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禅似乎算准了时间。
三菜一汤最后的汤刚端上桌,齐红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坐下。
香气扑鼻。
即使换成不懂烧菜的人,看这乍一眼感觉简简单单,再看却极考究手艺的菜肴,也得啧啧称奇。
齐红袖当然会问。
陈禅笑说道:“有一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沉下心研习菜谱,还真被我弄出了点烧菜境界。”
“烧菜也有境界?”
“这是自然,古时候为学一道菜的技艺,学徒往往得给师傅当牛做马几年,师傅满意了才将如何选料、如何注意细节、烧到何种程度刚好和盘托出,现代社会没有这种情况了,也得去学校里辛苦学上很长时间。”
“嗯,我是知道的。”
齐红袖听陈禅说,勾引了她的好奇心。
忙拿起筷子把菜送进嘴里。
怎么说呢。
桌子上都是家常菜,她几乎天天吃,初尝陈禅做的菜的确和自己做的没什么区别,再咬几下,便高下立断,回味无穷!
能于平凡的事物上做出不一样的成就。
这就是高手。
齐红袖竖起大拇指。
“好吃!”
得到如此评价。
陈禅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提前买的小区里的大馒头,那家馒头店的主人也是讲究人,做的馒头极是有嚼劲。
一顿饭下来。
两人说说笑笑。
饭后。
陈禅说要帮她引天地灵气入体,培育一丝属于她的真气。
换做而今的名门正派,门下弟子引天地灵气炼真气,实是一件无比凶险的事。
灵气广散天地间,日晒月照,一旦被肉体凡胎接引进体内,处理不好,伤了经脉是小事,无火自焚,五脏六腑冻成冰块,皆是有可能的。
莫说现在了,放在修行界最为“繁华”的那段时间,新弟子炼气,一样得有门派的高手在旁护持,见到不妙的状况,马上把被接引进体内的灵气给逼出来。
依旧齐红袖的闺房。
陈禅教给她盘坐的最准的姿势。
可齐红袖是常人,哪会短时间做的准?
陈禅看她笨拙,次次坐的不对。
“没事,盘坐修炼只是以最合适的方法接引灵气,做不好不要急,平常自己慢慢练习就好了。嗯……你换成你最舒服的姿态吧。”
盘坐这一修炼的姿态,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现在的神州炼气士,从开始修行就是这一姿势,仿佛天经地义,也不问个为什么,其实盘坐修行是接引天地灵气、调整真气运行最为合适的姿势,经过无数年的检验确定没有比此更好的姿势了,才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来。
盘坐又叫打坐、静坐,佛家称之为禅坐或禅定。
齐红袖躺在了床上。
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也行,躺着就躺着吧。”
陈禅坐于床榻,好似为她把脉,顺着她的脉搏,输进去一缕真气。
这一缕中正平和的真气,游荡到心脏盘踞,又分化数不清更加微小的真气,伴随血液流传齐红袖全身。
刹那间,此地的灵气好似飞蛾扑火。
通通涌向齐红袖的身体。
然而有陈禅的真气护持,灵气刚被齐红袖接引进体内,瞬间被驯化,乖乖的被她炼化,等到一定程度转变成齐红袖自己的真气。
“好了,记得勤加练习,不用多久你就能有自己的真气了。”
陈禅挪开手。
她感受身体内部不可思议且玄之又玄的变故。
害怕紧闭的双眼睁开问道。
“修行这么简单的吗?”
陈禅竟然被她问住了。
是啊,修行这么简单的吗?
当然不是。
之所以那般简单,全是因为为你护持的人叫做陈禅啊。
此言,他没好意思说出去。
自向她坦白,到眼下。
齐红袖应该把他当成“有几把刷子”异于常人,但是比那些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高手差了很多很多的年轻炼气士。
终究寻常人都会迷惑在陈禅年轻的样貌下。
“差不多吧,你一定记得勤奋的习练啊,不然可就功亏一篑需要重头来过了。”
“哦好,我绝对认真记下了,你就放心吧。”
“对了,上次和你说,我要离开泉城几天,后天我就要走了。”
齐红袖坐在他的旁边,问道:“几天是多久啊?”
“那个地方我很长时间没去过了,是不是还在那里我并不清楚。倘若不在那里了,我得又托人去找。”
“你是找人吗?”
“算是吧。”
“他是什么样的人?”
她问。
陈禅仰头,看不起具体的神色,又像多种表情齐齐杂糅在一块。
“是位老人,寿元将尽,我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没想到是件这种事。
齐红袖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终究想来想去,劝慰道:“节哀。”
“算不上节哀,他看到我的话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你们相处的很好吧?是你的长辈吗?”
