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周蓬蒿和王思通席地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个电磁炉,翻腾着叫来的火锅外卖。王思通拿筷子搅拌搅拌,说:“还是为乔璐的事情?”
周蓬蒿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就像是原本很流畅的生产线,里面突然被人扔了一摊泥,清除干净之后觉得再也达不到当初的流畅度了。”
“吹毛求疵!”王思通哼了一声说:“不能凑合,那不如借酒浇愁吧,反正你车子丑,后备箱的酒却不丑,那两箱国缘四开我早喵上了。”
“老八,你这是落井下石。”
“落你个头,你这个葛朗台查线索哪次给过MONEY的,都是赊账,我这是礼尚往来,再说了,你有酒我有故事,我们这火锅才吃得下去。”
话音未落,门砰一声打开,王思通抢过周蓬蒿的车钥匙,往停车场的方向直奔而去,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
周蓬蒿噌地站起来,已经慢了,只能咬牙切齿地捞了两大块肥牛卷,狼吞虎咽着。
半晌,王思通磨磨唧唧地回来了,沉声道:“酒没拿,你有个朋友来了,我们这酒应该喝不下去了。”
“朋友?”周蓬蒿看到了王思通身后萎靡不振的成毅,又捞了一大块肥牛扔进了嘴里,“傻逼,我并不觉得他是我的朋友。”
“别这样,蓬蒿!”王思通很尴尬地站在原地,然后道:“他现在是我的客户,要不这酒他请吧。”
成毅点点头,他的车是豪华配置的凯迪拉克CT5,后备箱里全是酒,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力气,两箱“一世传奇”的青岛啤酒,硬是被抱到王思通的宿舍之内。
“好酒!”这一世传奇的包装从外观上看怎么都像一瓶红酒。花哨的宣传资料上则写着:欧洲古典葡萄酒过桶工艺调配的蕴含北美洲经典威士忌的传世之作。
王思通嘴角带笑,眼明手快的他冲上去卸下一箱,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像是花果山上一只未开化的猴子。
成毅擦擦汗,说:“周蓬蒿,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也能坐在一起喝酒。”
周蓬蒿摇摇头站起身说:“我怎么可能给你这样的机会。”
成毅很尴尬地调整了一下表情,看往王思通。
王思通则见怪不怪,拍了怕他的肩膀:“你放心,这小子刀子嘴豆腐心,你这酒一定是可以卖掉的。”转而看向周蓬蒿:“我没听错吧,他有酒我有故事,你这个净赚不赔的旁茬子,不吃这顿火锅?”
周蓬蒿也不搭理他,直起身来,继续用筷子捞着肥牛。
通红的火锅映照得三人小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王思通看了周蓬蒿一眼,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道:“懂了,你坐,他站着喝!”
说着,他起开瓶啤酒,咕嘟嘟边喝边说:“你们先聊,我先用这经典威士忌啤酒簌簌口。”
他和那国民老公倒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装一下。
成毅的表情还是有些尴尬,突然之间有了点坚毅的成分,然后说:“周蓬蒿,其实我认识乔璐比你要早!她是我师姐,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周蓬蒿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思通连连摇手:“别别别,先换个话题,不然我火锅没吃完,你俩就要干起来了。”
成毅艰难地说:“我没指望你离开她,但是我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周蓬蒿一挥手,说:“喝多了,我或许会答应你。”
王思通眉头一皱,这周蓬蒿回绝人还真特么的别具一格,他装作没听懂,道:“美酒当歌,人生几何,你们两个没文化的,能不能先快意一把,然后再谈恩仇?”
后来,周蓬蒿和王思通两个老油子皆尽欢,只剩成毅还没有进入状态。酒过三巡之后,周蓬蒿也坐了下来,他矫情但不是傻子,凡事姿态做出来就好了,站着喝酒太累了,他呵着酒气问道:“说说吧,成大公子找你这个白痴查什么事情?”
王思通眼神迷惘却坚定地摇一摇头道:“周蓬蒿,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对于我这样的公司:客户的资料都是严格保密的,这是老子的饭碗,你想砸了么?门边都没有。”
两瓶尽显威士忌之烈的啤酒下肚,成毅却像是一下子崩溃了,他像是委屈到达一个临界点的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周蓬蒿莫名其妙,连忙打开手机开始录屏,“别碰瓷,老子可没碰你!现在开始全程录像。”
“我去,你这是谨慎过度。”王思通把他的手机一把抢过,扔向了自己的单人床。“周蓬蒿,做个人吧,你他么的看不出人家是触景生情,哭的是此前的这一番经历么,和碰瓷你有个毛关系。”
“算了,酒高了,就告诉你吧!成公子的生父是刚刚过世的常务副县长赵坤,这是我们侵入医院系统找到的佐证。” 王思通的话让周蓬蒿酒醒了三分,看他从裤兜里掏出的一张白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之所以会哭,是因为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成部...成百回作了伪证,现在不知道如何处理。”
周蓬蒿蓦然醒转,眼神充满了愤怒道:“所以,找你查线索的不是成毅,而是乔璐,是吧?”
