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且说娄圭临机独断决定出手,但他也不是盲目行动的。
首先他便是先暗中观察了一下局势。
在见到了袁谭飞夺鲁阳,孙坚紧接着围城而来,双方鲁阳之战打的是旷日持久,胜负难料后,娄圭便已经发现,冠军侯等人对于南阳的变化并非完全没有准备。
直到这时,娄圭便对苏曜未来的胜利深信不疑,当即便把把目光选在了连接宛城和鲁阳的交通要道——堵阳城上。
娄圭很清楚,堵阳城作为南阳郡的东北门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孙坚败逃南阳的必经之路。
而打心底里相信孙坚不可能赢的娄圭也因此便马上决定把功夫下在这里,提前经营。
来日孙坚败退,他若能将其截杀,不仅能为老东家张咨报仇,更能向苏曜展示自己的能力和忠诚!
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投名状了。
但是,仅凭他一个逃人的身份,显然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
于是,娄圭便在鲁阳围城战的僵持中,翻山越岭,单枪匹马穿越伏牛山,再次回到南阳,利用自己曾经当过南阳从事,与陈县令也算同僚一场的关系,直接向他面陈利害,请求协助。
他告诉陈县令,孙坚杀害同僚已是重罪,袁术自取南阳更是谋逆之大不赦!
苏曜,卢植,袁绍,哪一个人都不是那袁术可比,与其为伍实则是自寻死路。
陈县令不若及时归顺苏曜,截杀孙坚,此计若成日后必能飞黄腾达且得到朝廷的重赏。
坦率说,陈县令最初听到时简直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这个前从事是来他这里避难投靠,不曾想竟然是让他对抗孙坚!
那孙坚何许人也?
江东猛虎,一路战无不胜,乃是后将军袁术麾下炙手可热的大将。
而且这次还亲提五万兵马北上。
路过堵阳城时,陈县令是看得战战兢兢。
如此威武之师,打那一个小小鲁阳,还不是手到擒来?
自己一个连千余兵马都凑不出的后方小县令,怎敢与那江东猛虎作对?
他难道敢觉得自己比那丧命孙坚刀下的荆州刺史和南阳太守都厉害不成?
于是,几乎是一瞬间的,陈县令便命人拿下了娄圭。
然而,娄圭却没有放弃。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云云。
从张咨惨死,身为臣下当为君上报仇,说到袁术篡夺南阳,实为不忠不义之举,再到苏曜的威名与仁义,娄圭滔滔不绝,言辞恳切,句句直击陈县令的心扉。
“陈县令,你我都是饱读经学之人,当知为人应以忠义为本。”
娄圭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咨大人待你不薄,他无故遭贼子杀戮,你岂能坐视他的仇敌逍遥法外?”
“而且冠军侯一向是睚眦必报,且素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倘若你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他日冠军侯兵临城下,你又如何能逃脱得了干系?”
“到时候,大军压境,堵阳小城顷刻间便是化为齑粉。”
“县令你寒门出身,当知今日之权位得来不易,若因一时之利而失之,岂不可惜?”
陈县令闻言,脸色阴晴不定,心中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轻易答应,毕竟孙坚的大军看起来是如此的威武雄壮,而冠军侯远赴关中,凭他这点人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于是乎,陈县令不置可否,但却命人放开了娄圭,将其养在府上,静观局势发展。
直到今天晚上,突然间被城门官叫起后他才发现,这局势竟变化如此之快。
江东猛虎那不可一世的身影和他仿佛战无不胜的大军北上开拔的一幕明明还犹在眼前。
怎料短短月余间,那猛虎孙坚竟落得单骑出逃,狼狈不堪到如此地步。
冠军侯苏曜亲自来了!
听到孙坚自己送上这如此劲爆的消息后,陈县令便当即有了决断。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拿下孙坚,献于苏曜。
这对于一个出身寒门的县令来说,无疑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但是,另一方面,陈县令也深知这样做的风险。
孙坚毕竟曾是豫州刺史,中郎将,其背后还有袁术这样的强大势力支持。
现在孙坚战败之事还未传开,他若是选择背叛,考虑到堵阳城的地理位置,袁术得知情况后很可能会率军前来争夺。
到那时,堵阳城必将会面临袁术大军的猛烈攻击,而他若是不能得到苏曜的及时救援,那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陈县令望着眼前那被按倒在地,一脸绝望与倔强的孙坚,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但最终,思虑再三,经过了长时间的内心挣扎后,陈县令还是下定了决心。
只不过,他却没有如娄圭要求的那般斩首孙坚,而是将孙坚和孙贲先行拿下,押入牢中。
紧接着,谨慎如他的县令立刻派出城中斥候,一路北上,寻找苏曜的大军。
陈县令明白,自己虽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但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
他必须确保自己能够得到苏曜的支持和认可,否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倘若苏曜只是解了鲁阳之围拍屁股就回,自己这边突然跳反岂不是成了小丑一枚?
