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有座祠堂，就坐落在村头。
祠堂共分两个院子，前院是真正的祠堂，一排排摆放着祖宗排位和桌子的正中央还放了一本村子的族谱，而后院却是一座庙宇。
供奉的，自然是蛊神。
大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偌大的蛊神像，和除真曾在大祭司处见到过的一样。偌大的蛊虫盘旋在一块儿巨石之上，仰着头，微微敛下眸子看着堂下之人。.c
蛊神像修了金身，唯有那双眼睛却是不知道哪儿找来的黑色曜石，流光溢彩，像是真的一样。
除真站在神像下面，仰头，正对上那双眼睛，视线相交的瞬间，除真感觉自己仿佛和蛊神像融为一体了。
借着蛊神的眼，她似乎看见了很多东西。
一会儿是草丛中缓缓爬过的小小瓢虫，一会儿是树叶稀疏中捉虫喂养稚鸟的母亲，甚至是耳畔轻拂而过的风也像是有了形象一般，仿佛探出手就能抓在掌心。
那是一种太过于玄妙的感觉，有形的身体似乎在渐渐淡去，除真感觉自己化作了万物，又似乎万物是她。
她站在原地，却能借着千万蛊虫的眼看见世间的一切。
时间变迁，岁月蹉跎，都仿佛不过眨眼之间，似是轻轻一挥手，便能变换自然。
等到除真恍然回神，边看见那高高在上的蛊神神像上，黑曜石般漆黑的眸子重新化作金色，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除真又能够清楚地意识到，那才是真正的蛊神，那才是真正的神明。
生于万物，长于万物，又能控制万物。
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即便是回过神来，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复。
除真不禁去想，若是自己拥有那样的力量，若是自己能够成为神，那是否就能战胜004了？
004自认为驾驭一切，驾驭世人之上，但到底不过是万物中的一员，如何能够与神明抗争？只要自己成为神明，就能打败004。
况且，她本就是被蛊神选中的继承人，她本就该成为神的。
胸中的郁结仿佛一下子消散，只剩下了满腔的热血，「我想成为蛊神！」
除真眼睛亮闪闪的，坚毅而明亮的眼神望着大祭司。
除真本以为，大祭司听到这句话会开心的，曾经她可是无数次希望自己成为蛊神的继承人，她该是希望自己成为蛊神的。
可此刻，大祭司看着除真的眼，却是平静的，波澜不惊的，甚至带着点点担忧。
「成神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更不该是一时冲动。」
「我不是冲动。」除真急切开口，想要解释自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大祭司却是摇了摇头，「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对蛊神还不了解不是吗？」
除真就不说话了。
确实，她现在所有的认知，不过是蛊神很强大，可对于这位从前从未听说过，也从未在任何神话体系中听说过的封号，除真确实是不了解的。
大祭司像是预料到了这一点，递过来一本画册，「这上面记载了历代蛊神的故事，希望你能够好好一边，等你看过之后，再来告诉我你的选择。」
画册是那种侧面用线装订的版本，厚厚的一本，纸张都已经泛了黄，看上去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水蓝色的封面上写着「蛊神」两个字。
翻开画册，里面都是水墨画，除真一页页翻过去，发现几乎每一任神都会快速寻找继承人，并且交出神位。
这个神位就像是个烫手山芋一般。
除真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细细翻过那本画册，没有注意林归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只是微微瞥了一眼，林归曷便瞧见了画册上的蛊神形象，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蹙了蹙眉，「你想继位蛊神？」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除真下意识抖了抖，等反应过来是熟悉的声音，嗔怪地回头瞪了林归曷一眼，这才重新看向手上的画册。
低低「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林归曷却突然转身，迈步走到了除真的面前，一把将画册合上。
除真恼怒地抬头望去，正对上林归曷同样带着愤怒的眸子，「不行，你不能成为蛊神！」
除真愣了一下，随后不解出声：「为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同意自己成为蛊神？
林归曷耐心解释，「蛊神和其他的神明不一样，若是你真的想要获得神位，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
林归曷似乎对蛊神很了解，否则如何对这个蛊神如此熟悉，甚至都知道它的与众不同？
可他正要细说的时候，村子忽然乱了起来。
除真住的院子是村子里专门腾出来给他们住的，靠近村头的位子，平时来来往往的人就多，可今日却更显热闹。
吵吵嚷嚷的，仔细听还能听出几句骂人的话来。
院子外是有一道矮墙的，大概一米来高，除真站起身，便瞧见院子外的路上，好几个村民都拿了锄头木棒，甚至有的直接拿了擀面杖就往外跑。
一个个的神情恼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除真和林归曷被吸引了注意，也暂时止了话题，起身推开门走出了院子。
除真随手拉住其中的一个大妈，问道：「大妈，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大妈本就生气，看清楚拉住自己的人是除真之后这火气才稍微收敛了些，但眼中却还是压不住的恼火。
「还不是邻村那群***！居然联合了附近的村子，想要趁着我们势弱就吞并我们村子！现在正带了人堵在村子口，说什么要谈判呢。」
说着，大妈还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我呸！要不是蛊神失踪多年，留在村子里的防护也弱了不少，哪儿轮得到这群狗东西来欺负我们。想当年蛊神还在的时候，他们可一个个谄媚地狠哩！」
除真这才理清楚了前因后果，却也觉得这个时间过于凑巧了些，难免让她怀疑起这其中是否跟004有关。
这么想着，便也跟着一块儿朝村子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