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又见飞刀。
很明显地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只是,这飞刀不是冲着陈程本人来的,而是朝着萧观音去的。
陈程一剑将飞刀挑开,定睛看向偷袭者。偷袭者是一个长相与温老三相仿,年纪也差不多的老者。此人必然也是温家五祖之一。
这时,萧观音才吓得花容失色,梨音赶紧抱住她:“没事,没事。”其实她自己也吓得脸色苍白。
陈程只看着对方随手解下腰中皮套,负在背上。其皮套中插着二十四柄明晃晃的飞刀,刃长尺许。
大凡暗器,均是乘人不备,卒然施发,袖箭藏在袖中,金镖、铁莲子之属藏在衣囊,他的飞刀却明摆在身上当眼之处,料想必有过人之长。
另有三位老者也跃入了院中。一人提着双戟。一人拿着牛皮软鞭。还有一人双手空空,想来是拳脚高手。
陈程冷笑一声:“棋仙派,呵呵。”他自然讥讽的是飞刀偷袭萧观音的事。
那用飞刀的老者拱手说:“老夫温方施。小娃娃,你便叫我一声四爷爷吧。”他脸皮倒是厚得出奇,偷袭了一手,现在还当人爷爷。也许是温家一向豪横惯了。他说不定,还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
陈程不理他,只问:“那谁是老大?”他根本不想和老四说话,直接就要找当家人。
使双戟的那人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老夫温方达,少侠上门来所谓何事?”
老大说话远比老四说得要和蔼得多。只是若以为老大是良善之辈,那就大错特错。
其实他们这一系列行为都是在试探陈程的底线。
首先是除了老大以外,武功最高的老三,出来验陈程成色。只是他们没有料到陈程的点子这么硬。对于这种强手,他们一般是不愿来硬的。
于是老四救场以后,立刻又试图倚老卖老,以长辈的方式来拉拢陈程。结果陈程显然也不买账。
现在就是老大出来,以江湖人同等的地位,来表现出对陈程的尊重。
一般来说,有了之前两步,等到老大出来服软,大多数江湖豪客大有面子,也会变得好说话许多。只是,陈程并不是江湖客,他也不在乎江湖面子(不是面子,而是江湖面子)。所以他并不买账。
他说:“三件事。第一,程家打死打伤的人,该赔钱赔钱,该斩首的自己去自首。”
温家五祖闻言都是脸色一变,几人想要说些什么,老大温方达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陈程又说:“第二,自己到县衙门自首,把数年来巧取豪夺的不法之事都一一了结。”
温方达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但仍是隐忍不发。
陈程继续说:“第三,你们这样的豪绅,当重罚!”
“你以为你是谁?口气这么狂,你是东邪西毒么?”温方施讥讽地笑起来。其他几位也跟着附和起来。
温方达并没有笑,只是缓缓地说:“少侠,你恐怕弄错了什么。若是以朝廷法度来看,我们一向是遵纪守法,县太爷可以作证。”温家经营多年,历任县官都早就是被收买了的。要说打官司,自然是没人敢招惹他们。
陈程挑挑眉,并无言语。
温方达又说:“若是你要以江湖大侠来插手。那好,请你来斗一斗,我们温家五祖的联手。”
陈程颔首:“好。”
他并没有注意到温方达脸上闪过的一丝冷笑。温家五祖联手,并不是单纯的联手,而是有一套阵法。这个阵法当年夏雪宜这样的顶尖高手也是险胜而已。
而五老被夏雪宜所败之后,一直担心还有同等级数的高手来挑战之,于是不断改进阵法。时至今日,这套阵法就是遇见比夏雪宜强太多的人,只怕也得留下命来。
陈程的武功,刚才温方山已经试探过了。不会超出夏雪宜。在这个阵下,必死。
陈程死后,李文秀武功虽然不错,但更挡不住五老的围剿。敢闯温家大宅的人,必须死!夏雪宜已经生不如死,没死只因为他知道魏国公赐第的财宝。陈程没有价值,必须死。
他们自是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夏雪宜的宝藏,早就被陈程挖出来了,而且都快用完了。
陈程哪里知道五老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只平静地问:“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温家五祖摆开架势,温方达说:“请!”
“砰!”
话音刚落,陈程已经拔枪射杀了五老中的一位。
破阵,很简单!
他有手枪。
指望他上去和这些垃圾死斗么?他可不会这么幼稚。而且,他要杀的人,必须死。
温方施,居然想杀萧观音!找死!
陈程是个有些老派的人,他很看重身边人。按照杀伐决断的思路,连徐铮这种人,都早就被他坑死了。不会想着获得对方认可。
但他会,只因为在他心中,他关心的人无比重要。
马春花是他关心的人,曲非烟是他关心的人,萧观音也是他关心的人。
若是刚才那柄飞刀的对象,是他自己。他可能并不在意。因为既然是交手,本就是斗智斗勇的事。他也不是那种别人偷袭就是卑鄙无耻,自己偷袭就是别和这些人讲什么江湖道义。
偷袭,只是战术,无关品格。但偷袭他在意的人,就是自寻死路!
陈程拔枪怒射,决然傲立,冷声问:“继续否?”
这时,剩下的温家四老才又惊又怒地纷纷大喊起来。
“老四!”
“四弟!”
“四哥!”
陈程等他们怒吼了一阵,才又问一句:“现在呢?我们是战,还是谈?”心里却对这些人更加鄙视起来。因为他们都不敢说要报仇。
随便换成他之前遇到的任意一家小帮派,此刻只怕都会义字当头,要跟他拼一个你死我活。而现在这四位亲兄弟,除了干嚎,连句狠话都不敢放。真是怂到家了。
不过鄙视归鄙视,陈程也对这四人更警惕。越是所谓“能屈能伸”,越下贱,危险系数越大。这些人现在不敢说什么,下面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想要害他和他一家人呢。
正在这温家是战是屈,不愿轻易表态之际。又一个声音响起:“大胆!敢在天台县治下杀人!你是想要造反吗?”
石梁镇,隶属天台县。
陈程眯起眼睛,只见一位绿袍官员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十人的三班衙役。毋庸多想,此人必是天台县衙门的人。
这是来给温家站台来了。
只是来得这么快,陈程是没有料到的。这衙门是温家开的么?
不过,他立刻又想明白了。温家请县衙的人来,不是对付的他,原意应该是来抓那些“闹事”的农夫。乡绅收账,打死了农夫,然后衙门出门收拾首尾。这本来就是地方豪强惯用的套路。
也不独温家有此手段,天下官绅一家的地方,多了去了。
“莫县丞,你可要替我四弟做主啊。”温方达这哽咽,倒不是完全假装出来的。温家再卑鄙无耻,这毕竟是他亲兄弟。
莫县丞这才看清死的是谁。威震石梁的温方施,现在躺在地上,眉心一个小洞,汩汩冒血,早已死透。他不觉骇然,温家何等奢遮人家,就算他们县太爷也要礼遇温家三分。居然还有敢太岁头上动土。
只是,这场游戏里,就像是虎吃鸡、鸡吃虫、虫吃棒、棒打虎一般。衙门不敢惹地方豪强,江湖高手可以蔑视地方豪强。但在衙门面前,高手算什么?
真有敢杀官造反的吗?
这么一想,莫县丞又觉得获得了莫大勇气,豪声说:“把这群狂徒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