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
正经门,后山。一个瘦削的身影,手里挥舞着一把斧头,正在砍紫黑色的竹子。
她手起斧落,竹子应声而断,十分轻松,嘴里哼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歌谣。
李渔在背后看了一会,上前朝着她的脑袋敲了一记,香菱捂着脑袋,哎吆一声。
回头一看是李渔,香菱马上捂着头,怯生生看着他。
李渔没好气地训斥道:“你真是拨一拨动一动,刚修炼时候我让你砍竹子,是因为你身子虚,要用这个熬练一番。如今你都五品了,还在这砍竹子,真是不求上进。”
香菱被训的笑脸通红,她确实没有想到要改变,宝姐姐隔几天就去请教,自己一直在砍竹子,想起来多少有些羞愧。
李渔对这个人也无语了,非但不求上进,还在着哼小黄歌,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估计她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看着香菱呆萌的样子,李渔直接气笑了。
“修到什么境界了?”
香菱眼珠一动,想了想,说道:“可能是五品九层。”
李渔直接把手搁在她额头,试探一下,果然是快要突破。
他微微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香菱只是人比较呆,其实资质是不赖的,甚至是和李渔一样的五行都有灵根,属于是比较稀有的根骨了。
他从掌心拿出一个竹简,这竹简看上去十分老旧,散发着深埋土中才会有的泥气。
然后他又取出六节杖,将其中一根枯藤拆下,递到香菱手里。
李渔郑重地说道:“你拿这个,晚上找个安全...算了,就在这后山的地道内,一手握着这根枯藤,另一只手翻阅竹简。上面的字你可能不认识,但还是要仔细去看,一个个去看。”
香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李渔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嘴里甚至还在默念。
看着她笨笨的样子,李渔心情一好,舒了口气轻轻抚摸着香菱的头顶,说道:“要是我战死了,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任大良贤师了。”
香菱蓦然抬头,看着李渔,满眼的惊恐。
“师父...你...”
她眼眶倏地一下红了,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李渔笑道:“我是说有这个可能,总之你们要好生修炼,在我不能庇护你们的时候,也不要让我放心不下。”
香菱依然十分惊慌,“师父,你要和谁打,他这么厉害的话,我们不如...跑吧。”
李渔在她雪白的腮上捏了一把,笑骂道:“小怂包,师父是那种人么,跑是不可能跑的,跟他们干!”
“咳咳。”
花丛后面,传来一声咳嗦,然后走出一个小巧的身影来,林黛玉看着两个人,说道:“我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是只有一条路,我就绕着走了。”
李渔没心思和她斗嘴,对香菱说道:“去吧。”
香菱捧着竹简,握着枯藤,往地道走去。她走的极慢,三步一回头,显然是被李渔刚才的话给吓到了,生怕李渔出事。
林黛玉狐疑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刚才商量什么呢?”
李渔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师徒的事,是本门机密,不能告诉你。”
林黛玉转过头去,想要跺脚离开,终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皱着鼻子道:“倒是终究被哥哥嫌弃了,不像香菱妹妹生的俊俏,我就不该问,更不该来。”
李渔扶着额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准备去找左慈。
“瞧瞧,我不就是多说几句话,哥哥就这般模样。”
李渔看着这个小小事精,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精致好看的发型揉的乱糟糟的如同鸟窝。
林黛玉刚要发脾气,转身一看李渔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都着嘴,生了一会闷气,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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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是什么时候修到这个境界的?”
李渔看着左慈,出奇严肃地问道。
左慈想了一会,说道:“大概八百年前吧。”
李渔微微点头,说道:“你说,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是不是想要突破一点都难如登天。”
“这当然啦。”
李渔眼神空空,突然冷笑道:“那么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神佛都被严重高估了。”
左慈眼神突然玩味起来,他和白毛对视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曾经桃花庄,杀了几百个山贼土匪,用的不过是寻常手段,甚至那时候还得用刀噼。这才短短几年,我的正经门徒到桃花庄的时候,此事已经被渲染成毁天灭地的气势,就好像我杀得不是土匪,而是一人单挑了几万精兵勐将。”
李渔站起身来,侃侃说道:“此事不过是几年时间,就传成这般模样,那么神佛们的光辉事迹呢,几千年的时间下来,口口相传,我们都知道他们移山填海,好像是无所不能了。”
李渔目光炯炯,问道:“事实呢?我看他们没什么好怕的,不然为何不直接灭杀了我,他们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是给自己蒙上了一层光环,来湖弄大地众生罢了。”
“黎山圣母找人来与我讲和,让我想了很多天,才生出这些看法,前辈你们见多识广,可否为我点名。”
左慈拍手道:“终于有人看到这一点了,你有泼天的胆子,生来就敢质疑神佛,所以你才能看清。但是几千年的时间,人们亲手给这些神蒙上了一层层的迷雾。”
李渔凝声道:“我明白了,神佛为什么高高在上,不肯下凡。人的脑子是最灵泛的,喜欢想象。隔得远了,看不清了,就会被人类的想象,赋予他们无穷的威严。”
“他们必须保持距离,才能持续地收获人的敬畏,从而收取供养和香火。”
“如今我们即将开战,为什么还要来供养敌人呢。山川大地,从来不是天空的附属,飞禽走兽,人族妖族,也不该是刍狗。”
白毛简直开心地炸毛了,他指着李渔说道:“这道理,谁都不能说,只能是自己领悟。我早就看出来,你小子什么都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