王思通叹服:“蓬蒿,你他喵的有逆向思维的能力,比我更适合做侦探。要不,趁生意不错,我这店盘给你吧,我啥也不要,你把那精灵罗盘给我就行。”
周蓬蒿瞪了他一眼,王思通是知晓分寸的,玩笑话是一闪而过。
成毅见缝插针地道:“周蓬蒿,你得承认,在乔璐的心目中,我的地位要强于你。”
火锅的雾气蒸腾中,周蓬蒿拼命忍住了用汤锅盖向成毅的冲动。
王思通踢了踢他的小腿,低声道:“醉了才斗嘴,说什么都不算数的,你也开吹吧。”
周蓬蒿说:“我不吹,我是乔璐的宿世情人。”说完这句,他思维混沌,眼泪却彻底决堤,他比成毅情感更加丰富地道:“我爱了她整整2000年。”
什么?成毅一脸的黑人问号。
王思通摊摊手:“我说他周瑜上身了,你信不?”
成毅肯定地回道:“我信个屁!”
王思通沉默了下指着成毅说:“蓬蒿,你不要难过,乔璐是不是小乔,还需要时间的证明。假如她是你的宿命天女,那他不过就是你俩前行途中的一个路障罢了,总之,你当他是智障就行了。”
周蓬蒿说:“可以么?”
成毅一句话戳进他的心窝,他说:“快餐时代,讲什么宿命,要不是我家里闹这么一出,你周蓬蒿在我面前才是个塑料路障,我早一脚把你踢开了。我向你保证我踢你的时候,乔璐的心态和表情不会有一丝变化。”
周蓬蒿啪地一拍筷子,说:“怎么就不讲宿命了,我可以为她去死,你可以么?”
“你是个疯子,而她喜欢正常人!”
周蓬蒿一把抓住了热气腾腾的火锅把手,一字一顿地道:“他么,你再说一遍!”
王思通和成毅都被他突然暴涨的炸碉堡一般的气势吓到不行,成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乔璐答应你的,也答应了我?”
周蓬蒿说:“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成毅眼神憧憬地曝出了小镇三合院的位置,吹完了一瓶酒之后,却口齿清晰地说:“那里有一个闲置的游泳池,我给她放过一整池的水,她快乐地游着,像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她对我说她突然有点相信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像是被投了一颗核弹,周蓬蒿愣愣地看着他,心中已经信了七分,却还是咬牙问道:“那里附近可没有水塘,游泳池你是如何放满水的?”
成毅说:“我特地去镇上买了一个泵,连接了村口的那口古井。”
原来那个泵是你买的,周蓬蒿一脚将手机踩得稀碎,这一刻,他感觉被踩碎的是他自己和三十五之前可笑的人生...
“这还不够!”周蓬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应该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了吧?”
“你是说...那个银戒指?”周蓬蒿大惊,有种突然被人浇了盆冷水,从天灵盖到小老二的凉透透的感觉,他蓦然惊醒。
“那可不是银戒指,是金的,铂金。”成毅仰天大笑:“我骗她的,说那是银戒指,只有100来块钱,她于是就收下了。”
“一个普通礼物而已,来,喝酒!”王思通打着圆场。
成毅豪气干云地说:“喝就喝,老子怕你们不成?”
周蓬蒿想起了自己和乔璐的那段对话...心中不免暗潮涌生,整个面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喝,喝死你!”
“喝死我,我就认你作亲哥!”
我去,王思通目光囧囧地看着他们,发现两箱酒居然已经喝完。
不管什么时候喝完的,他们此刻肯定都喝大了。
王思通苦笑:“蓬蒿,别闹了,你莫不是想把他灌醉,然后杀人灭口吧?”
周蓬蒿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成毅,你这个混蛋,你不知道她是有男友的人么?”一边说,一边把脚踏在他的肩膀上,动作虽然抽象,但是没有力量。
王思通并没有拉开他说:“要不你就打死他,打不死我都鄙视你!”
成毅很是吃力地把周蓬蒿的脚移开,说:“哥,我说实话,她对你只有责任,没有爱。”
周蓬蒿带着烈火一般的目光欺近,在最后一公分站定,缓缓地说:“你说的对。”
那本来的一个起势的鞭腿动作,虚空转悠了一圈,却也断然地收了回来。
成毅哈哈大笑道:“以前我是组织部常务部长的公子,她对我遮遮掩掩的,并不投入;现在我不名一文了,成了落魄之人,她反而靠我近了,周蓬蒿,我们这是患难之交,真正的情投意合,你羡慕不来的。”
老子陪了她最艰苦的小镇时光,你反成了患难之交?
周蓬蒿想起了田飞那句:水至清则无鱼,也许,每个人都像是月亮,看上去光鲜亮丽,乔璐也是,有着不可示人的阴暗面。
他大声地喊道:“Everyone is a moon。”
王思通有些纳闷:“蓬蒿,这个时候不应该继续哭么,放什么洋屁?”
“老八,我该走了!”周蓬蒿起身摇摇晃晃地往自己的小玛驰走了过去。
“确定不听听我的想法?”
王思通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周蓬蒿道:“我在你们的故事里没有看到周瑜与小乔,我看到的是令狐冲,岳灵珊和林平之,蓬蒿,这个故事大家都知道的我不展开了。该放手就放手吧,成全也是一种爱...关于结果,我只说一句:乔璐她会后悔的。”
“要没有这最后一句,我会断然否定我们这七年的交情。”
王思通闻言哈哈大笑:“七年了,也该痒一痒了。”
“我没听错,你皮痒了是吧?”
“他么,周蓬蒿你搞偷袭,你他么的不讲武德,配不上精灵罗盘。”
成毅疑惑地问:“什么精灵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