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别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李顽像是一条被人打断腿的狗,摇尾乞怜,他仰头看着年轻男人,背后是阴沉模糊亮着星光的黑云,五官已然看不清,好似年轻男人的相貌凶神恶煞,又好像他本来就没有面孔,是行走人间的一具无皮妖囊。
陈禅冷笑。
他与这位泉城司天档案管理员修为境界拉开一个多大境界,杀他,易如反掌。
却又不得快意恩仇了当斩杀。
李顽肚子里的秘密,他同样极感兴趣。
“呵,你嘴里好多秘密,自己选吧,将认为最不可说的秘密道来。”
陈禅的嗓音听在李顽的耳里,变了,变的不一样但又与此前没多少区别,恍然换了一个人,不再是赵阙。
“谢……谢镜花说的没错,是我将死人复生压下来的,有两位司天得到消息,为了不使其告诉谢镜花等人,我约他们出来,把两人杀了,尸首埋在兰星村村外的坡后。”
陈禅缓缓摇头:“这个秘密不是我感兴趣的。”
“你……你能别杀我吗?只要你不杀我!我肯定把所有知道的事,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你。”
体内真气被他隐秘的笼络到一处,就差一点时间了,再拖陈禅一会儿,便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杀了人,杀的是自己人,我会将你交给谢镜花由她处置!”李顽多年发展关系网,落到司天手里,靠关系网的运作,兴许能逃过一死。
“好,好!多谢小兄弟。之所以将这件事压下来,全是伍友、萧艾伊的师父联系我,许诺了大好处,我才这么做的,他叫方驹,具体的修为我不清楚,猜测只差临门一脚就成半步真修了。”
“当年京城打算成立泉城司天时,我是最有可能成为司长的人选,没想到由于多年前我犯下的一点小事,那群人不放心我,使我当了个档案室管理员!”
“我心里愤懑不平,游历天下,在东海认识了他。”
“彼时,方驹带着他的两个宝贝弟子,捣水兴浪,知道我是李顽后,我们两人雇了艘游艇大醉一场,说好将来一起寻长生。”
“死人复生这件事他联系到我,要我在司天内部想方设法压下,即便只压数天也是好的。”
李顽把两人的关系袒露无疑。
陈禅静静听着。
泉城司天居然一直不知有大问题的李顽,既说明此獠隐藏的妙,也是泉城司天内部管理不善,一件那么大的事,令李顽几乎一己之力瞒报下来。
“方驹给了你什么好处?他现在人在哪?”
“好处的话,是把他多年修炼经验书写成册送给我!小兄弟年纪轻轻一身修为道行惊人,见识自然不凡,必然明白一个炼气士的修炼经验该是何等宝贵,不仅可以借鉴,反省自己多年以来何处修炼不到位,亦能轻松躲过坑洼,一帆风顺。”
“我现在已经是小兄弟拳下囚徒,怎敢骗你?!实话实说,我并不知晓方驹而今在哪里……不过……”
李顽一面应对陈禅问话,一面暗搓搓积蓄真气,陈禅当然看的清,可惜啊,可惜李顽到现在都不清楚两人差距究竟何等之大,意图趁他心神不定反戈一击,终究是上天摘月亮痴心妄想。
“不过?不过什么?到眼下的这种地步,你还要鬼话连篇吗?”陈禅反问。
李顽连忙否认:“小兄弟千万别生气!我说!气大伤身呀!那方驹折了两个宝贝徒弟当然气愤难平,我听他弦外之音,已经到了泉城,必找到杀了他那两个徒弟的面具之人不可,就算找不到,斩杀掉谢镜花以及赵健勇父女,告慰徒弟在天之灵也是极好的。”
“斩杀谢镜花?赵健勇父女?!冤有头债有主,何必找他人?”
陈禅冷笑更甚:“你把方驹的联系方式给我……”
李顽一时还没想明白,只能说道:“方驹极为谨慎,打电话所用的电话卡,从来都是别人或者用完一次直接丢掉,现如今,我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更不用谈方驹身在哪里了。”
刚说完,李顽陡然大惊失色。
“是你杀了器灵又杀了方驹的两位徒弟?”
陈禅俯视着他:“你还不算太笨。”
此事石破天惊!
