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秀扯住四叔的袖子：“别，四叔。他是我的朋友。”
李四气势弱了几分：“你的朋友？”眼中充满疑惑。
李文秀点头：“我只有一个朋友。”
她说得很平静。但李四听来却很唏嘘。背井离乡、父母双亡、孤苦伶仃。这是她唯一的一个朋友。
李四对陈程无感。之前的交道里，张三虽然吃了陈程的亏。不过后来，陈程在药王庄，与两个人还算相处融洽。
刚才的震怒主要来自于，陈程讥讽了侠客岛。侠客岛的二位岛主，是他和张三的师父。在江湖上，这是大不敬。
李文秀又转向陈程，她这才注意到陈程提着枪的手鲜血淋漓。她说：“陈程，这是我四叔。”李家四兄弟。活到成年的，只有两个。
陈程朝李四点点头：“四叔。”而后又转向张三：“现在你怎么想？”
他知道，李四踌躇的时候，真正能拿主意的人，就只有张三了。而且张三是师兄，平常通常都是他说话更算话一些。
张三亦是一时不语。现在的情况很明显。陈程助殷天正，他们没有胜算。
虽然这两人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两位岛主中的任意一位。但两位岛主醉心武学，不大可能亲自踏足中原。
否则还有张三丰、东方不败什么事？（此处为张三个人观点。在他心目中对师父是有很大加成的，但未必就是客观公正的）
陈程见殷天正一方与张三李四二人都有所顾忌。他说：“不若这样，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罢斗，如何？”
一时间，众人面色都很古怪。看在他的面子上？他有什么面子？
殷野王更是差点就想要骂人了。
陈程自己却自嘲起来：“我知道，各位心中必定是不服气的。心中想的是：陈程何许人？他也配？又或者想的是：他当自己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武林至尊吗？
“我不是武林至尊。但我是皇城司指挥使。你们都是江湖人，也许不太清楚，皇城司是皇帝近卫，天子亲军。我代表的是至尊威仪。武林至尊，又如何天下至尊？
“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们有多少营的人马？敢和我宋国天子叫板？
“别急着变脸色。我不是来威胁你们的。若是我只为威胁你们而来，现在就不是我们几个人站在这里，而是一整营神武军，团团包围这里了。
“我独身而来，就是希望事态以最平和的方式化解。现在你们都没有办法压下对方。而我在，也不允许你们斗得你死我活。我的立场很简单，我帮弱的。
“谁弱，我就和他一起打强的那个。
“所以我给大家提供一个解决方案。”
殷离此刻停止了哭泣，看着陈程侃侃而谈，只觉他意气风发。
她觉得天人一般的爷爷（当然她不肯承认）和师父，居然都在陈程面前哑口无言。心里生出极为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是崇敬，羡慕，还是安心。
陈程见殷天正和赏善罚恶使都没有异议，显然都想听听他的建议。他说：“首先，我们看看我们各自需要什么？
“侠客岛，在药王庄吃了暗亏，需要找回场子，证明自己说一不二的地位。
“殷教主，一心想要与杨逍争高低，哪有心思去侠客岛搞什么赏善罚恶。更何况，去过侠客岛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殷教主可不会去冒这个险。
“我是代表朝廷，约束江湖，获得东南武林的支持。我要的是强调朝廷，反对江湖人士自己的生杀夺于。
“我这么做，很简单。朝廷将要与北方的鞑子用兵。不论是他们要打过来，还是我们要打过去。反正此事势在必行。
“殷教主，我知道你有什么样的野心。不过我相信明教中人都是忠义之士，首先考虑的是为天下苍生。便是品行最不堪的杨逍，大节也是无愧的。我相信天鹰教不会故意为难。
“至于张三李……四叔，侠客岛所谓赏善罚恶，所讲不过是一个侠字。我有一句话，说与大家。这是郭靖郭大侠的名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希望侠客岛行的是侠义大道。
“当然，若是拿大节大义来压你们，你们表面上不好反对，心里必然有些不服。我不是压你们，只是个你们讲道理。有了这个道理，我再来讲我们怎么结束首尾。”
陈程这一席话说下来，殷天正与张三李四心中又认可了几分。互相看了一眼，都少了几分不死不休的戾气。显然愿意听他继续说下去。
陈程看在眼里，继续说：“我要天鹰教宣布接受《武林治安管理疏》，加入治安疏联盟。我不会调用天鹰教的一兵一卒。二郎神尚且还要听调不听宣。你们只需要名义上的加入。
“有一说一，我这是借天鹰教加入的号令，扫讨东南。但是，我也可以藉由此，替你们解决侠客岛的威胁。
“赏善罚恶使，你们只不过是怕药王庄一行，折了侠客岛的威名罢了。
“现在当初耍弄你们和我的小女孩，程灵素，已经成了我的学生。我让人往外宣传，赏善罚恶使力压药王庄的事。那么你不但没有落颜面，还会名声大振。
“不过微嗔大师不会去侠客岛的。他一个出家人，到时候参破佛法，四大皆空，这是很合理的吧？我定让他不传出一句不利于侠客岛的说法。
“至于天鹰教，我替殷教主回绝你们。反正你也不是真要请到所有掌门。
“你们真这么强横，怎么不去找东方不败？又为什么不去找乔峰、黄蓉？说来说去，不过是找一些你们能对付的人罢了。
“天鹰教若加入治安疏联盟，就是我皇城司的人，断不会让你们呼来唤去。
“大家觉得我的意见怎么样？行走江湖，无非吃是三碗面。体面、场面、情面。
“今日我阻大家死斗，正是为了大家的体面。而这个处理意见，大家的场面都没有被落。至于今天，大家不打不相识，日后还有几分情面。
“李四叔是李文秀的叔叔，我也当你是叔叔。日后有私事，大可以来找我。
“殷教主，别的我答应不了你。殷离在我身边，我保她无忧。至于你要争明教教主，我劝你别想了。”
杜月笙的三碗面之所以颇为经典，正是因为这个黑帮头子，在前人的基础上，总结得不错。他混的正是江湖。所以他说的话，在江湖人心中，分外吃得开。
张三李四听他这番话，已然心动。
但殷天正却不服气。其实前面一段，已经让他意动了。可最后一句话，却让他面色又不好看起来。
他之所以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和杨逍争权。陈程说他别指望，就是说杨逍比他强。他怎么服气？
殷天正不好直接质疑，殷野王却忍不住了。不单是此事，之前陈程说护住殷离，简直就是故意怼他而来。现在又讥讽他父亲，真是踩着他头上反复摩擦。
他冷哼一声：“莫非你认为杨逍适合当教主？”
陈程这才知道他们想岔了，笑起来：“他？他不配！殷教主只是四大法王之一，杨逍也只不过是光明左使。明教的领袖，应该是教主。”
“可是教主……”殷野王其实早就怀疑阳顶天已经过世。
陈程打断他：“教主会有的。殷教主对教主会极为欣慰。你对教主会肝脑涂地。杨逍对教主会心服口服。韦一笑对教主对敬若天人。五散人对教主心悦诚服。谢逊对教主别无二话。范遥对教主一心一意。便是黛绮丝，也欠下教主天大人情！明教中兴，在此一人。”
殷天正目光烁烁，被陈程描述的前景所震撼。
殷野王既兴奋，又疑惑。他不觉有任何人值得他肝脑涂地。就算是阳顶天没死也不能！
他怎知，陈程说的是他的亲外甥，张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