那孙坚见事情尚有挽回余地,便也不再挣扎。
他一边劝陈县令莫要执迷不悟,回头是岸,他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另一边他同时也在心中祈祷,祈祷苏曜能够见好就收。
南阳你都给袁绍了,何必自己费劲巴拉的给他人作那嫁衣?
有点成大事者的意识好不好!
然而,显然孙坚要失望了。
仅仅不过数个时辰后,在次日午时,陈县令派出的斥候便在穿越了乱军后找到了太史慈和赵云的先锋。
两人得到消息当即是大喜过望,一边感慨苏曜先见之明,一边急忙回报的同时速往堵阳进兵。
两日后,孙坚便与他的侄儿孙贲和早先被苏曜抓获的胞弟孙静一起,在堵阳城中一家团圆。
“如何?我就说他逃不掉吧。”
面对那脸色铁青的孙静,苏曜呵呵一笑,然后又转头来到孙坚面前:
“初次见面,孙文台,这次总是本人没错了吧。”
孙坚怒目圆睁,瞪视着苏曜,眼中熊熊怒火燃烧。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无奈被牢牢束缚,只能愤恨地吼道:
“姓苏的!”
“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若非你背后偷袭,我孙文台又岂会败于你手!”
“有本事你就放开了我,咱们堂堂正正的再来战过一回!”
苏曜闻言,咧嘴一笑。
不过他还没说话,旁边那袁谭却已直接开骂了:
“孙文台,你休要在这里大放厥词!”
袁谭怒喝道:
“汝背信弃义,率大军围攻鲁阳,杀官造反又残害无辜百姓,此等行径与贼寇何异?”
“如今你这贼子被擒,乃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孙坚闻言,怒目转向袁谭,冷笑道:
“我呸你个袁谭小儿。”
“区区一个依附他人的无能之辈,有何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是有人相助,你早已是我阶下之囚!”
袁谭被孙坚的言语激得面红耳赤,正欲再次反驳,却被苏曜挥手制止。
“行了,口舌之利就不必争了。”
苏曜摆了摆手,直视孙坚道:
“孙文台,不管是成王败寇也好,天理公道也罢,你都是一个十足的罪人与败者。”
“五万大军被你一战送完,你以为我便是放你回去,袁术便能饶过你吗?”
“还想与我再战?你凭什么?”
孙坚听完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的失败实在是太惨痛,不但士兵们全部打光,他麾下猛将也不是战死便是如他一般被俘获。
就像那臭小子说得那样,自己恐怕没有办法再翻身了。
这里,便是他孙文台的谢幕之地
只是可恨,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一败,不但自己小命玩完,他孙家上下数十口人,怕是也难逃一死的命运。
直到这时,孙坚才突然感到了一丝后悔。
他戎马一生,走南闯北,一步步爬到了乌程侯的高位。
倘若之后没有得意忘形,凡事做绝,那么今日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孙坚沉默无言,苏曜却苏曜却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嘛,考虑你既往的功绩还有能力,倒也不是不能给你们留条活路。”
“什么?!”
苏曜的话让在场众人全都脸色一变,孙坚更是瞪大了眼睛,吃惊道:
“你,你,你敢放了我?”
孙坚惊讶,其他众人如娄圭袁谭等人则是连忙劝说苏曜,孙坚作恶多端,罪大恶极,绝不可放过此人。
老实说,对于如何处置孙坚的问题,昨日便已在他的阵营中掀起了一阵激烈的讨论。
那时他急于赶路,也就暂且搁置。
而今天,面对群情汹汹,这个问题也就又一次败在了案头。
孙坚,或者说这个孙氏集团该怎么处理?
苏曜捏着下巴,目光扫视着众人,也再一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