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嵩山派的都给我滚！其余好朋友请入座。”
说完这一切，陈程并没有给嵩山派的人留任何情面，傲然斥责着。
丁勉面色极为难看。他身份尊贵。作为嵩山派的二号人物，丁勉在五岳剑派享有极高的威望和地位。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
从刚才陈程把令牌抛给刘正风的手法来看，此人内功极差，武功也差。他自信可以一招击杀此人。至于小女娃手上又掏出了一把火枪，他虽然有些忌惮，但也自信有办法闪避过去。
犹豫再三，他始终没敢冒险。若是陈程欺名盗世，可与他交手过的高手们没有一个出来辟谣。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避而不谈。江湖上嘛，避而不谈，那么就是败绩为真。
他与师弟对视一眼，最终选择了退让。这次来是借着刘正风的事，给其余四派一个下马威，顺便拿捏衡山派一个错处。
这事犯不着拼命。陈程他未必惹得起。那个小女孩杀了费彬，一定要报复回来。
林平之见到丁勉灰溜溜地带着费彬的尸体离开，震惊到无以复加。
最令他震惊的，莫过于曲非烟一枪击杀费彬。费彬的武功，他看得出来，比余沧海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曲非烟不知道会不会武功，就算会，她这岁数估计也不会超过自己。
但费彬在她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报仇之道。林平之看得心潮澎湃。
而且陈程说得不错。这个国家是有法度的，不是江湖人想要杀谁就杀谁。
皇城司，听起来好威风。若他现在还是之前的小驼子扮相，并被木高峰挟持，他一定会立刻跳出来请求拜入陈程门下。
只是现在么，他却不能这么做。他已经拜了君子剑岳不群为师。这位师父武功高强，风度翩翩，他怎么能背弃他呢。
胡思乱想之际，他注意到一旁的小师姐在叫他。小师姐比他还小一些，但因为比她先入门，所以按规矩成了他师姐。
岳灵珊说：“小林子，你别畏首畏尾地，坐我旁边吧。”
……
“刘爷爷，你和……挖坟到底干了什么事啊？”
席间，曲非烟好奇地向刘正风询问着。她是曲洋孙女的事始终是不好透露出去的。她也就含混过去了。
刘正风原本兴致很差。家里死了三个弟子，虽然自己一家人逃过一劫，但此刻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意，只是心有余悸，惶恐得很。
闹了这么一出以后，宾客们其实兴致也不高，刚才敬酒一圈，大家都是假笑加几句套话。
尤其是有德君子岳不群，仍对他结交魔教是隐隐有些批评了。他也自觉理亏，不敢辩驳。
但此刻曲非烟这么一问，正好问到他的得意之事。他立刻就把一切都抛诸脑后。他和曲洋都是疯子，音痴。所以曲洋听到儿子死都没音乐来得重要，他也差不多。
此刻，刘正风便说：“为了《广陵散》。嵇康死后，广陵散便失传了。可我和曲大哥分析以后认为，在嵇康死前的年代，还有广陵散。说不定会有人将其作为陪葬之物，所以我们便四处盗墓，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们找到了乐谱。”
曲非烟看了陈程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用唇语说着：“疯了。”
刘正风又说：“不过《广陵散》纵情精妙，又怎及得上我和曲大哥的一曲《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曲？”陈程心中，终于想明白自己之前的不祥之兆是来自何处了。他想起令狐冲就是得了这曲子，才惹出不小麻烦，又最终与任盈盈牵手。这曲子的主人似乎也因此而死。
“你也知道？”刘正风见陈程有些惊喜的表情，会错了意。
陈程想了想，忽然点头，说：“我不懂乐器，不过也有一首歌名为《笑傲江湖》，正好你金盆洗手，就献为贺礼吧。”
说完，他朝着萧观音挤眉弄眼：“姐姐，我给你唱首新歌。”
事后，莫大先生把萧观音二人送来了。不过他自己，却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刘正风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兄为自己默默付出过。
