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的身形如鬼魅。
这并不仅仅是说他快。事实上，比起东方不败那种鬼魅，他的速度上还是有所不如的。
但是他的武功不讲规矩，不讲道理，竭尽所能的怪异。
人就要讲道理，只有鬼魅才不讲道理。这样的手段，对于人来说，极难应付。
所以袁承志也栽了。这位罕逢敌手的少年英杰，也从未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打法。
袁承志的武功，甚至还稍强于陈程。但他无力应对这样的奇功。
但比武这件事，并不是数学不等式。不存在强弱的递推关系。袁承志怕疯子。陈程却不太怕。
不是不怕，而不是不太怕。
只因疯子的诡异招数，对他没有任何加成。
陈程的武功是道。道的作用，就是明阴阳。武学上，何谓阴，收劲。何谓阳，发力。明阴阳，明白对方收劲与发力间的空隙，也就是对方招式的破绽！
疯子的武功极其怪异，不遵循武学的基本规律。但他也不能超越天道的基本规律。
所以，他也是遵循道的。
那么，不论他的武功怎么诡谲阴森，总逃不开收劲发力。
陈程就总能找到他的破绽。
疯子的破绽，极少。即使偶尔一现，陈程也很难把握住。只是每当有这样机会的时候，陈程总能攻敌所必救，将疯子的攻势完全压回去。
“咦，你这是什么武功？”
双方你来我往一阵以后，疯子惊奇地问。
也亏得他对陈程的武学感兴趣。否则再打下去，胜负也将分出来了。显然陈程还没有见到胜机。
陈程面对这样的高手，也不故弄玄虚，直接说：“我不知道。你的武功也很厉害，你又是什么武功？”
疯子沉默了一阵，想了很久才说：“我想不起来了。”
双方又战了一会儿，疯子说：“你难道也找不到孩儿了吗？我是想不起来。你怎么也不知道你的武功？”
陈程说：“因为我的师父不会说话，没有告诉我这武功叫什么名字。”
疯子颔首：“明白了，是哑巴。”
陈程边打边说话就已经很艰难了，并不敢做什么摇头的动作，只平实地说：“那你可错了。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白猿。”
疯子一怔，说：“白猿？居然是个牲畜？有意思。那我来看看白猿能不能破我这一招？”说着，他向后疾退，主动撤下对陈程的压制。
陈程之所以打得如此艰难还肯与疯子说话，就是因为他觉得对手太强。想要正面击倒对方的可能性太小。
不若利用对方脑子有些糊涂，多说一些话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现在看来，这个疯子至少是一个武痴。
相比较于杀他，疯子更希望在武道上开阔眼界。
疯子忽然趴在地上，四肢着地。
见到疯子这古怪的起手式，陈程皱起眉来，似乎想到什么。
但那疯子并没有留给他任何继续思索的时间。已经像一枚出膛的炮弹一般射向了他。
陈程瞳孔陡然放大。这一招不是没有破绽，破绽很大，也很明显，即便换一个马家骏水准的高手，也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但天下能够击穿这个破绽的人，绝不会很多。
现在的陈程，绝不是其中的一员。
手中太渊铮鸣，寒芒凝结，复又洒落万点。
疯子的内劲直接透出体外，隔着空气灼烧进陈程的五脏六腑。陈程无法抵御。只能一式云隐万山。
将剑势视为云雾一般，将疯子野兽一般的磅礴内劲都引入剑势，用无尽剑气来消弭这内劲。
牵龙引，渡重河，上云穹，漫紫霄。
陈程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内力点燃了，几次都快在对方汹涌的内力猛兽之中被彻底摧垮。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被内力彻底击溃。而是将其都尽量的散发了出去。便是身上的衣服，都有不少被这内力烧焦了去。
但，陈程藉此悟道，从此武学里，有多出一式来。
须弥纳芥子！
疯子啧啧称奇：“白猿的传人，果然有些门道。你比那个笨蛋强。”
陈程大口喘息，毫不顾忌这将暴露出他已经无力再接一次这样的招数。他说：“蛤蟆功，果然厉害。”
疯子所用的招数，当然就是蛤蟆功。
所以疯子赫然就是被黄蓉骗来，逆练九阴真经的欧阳锋。他要找的孩儿，自然就是杨过。
