儿和托斯卡纳的公主拌嘴,侧头接着对约瑟夫道:

    “殿下,希望您能理解,涅斯维日和斯卢茨克有大量的俄裔民众,以及东正教教堂。

    “而他们时常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尤其是现在的波兰瑟姆之中,俄裔被排挤的现象非常严重。”

    他所说的“瑟姆”,就是类似于波兰众议院的机构。目前,波兰瑟姆由主张抗俄自强的议员占据多数,正在进行一系列革除国家弊病的改革。

    保罗接道:“基于此,我们只能对波兰采取一些外交措施。”

    约瑟夫心说:俄裔团体在波兰各种闹事,嚣张跋扈,到伱这儿怎么就成了被排挤。

    不过,国际政治就是这样,大家谁嘴里也都没几句实话,最终还是得靠拳头和脑子。嗯,也可以靠下半身,不过那只能算是一种“邪道”。

    他当即露出诚恳的笑意,凑在保罗耳边道:

    “请您相信,我对俄国在波兰的做法非常理解,就如同您理解我国在北非的行动一样。而且,我认为,俄国想要在波兰的俄裔不受侵害,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直接置于沙皇陛下的‘保护’之下。”

    反正吞并波兰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既定国策,为此也投入了大量资源进行准备,就算法国表示反对,也不大可能令她收手。所以,当着沙俄皇储的面不如顺水推舟送她个人情,然后要点儿好处。

    保罗有些惊讶地看向约瑟夫:“您这是出于个人的表态,还是?”

    “国王陛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保罗大喜:“我一直认为,法俄才是欧洲秩序的维护者!我们两国的友谊始终坚不可摧!”

    约瑟夫心里叹了口气,当时拿皇跟您儿子可能也是这么热络,后来还不是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不过,他仍是非常诚恳地点头:

    “您说得完全正确!”

    随即,他又尽量把节奏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带:

    “殿下,只是比起波兰来,眼下奥斯曼才是最应该注意的敌人!我希望,俄国能作为‘上帝之矛’,将奥斯曼彻底刺穿。并且,我国也会在地中海方向全力配合。”

    如果能让俄国和奥斯曼多消耗几年,波兰或许就能积攒足够的力量来抵御俄国的入侵。

    保罗的心里也有点儿好笑,法兰西跟奥斯曼似乎还有盟约吧【注2】,怎么王太子殿下说得像是世仇一样?

    【注1】凡尔赛宫的大型套房里,一般进门之后会有个类似于门廊的小房间,由卫兵在此警戒,称为卫兵室。穿过这里,才能进入起居室。

    【注2】16世纪,法国国王朗索瓦一世在与哈布斯堡皇帝查理五世的战争中失败,于是便与哈布斯堡的宿敌奥斯曼结盟,史称“渎圣同盟”。不过这都是两个多世纪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的法国与奥斯曼早已没有了同盟关系。

    敬爱的读者老爷,天海山祝您新春快乐,龙年行大运,万事胜意,工资步步高!每一天都高高兴兴,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为了能和大家多交流,小作者建了一个读者群,群号1036217580,欢迎大家入群,一起聊天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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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法兰西当王太子最新章节第675章 燃烧的东欧•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