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帆练完功后,天已经大亮。他回到屋里,看着这座简陋的屋子,除了一张床外,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赵刚家说不上穷吧,但是跟陈家是远远没法比的。不说住的地方,就说日常的吃穿,都差得远。
吃的方面还好,可能是因为练功需要,有鱼有肉有米饭,营养充足。穿的方面就寒碜多了,一年就给他置办两身新衣,夏天一次,冬天一次。
要是不小心弄破了,叫师母缝缝继续穿。
现在还好,身高已经定型了,去年的衣服还能穿得下。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前一年的衣服穿上后,明显短了一截。
他练功时,都是只穿着一件单衣,免得不小心把绵衣给弄破了,那得心疼死。
至于使唤的小厮书僮之类的,更是想都别想。
现在家里就五个人,赵刚夫妻,还有一对老仆人,加上他。
赵刚的儿子带着妻儿住在下面的县里,每个月休沐时,就会回来。
陈帆对赵刚这个儿子还有点印象,当时,他也就十来岁,是个有点腼腆的质朴少年。现在快三十了吧,以他的出身,居然能当官,确实让他想不到。
陈帆还记得赵刚的嘱咐,回到屋里后,把过年前师母给他买的那身新棉衣穿上了。
以前的陈舟很宝贝这身新衣服,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会穿。到现在,也就穿过三次,春节那几天,元宵那天,和前几天的庙会。
“还是想个辄,赚点钱。”
陈帆心里琢磨了起来,在这种生产力比较落后的时代,没有钱的话,那日子不会太好过。
在陈舟的记忆中,一开始跟着赵刚的那几年,日子过得就挺苦的,赵刚既要供儿子读书,又要供他习武,负担挺重的。
当时,他们四个人就挤在一间狭窄的房间里,经常连饭都吃不饱。
后来,日子才慢慢好了起来。现在,比那几年已经好太多了。
陈帆将赚钱列入了未来的计划中,再怎么说,也要在这里待两年,不能亏待了自己。
再说了,都说穷文富武,陈舟这些年练功,肯定花了很多钱。他得代陈舟报答赵刚,至少在金钱上。
…………
赵家是两进的院子,平时五个人住,有点太大了。不过,要是赵刚儿子一家回来的话,也就刚好。
陈帆一个人住在后面的小院,小院是他专属的练功场所。
平时除了练功,陈舟也会帮忙做一些事情,家里那两位仆人都上了年纪,手脚不是很利落,一些比较重的活,都是由他来做。
陈帆去了前院,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是肉粥和热腾腾的肉包。拿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以前,他还是陈家三公子的时候,就是赵刚的妻子帮他做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像是油条啊,炸鸡翅之类的。
吃完早餐,陈帆有点无事可做,平时这个时候,陈舟会溜出去,到外面去逛逛,主要是天桥那边,看看那些卖艺人的把戏。
不过,他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再说今天有客人要来,也不宜出门。于是找了一本书,回房看了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其中一位仆人吴婶过来,说老爷叫他过去。
陈帆知道是赵刚说的那位贵客来了,放下手里的书本,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去了前厅。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居然是个女人,听声音,年纪不是特别大的那种。
赵刚说的贵客,居然是个女的。
陈帆很意外,大梁的风气是比较保守的,女人家很少会在外抛头露面。就算上门拜访别人,也是去找那家的女眷,难道是师母的朋友?
也不对啊,那样的话,干嘛要找他作陪?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又不是小孩子。
陈帆带着这样的疑惑,敲了敲门。
“是舟儿吧,进来。”赵刚的声音响起。
陈帆推门走了进去,一进门,他就看见了坐在赵刚旁边的女人,非常眼熟,短暂的一秒钟后,一个名字就在他脑海里浮起。
原来是她!
他赶紧低下头,不想让坐着的那两个人发现他神情的异样,口中说道,“见过师傅。”
赵刚说道,“嗯,过来见过孙夫人。”
陈帆再次抬起头来时,已经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看着那个神情恍惚的女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见过孙夫人。”
心里却说道,好久不见了,小妹。
眼前这个女人,正是他还是陈家三少爷时的妹妹,陈芷兰。当年那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也已经嫁人了,看她的衣着打扮还有透出来的华贵气质,应该嫁得不错。
这样,他就放心了。
“哦,哦……好,好……”陈芷兰依旧有些恍神地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
陈帆在前厅待了一会,赵刚就让他出去了。
“真是太像了……”
陈芷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喃喃地说道,“我刚才真的以为,三哥又回来了。”
赵刚眼中也透出追忆之色,“他连性子都跟少爷一模一样,也不喜欢读书,就喜欢练武,同样是习武奇才。最多再多五年,他的功夫就能超过我了……”
“你说,他会不会就是……”
赵刚能猜到她想要说的是什么,说道,“少爷去世后三个月,我在路上遇到的他,那个时候,他已经八岁了,是个孤儿,在路边乞讨为生。”
过了一会,陈芷兰叹息道,“不知不觉,三哥已经走了十五年了。现在,还能记得三哥的,也只有你和刘安了。下个月,就是三哥的忌辰了,难得你们有心,年年都去祭拜他。”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若是没有少爷,我们家哪里有今天?”
“我该走了。”陈芷兰起身告辞,她这次过来,就是专程来看赵刚的这个徒弟的,上一次,她无意中听人说起,赵刚收了一个徒弟,酷似她过世的三哥,就一直放在了心上。今日正巧经过通州,就过来见一面。
果然跟她三哥长得一模一样。
临走前,她褪下一只金镯子,放在桌子上,说是给陈舟的。
赵刚想要推辞,陈芷兰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带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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