她的话把陈禅的思绪拉往一百多年前。
跟随家人逃难往西南的孩子。
又在逃难过程中与家人失散。
碰见人贩子被卖到深山的小村,一心找寻家人深夜钻进老林,让饥饿难耐的老熊追着满山跑,要不是正巧遇见他,定然葬身熊口了。
陪着孩子去城市找家人,找来找去,战事又起。
飞机在脑袋顶上低空掠过,投掷炸弹。
砰!!
炸弹爆炸,房屋倒塌,百姓受伤,嘶喊、悲痛、癫狂把那座城市映照的仿佛炼狱。
找不到家人的孩子扑在陈禅怀里哭的鼻涕眼泪到处都是,战事又如火如荼,孩子只能同意成为他身边的道童,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走下去。
陈禅曾问他,战事不平,处处不安,要不要随他去深山老林里避世隐居?
孩子摇头不愿意去,说是想救人,救那些同样找不到家人的孩子。
陈禅同意,且特别赞赏他能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孩子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身边聚集了一大堆流浪在乱世的幼、童。
陈禅购买了一处宅院当做落脚点,乱世中除了黄金什么都不值钱,房子也不值钱。
平常,孩子和陈禅去外面打工赚钱给他们救助的孩子们买吃的,闲暇时分,陈禅教给他修行,彼时天地灵气稀薄的如同无法时代,原本的高深修行之法真成了强身健体的东西了。
再后来,孩子成年。
他纳闷陈禅的相貌为什么一成不变,仍旧那么年轻。
陈禅不愿回答,可他一直追问不跌,在那样的时代,回答这种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成年了的孩子凭借勇敢闯荡在城市里立下不小的基业。
正因如此,陈禅放心的悄悄离开,去了深山,避世隐居。
一晃神,百多年过去了。
当初他救的孩子,也要寿元将尽。
本不想去的。
可对他来说终归是段因果。
还是再见一见他,把这段因果了解了为好。
话又说回来,他能活百多十年,长寿至此,与陈禅传给他当做强身健体的修行之法脱不了干系。
又因灵气复苏,不忘勤加练习方能有此寿元。
以那位孩子过人的资质,放在而今灵气复苏的年代,说不准会有一番大成就。
再陪了齐红袖一晚。
待她诡异的病症消失,齐红袖合眼酣睡,陈禅才离开幼儿园。
冬季的清晨格外的冷。
他并没有回宿舍。
去往赵健勇父女住的医院。
早上八点多。
在门口给赵木槿打了电话。
赵木槿又给依然守在门口的相关部门人员通了话,才放他进去。
赵木槿的气色好了许多。
陈禅一进门。
她便高兴的说:“害我们的凶手找到了!居然会是杨家!”
“陈禅,杨家和我们家的关系一直很好,我爸当年能在商业上起来,没少了杨家的帮助!杨家下一代的家主,跟我爸还是非常好的朋友。”
“想不到啊想不到,藏在幕后不择手段害我们的竟然是杨家!”
陈禅听她说,没有暴露自己插手此事。
“有关部门找到了极其充足的证据!”
“杨家家主昨天晚上承认了,是杨家雇凶害我们的!”
“接下来,法律一定会给我们一个说法!”
赵木槿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看得出来,她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再也不想待在病房里了。
“唉,可惜相关部门的人员昨日来跟我们说,眼下我们还是老实待在这里为好,省得外面还有没有找出来的暗雷,陈禅你说说看,我跟我爸到底安全了吗?”
赵木槿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终于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他道:“不好说,原本我以为杨家不会这么快浮出水面,才道你跟你爸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搬去大学城附近住,我也好第一时间支援你们,既然杨家自己蹦出来了,还是按照有关部门吩咐的去做吧。”
抛开相关部门会保护赵健勇父女。
得了陈禅言语的谢镜花,同样在暗处安插了司天保护两人。
可以说,不来像瓷人器灵那样的高手,赵健勇父女在此地十分安全。
“我来这里是跟你告别的。”
“哦?你要走?”赵木槿的开心以及好像卸下重担的轻松旋即没了个一干二净,“你去哪里?”
陈禅说道:“过几天就回来,去外地送送一位老朋友。”
稍后。
赵木槿很是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能专程过来与我道别。”
陈禅摆摆手:“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与朋友告别岂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对呀!我们是朋友!”
赵木槿手舞足蹈。
一改往日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