当着这么多人，陈程现在也不便提起此事。至于曲洋，只怕还得过几天等这些宾客都散了，才敢现身。
曲非烟立刻阻止了他：“等等，我要如厕。等我回来。”
陈程当然是选择等她了。
等到妹妹回来，陈程站起来，朗声将自己为刘正风献唱一首的事说了一遍。
“歌名，笑傲江湖。”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其实这首歌虽然是电影《笑傲江湖》的主题曲，但名字却并不叫《笑傲江湖》，而是叫作《沧海一声笑》。陈程这是弄错了名字。
一曲既毕，众人皆惊。其实这首歌单说旋律是极为简单。别说音痴刘正风，就算是不通乐理之人听过这一遍，也记住了调子。最差，第一阙歌词总是记得住的。
刘正风低语着：“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心想着自己与曲洋便是出尘仙人，俗世太脏，几乎容不得他们。
天门道人低语着：“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想想自己岁数已大，泰山派在自己手上并未发扬光大，有朝一日若到黄泉，也不知道有没有颜面见自己的师父。
林平之默念着：“浮沉随浪只记今朝。”他见到这位岁数与自己一般大小的歌者，心中极尽羡慕。“大丈夫生当如是”。
宁中则想的却是：“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她婚后也更多被人称为宁女侠而不是岳夫人，本来就是为人正派、慷慨大义的女中豪杰。此刻心中亦是豪情顿生。
她慈爱地看向自己女儿。女儿岳灵珊心里念着也是同一句歌词，只是她却更多在“痴痴笑笑”的儿女情长上，还在想着失踪了的大弟子令狐冲。
岳灵珊出神的时候，瞥见身旁林平之呆呆的样子，笑靥如花地说：“小林子，你发呆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呗，有师姐在，没人敢笑你。”
岳不群心中则默念着：“谁负谁胜出天知晓。”左冷禅今日败了一场，五岳剑派最终还得由他岳不群来统领。现在他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他看向身旁的辟邪剑法传人林平之，眼中异彩流离。
再看向女儿岳灵珊的时候，他见到这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不觉心中一动。美人计可是堂堂正正的三十六计之一啊。这样未免有些对不起令狐冲。
可令狐冲放浪形骸，举止轻浮，是不是一个好女婿本身也是未知之数。
至于说这个计策会伤到令狐冲，他觉得问题不大。令狐冲是他和宁中则从小看着长大的，想要掌控他不过是易如反掌。再说了，就算掌控不了。他只要能得到辟邪剑谱，一个令狐冲又有什么要紧呢？
只有定逸师太心中唱的却是“苍生笑，不再寂寥”。佛度众生，阿弥陀佛。可话说如此，自己那仪琳小弟子现在不知踪迹，总让她心里有些不安乐。
陈程一曲唱完，还觉得意犹未尽，又高声吟诵起诗来：“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各位叔叔伯伯，英雄女侠，请。”
众人都咀嚼着这首诗，心中皆有所悟，亦有所得。
除却岳不群，这场上诸人都不是醉心名利的人，此刻都是觉得这诗写到了自己心坎上，不觉皆是举杯共饮，也没人关心这个喝酒的首倡者，他自己端的是一杯茶。
曲非烟得意洋洋地对着刘正风说：“刘爷爷，我就说大哥哥唱歌不错吧？你们当初还看不上。”小丫头有些记仇，对刘正风和曲洋对“鸡你太美”的鄙夷记忆犹新。
说着，她也笑嘻嘻地满饮了一杯茶。许是喝得太急，这口茶又从她口中喷了出来。
漫天红色水雾在空中飘舞着。她有些奇怪，但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向后栽倒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陈程的嘶吼：“非烟，你怎么了？”
“不好，中毒了。”刘正风的这句话，曲非烟已经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