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可不知道这帮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也压根儿没想过,秦明是李二,长乐是长乐,两人,本是父女。
长乐的欢呼催促下,他命郑愔取来砚台,墨锭,开始加水研墨。
另一边,又名姜篱用白瓷碗,装来一碗清水。
等到准备就绪,他滴了一滴墨汁入碗,瞬间清水中丝丝缕缕的墨线逸散开来,好好的清水,很快变得乌漆嘛黑。
这时,他拿起一块木炭。
“看仔细了,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略有些得意。
说完,木炭掰碎成小块,丢进碗里。
李二仔细看着,片刻,疑惑道:“何意,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啊!”
长乐也觉得奇怪:“是呢,陈大哥,这就是你要变的戏法吗?”
陈远挑了挑眉:“别急嘛!”
说着,便拿起一根筷子,在碗里搅拌起来。
这一搅,肉眼可见的,墨色褪去,碗里的水,又变清了,仿如从未被墨汁侵染过一般。
李二大为震惊。
长乐亦瞪圆了双眼。
便连李君羡,心里也不可抑止升起了好奇,迫切想要知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郑愔姜篱就更不用说了,此情此景,匪夷所思,从未听闻过,也完全无法理解。
陈远这才放下筷子,笑道:“这就是木炭的过滤吸附作用。
众所周知,人体,是有经脉血管的,而树木花草,其实也一样。
所以,当树木烧成炭之后,内里会有很多咱们用眼睛看不到的孔洞缝隙。
便是这些孔洞缝隙,可以很好的过滤,吸附,水里的杂质,色素。
总的来说,跟布差不多,但是效果,比布要好很多。
所以,有兴趣的话,你们以后,可以尝试用木炭来过滤水。
因为水烧开,只能是杀菌,杀灭寄生虫,可水里,往往不止有细菌和寄生虫。”
一番话下来,场面又陷入沉寂。
应该说,以当下人们的知识体系,这些东西,并没有那么容易理解。
可陈远类比人体经脉血管来论述讲解,又变得很直观,不那么难以理解。
至于树木花草到底是不是跟人一样,有经穴脉络可循,这个稍微想一下,便知是肯定的,毋庸置疑。
眼前木炭吸附墨汁,是水再次变得澄清的戏法,也足以证明,的的确确就有这么回事,并非杜撰。
再一想,那水里,可不就不仅仅只有寄生虫虫卵这些?
那水里,往往还有泥沙呢,那东西,可不是烧开之后就会消失的,所以,烧之前过滤一下,并非没有必要。
反正炭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
明悟过来,再回头看,为何用木炭过滤盐水,为何木炭明明是黑的,最后出来的盐水却那么清澈,也不再难以理解。
这时长乐才知,这戏法不是没事变着玩的,实际情况是,她的陈大哥,打算把粗盐提纯。
但又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什么,木炭明明是黑的,缺不会把水变黑呢?
是啊,为什么木炭明明是黑的,为什么不会把水变黑呢?
那墨汁是黑的,滴到水里水很快就黑了啊!
还是说,只有细碎的碳粉,才会使水变黑,而大块的不会?
搞不懂。
李二李君羡不禁又有脑子短路倾向。
陈远摸着长乐的秀发:“因为炭就不溶于水啊,就像石头,玉,不论什么颜色,其实都是影响不到水的。
炭也一样,包括粉末,乍一看去,是把水弄脏了,黑乎乎的,但其实,并没有溶解,只是眼睛不好分辨。
这跟盐和糖有本质的区别,盐和糖入水,那就是溶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炭,是看着像溶了,实际上,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其实都是常识。
但凡初中上课的时候认真点,都能理解。
只是,盐的提纯,并没有这么简单。
准确的说,要想提得足够纯,不容易,这种过滤,只是第一步。
因为这样得出的盐水,里面还有镁离子,钙离子,硫酸根离子,等各种离子。
这些离子,便是粗盐苦涩的根源,同时,也不利于人体健康。
而以当下的条件,想要完全去除,几乎不可能。
好在他也没有那份野心。
有什么条件,办什么事,当下别的都没有,只有用来防虫消毒的生石灰,那就,生石灰。
简单粗暴,滤出来的盐水,生石灰,直接往里加。
看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李二不淡定了,轻咳两声:“那个,贤弟啊,你确定,此法做出的盐,最后能吃?”
陈远一边搅拌,一边笑着说道:“放心,绝对能,别看我加石灰,其实并没有引入新的杂质。
况且,我这都看着加的,量并不大。”
很自信。
加生石灰,是为了去除镁离子,至于钙离子……
原本就是有的,不算新引入。
至于钙能否摄入,那是废话。
钙当然能摄入了。
君不见,现代人,从出生到躺进棺材,一直在补钙?
而且没记错的话,小时候蒸蛋都是要加一点石灰水的,那样蒸出的蛋特别鲜,特别细嫩。
也不用担心过量。
一句话,就算过量了,大部分也是沉淀,真正溶于水的,极少。
所以,搅拌,静置,完事再取清液过滤,然后滤液倒进锅里,直接开煮。
程序很简单。
就是费时间。
这是一个重结晶的过程,这个过程中,因为量的原因,虽然溶解度也很高,但实际上,钙离子,基本上都以氯化钙的形式,被留在了溶液里,并不会一起结晶析出。
是以最终得出的盐,其色雪白,颗粒均匀,不苦不涩,纯度极高。
尝过,感觉还行,陈远笑着问道:“如何,我这新盐,还过得去吧?”
长乐点头,悄悄瞄了一眼老爹:“很好呢,好像,比我家里吃的都好。”
李二多尝了点,点头:“属实不错,木炭,石灰,获取亦简单。”
说完笑道:“正好这一路行来,有些饥肠辘辘,接下来,不妨就以这新盐入餐,贤弟以为如何?”
陈远哈哈大笑:“固所愿,不敢请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