此言一出，疯子果然停下了手：“不错，我想起来了。这武功确实是蛤蟆功。你怎么知道的？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陈程知道，但不敢说。叫做对方的名字，对方有很大可能会恢复神志。
一个恢复神志的西毒欧阳锋，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恶人。倒不如现在疯疯癫癫容易掌控。
所以陈程说：“你孩儿告诉我的呀。你教过他蛤蟆功，你忘了吗？”
欧阳锋这下再无战意，只蹦蹦跳跳到了陈程面前，扯起陈程的袖子说：“不错不错，我确实教过他武功。你真认识他吗？”
陈程看得出来，对方这一抓并没有任何武学在里面，否则他不会这么轻易地让对方得手。他微微一笑：“他叫杨过，是不是？”
欧阳锋急忙点头：“不错。他现在在哪里？”
陈程笑起来：“他拜了全真教的道士为师。现在跟着周伯通学武呢。你要找他，只需要找到周伯通就可以了。”
“周伯通？”欧阳锋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我知道这个人，他的武功还不错。不过不如我。”
陈程之所以让欧阳锋找周伯通，正是因为他武功还不错。
只是他未必不如欧阳锋。两人只怕伯仲之间。甚至，老顽童比西毒可能还强一线。
另外，周伯通神龙见首不见尾，欧阳锋想要找到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兼具周伯通还是顽童性子，有欧阳锋上门“比武”，他只怕是求之不得。
而且杨过到了全真教拜师，陈程这也不是纯粹在骗他。
陈程见他心情不错，便指着被点穴的袁承志，对他说：“那大叔，你替他把穴道解了吧。他也是杨过的朋友。”
欧阳锋看着他，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陈程又说：“你不记得他了，你去桃花岛教杨过武功的时候，杨过就和他一起去摸过鱼。”
欧阳锋自然是没有这印象。只是他确实去桃花岛教过杨过……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是真的。这人真是杨过的朋友。
此时，被点穴以后，一动不能动的袁承志，心中也是极为佩服陈程。
他一直自忖武功与陈程在伯仲之间。结果自己被逆练九阴真经的欧阳锋搞得十分狼狈。最后还被欧阳锋用九阴真经上的法门点中穴道，让他无论如何也冲不开。
反观陈程，与欧阳锋打得有来有往，全程不落下风。甚至最后欧阳锋使出蛤蟆功加九阴真经这样当世两大绝学合二为一的招式，陈程也能化解开来。
其实袁承志因为败给西毒，有些妄自菲薄了。陈程的武学固然不怵逆练九阴真经的怪异。但最后那一招，大开大合，以势压人，反倒是他自己的长处。
他的内力精纯，身具华山派、铁剑门和金蛇秘籍三大玄功。他便是硬接一掌，也未必有陈程这般走钢丝似的凶险。
这还是各有所长，属性压制罢了。
欧阳锋身为天下五绝，尽管实际战例并不惊人。但在这个时空设定，绝对是最顶尖的那拨人。而且单论武功的强度，他起码胜过东邪南帝。
同样的岁数，郭靖也并不比这二位表现更好。但现在的郭靖，已经是震古烁今！
单说武功也罢了，陈程还可以如此面不改色的戏耍这么一个绝对强者！
这份冷静与机智，让袁承志叹服不已。
袁承志此人有些怪。他并不是豁达的性子，却又到处佩服人。搞得仿佛他不是气运之子一般。
事实上，这也是所有金书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主角。他就像是一个串场人物，把别人的故事一个接一个串起来。
而他自己连性格都仿佛白板，到处学别人，最后不伦不类。
他此刻看着欧阳锋朝着自己走来，便要解开自己穴道，更是暗道全靠陈程机智。自己一旦被解穴以后，一定要配合这个谎言。
这时，欧阳锋却停下了手上的招式，脸色忽变：“小子，你唬我！这个笨蛋，若真是杨过的朋友，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孩儿是谁！”
袁承志心中一惊。
不错，陈程急于让欧阳锋救人，撒谎的时候，忘了前后呼应。
这次，只怕把自己也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