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辛树听他不肯服软,还要说大话,心里又不大痛快。却见到归钟急急朝着陈程跑过去:“陈叔,老师,你没事吧?你救救青文妹妹,别让我娘打断她手。就像你救我一样。”
一句话,听得归辛树夫妇心中大骇,又是极为惭愧。首先归钟叫陈程老师,结合陈程刚刚才说了谁也不能动他学生。两人心中之前那点不快就淡去了一大半。
又听归钟居然叫陈程,在归二娘手中救田青文。可见在他心中,陈程的分量,隐隐比归二娘这个亲妈还高。至于田青文这个小丫头,两人自然是忽略不计的。
最后一句,又表明陈程救过归钟。那归辛树二人此举岂不是典型的恩将仇报,若是传出去,哪还有脸活。
归辛树悻悻一笑:“可需要我夫妻二人替你疗伤?”
而归二娘此时也开口了,她说的是:“小钟之事到底是怎样的呢?可否请陈兄弟说明一二。”她自知儿子脑子不好使,便想要询问陈程。
这也不是归辛树更和善一些。只是归二娘作为一个母亲,她脑子里除了儿子就没什么其他概念。谁的死活都不如他儿子重要,包括她自己。陈程死不死,关她什么事。
若只是归辛树那个问题,陈程还会考虑一二。听了归二娘的话,他也懒得与这两夫妇打交道。反正别来祸害他的学生就好了。
于是他勉力笑笑:“不用了,我刚找了位医生来替我瞧病。看来我确实撑不住了,得马上疗毒。归钟的事,让我师兄细细说给你们听吧。师兄,师兄。”
归钟见了父母,胆子也大了些,此时也跟着喊:“徐叔,徐叔你是不是在门口啊,陈叔叫你了。”
归辛树夫妇相视一眼,又是一阵惭愧。他们当然能猜到,门口被点翻的几人中就有“徐叔”。
两人出门解了众人穴道。徐铮将符敏仪请来,便去给归辛树夫妇讲述归钟的事情。陈程见今晚好一阵折腾,便让大家都去休息了。
马春花看着他,说不出的心疼:“我留下来陪你。”
陈程略一沉吟:“春花,今晚多事之秋,你也别回宅子了,就在少年宿舍住下吧。这里安全得多。不过你得答应我,必须乖乖去睡觉,你可是有宝宝的人,熬不得夜。”
马春花犹豫了一阵,只好同意。刚要离去,她又指着田青文问:“那青文怎么办?”
陈程并不待见田青文,还真没考虑怎么安排她。当然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顾,正想着今晚纪晓芙肯定是要宽慰自己女儿的,便想要让霍青桐照顾她一晚。便听到马春花说:“还是我带着她睡吧。”
陈程心里是拒绝的,但看着马春花纤尘不染的双眸,他话到嘴边变成了:“别睡一张床哦,小心你的肚子。”
马春花点点头:“我晓得了。”说着将田青文牵着,一同进了霍青桐为她们准备好的房间。
到了房间,马春花有些心痛地将田青文抱在床上,低语着:“那个飞天魔女真坏,哪有打小孩子还下这种重手的。你先好好休息,没事的,你上回不是说你还有好多牙齿没有换过。应该大部分还会长起来的。你躺好,我去给你拿帕子洗脸。”
霍青桐已经给她们准备了一点点热水,马春花便用热毛巾替田青文细细将血迹都揩拭干净,又洗了一次,盖在她脸上。
“你别害怕,有程郎在,也就是你的老师,断不会让你出事的。”
田青文躺在床上,听着马春花的絮絮叨叨。
这个夜太可怕了。比陈程给她的恐惧还更甚十倍,尤其是她脸上,现在还火辣辣的疼。看着马春花坐在床沿的坐姿,她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
她只要猛地一推,马春花一准掉到地上狠狠摔一跤,然后胎儿多半不保。这个念头她不是第一天兴起,在她脑海中也算是徘徊过许多次了。
纠结了很久,连马春花都注意到她眼神中那可怕的执念了。马春花小声问:“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田青文支吾着:“你,你……没坐好,小心滑到床下面去。”
马春花温柔地说:“我会小心的,谢谢你。”
田青文哭了出来。她的复仇大计第一次出手就宣告破产了。曲非烟很讨厌,陈程也很可怕。不过马春花么,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她想起那天的生日蛋糕样品,只有马春花招呼她去吃了。
以后别报复马春花了……就只报复陈程好了。
……
符敏仪替陈程把过脉以后,陷入了沉默。
“怎么样?”
询问她的并不是陈程,而是程青霜。
符敏仪犹豫一阵说:“这是李莫愁的独门毒药,我并没有把握。而且陈公子中毒以后,不但没有立刻治疗,还跟人动手,现在毒气已经逼近心脉,我只能一定程度延缓继续毒发。”
陈程微微皱眉,这倒是有些头疼。只是刚才那种情况,他又不得不谈判,乃至于出手。他不能在揭牌第一天,就让武校内部搞出什么大事来。就算不是因为这,那些都是因他而来的孩子,他总不能让他们被人伤了去,哪怕是田青文。
这种情况他能对符敏仪说什么,只能微微一笑:“那就先延缓吧。接下来的就慢慢治咯。”
符敏仪人称针神,极为擅长银针。之前她又观摩了一下薛慕华,用银针给马春花曲非烟疗毒,也有所感悟。
于是替陈程浑身插满针以后,符敏仪也是惊奇,竟然比她最初预料的效果稍稍好一点。但也只好一点,以她的能力绝不可能完全治好陈程。
正在此时,两个声音同时在门口响了起来。
“是你?”
一男一女同时发出了这样的疑问。符敏仪与程青霜对视一眼,由后者将门打开。出现在门口的人并没有超出陈程的预料。
正是马家骏和圣因师太。
看来两人的到来,只能算不约而同。所以他们互相间的眼神都充满戒备。
陈程倒不以为意:“说吧,现在来做什么?”
马家骏哼了一声,不太高兴地说:“来看你的下场呗。”
陈程皱起眉:“我跟你有什么仇吗?你为什么总是看我不顺眼的样子。”他不奇怪俩人为什么会来看他的情况。之前几场戏闹得这么大,只怕整个武校都人尽皆知了。
只是像马家骏这么直白,来看笑话的,独他一位罢了。这么想的时候,陈程目光又看向圣因师太,或许还真不止一位。
圣因师太见到陈程的目光看过来,她平静地说:“今天我可是全程看了个遍,从李莫愁进来,到现在归辛树在外面听徐铮侃大山。”
陈程被扎满针,也不能动,只能说:“所以,你也是来看我下场的?”
圣因师太摇头:“当然不是,贫尼是来救你的。”
陈程不解:“你能治我身份的毒?”
圣因师太仍是摇头:“不能。”在众人都露出古怪表情之后,她又说:“不过贫尼觉得可以很大程度缓解你的毒。至少可以把你的毒降低到让你死不了的地步。”
“为什么?”陈程问。
圣因师太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什么为什么?你想问贫尼为什么会给你解药,还是想问贫尼为什么解药可以一定程度治疗李莫愁的毒?”
陈程微微一笑:“本来只准备问第一点。不过既然你主动说了,那我就两个问题都问吧。”
圣因师太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说:“先说贫尼为什么会救你。因为贫尼来你的武校,本来目的就不纯粹。”
“能猜到。”
“贫尼是来避祸的。”圣因师太回答。
“因为李莫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