谁会想到,斩杀器灵那般的妖物,年纪居然如此年轻呢?!并且隐藏的如此之深,若非陈禅主动说出来,料李顽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李顽欲言又止,最终说道:“小……前辈大隐于市,晚辈佩服。”
陈禅问道:“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我最大的秘密就是这个。”
“我不信。”陈禅瞥着他。
一个正在积蓄真气即将成功,希冀将他一击毙命从而逃出九死一生危局的人,如何会说出心中最大的秘密?
再有十几个呼吸就好了。
到时,把他杀了,陈禅所知道的所有秘密将不会是秘密,毕竟,死人知道的如何会是秘密呢?
“哦,哦,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
“有关死人复生的吗?”
“前辈说笑了,我倘若知晓是谁干的这件事,早就偷偷上报京城司天了,这般影响广泛、性质恶劣的大事,功劳成我一个人,兴许能把谢镜花之位取而代之……”
又说起谢镜花,李顽恨的牙痒痒。
“谢镜花年纪太小了,不知世事,只凭借一腔血勇做事,这哪成?只有我这般老成谋国的人,才当的起泉城司天重任。”
“我是谢镜花的先生,哦,对了,你们口中的话是,我为谢镜花的师父。”
李顽惊愕,见到陈禅的年纪,几近把此事给忘了。
如此道来,陈禅的年龄远非表面看到的年轻,他是一位精擅易容之术修为了不得的前辈,那就说得通了。
“前辈深藏不露,比大隐于市更要低调,简直我等新时代修行者的楷模!正是因为有前辈这样的伟人在,天下修行界方才不寂寞。”
“我所知道的另外一个惊天秘密,在神州西北一处深山之中,约莫三四年前,不知何故出现了一个彩色漩涡,京城司天那群老东西查找自家典籍,发现那是一座洞天福地的出入口!”
“现在,京城司天纠结神州修行界一流道行的炼气士,轮流坐镇、镇压拿出洞天福地出入口。”
陈禅皱着眉头问道:“你敢确定那是一座洞天福地的出入口?”
“前辈!我而今性命危在旦夕,哪敢说一句谎话!我所说的,全是我知道的!是真是假我又不是修行界一流道行的炼气士,未曾亲眼看见,怎会了如指掌?!”
“只是,我想问前辈一句话。”
陈禅顿时哈哈大笑:“你说。”
“前辈是否依旧是肉体凡胎?!”
“你呀你……试试不就清楚了?”
李顽抹去嘴角鲜血,掷地有声:“我有一剑,请前辈指教。”
调动、积蓄真气已然结束。
李顽周身闪起密密麻麻犹如蚯蚓般的闪电。
神态狰狞可怖,青筋悉数鼓起。
仿佛一只鼓胀起来的气球。
李顽的小心思、小动作,陈禅怎会看不见,只是装作看不见罢了。
他双手拉起一片闪电凝合而成的电幕,电光朝露之间推向陈禅。
陈禅往后跃去数十米远。
电幕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等其到了近前,他劈掌将其打碎。
李顽喘息粗重,扬天狂啸。
“前辈,自古便有一代新人换旧人,我这两伤术法机缘巧合偶然得之,修炼近十年,做压箱底的手段,一直希望它能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使我扬名立万,嘿嘿,无所谓了,前辈的修为道行远超我的想象,今时今刻,用这两伤术法送前辈上路,也算值了。”
他被蚯蚓般的闪电爬满了全身,须发悉数蒸发,衣物早就不见,裸露在外的肌肉虬结,电光大炙下,他仿佛上古雷官。
陈禅注视李顽的狂态,轻声呢喃:“两伤术法?倒算不俗。”
李顽双手互握,冲天直立,天际的黑幕破开一道大洞。
雷电聚合的擎天长剑直指上天。
他双眼不见眼睛,已成雷电。
看着陈禅,跨开双腿,狂猛冲锋。
擎天长剑重重斩下。
狂风呼啸,夹杂雪花,雪花又在雷电里殛成粉碎,李顽啸声不断,一鼓作气,双脚陷进泥土,电光随着他狂奔爬满此地。
陈禅拿出白鹿苍梧佩。
看到这块玉佩时,他便明白这是什么了。
一柄上古遗留下来的长刀。
让王屏得之,他并不知道此物究竟是什么,大大方方的送给陈禅卖个人缘。
真气灌注进玉佩之中。
打开封印。
白鹿苍梧的气息霎时冲天而起,一头浑身无一处杂质的白鹿遨游天际,鹿鸣啾啾,宣誓它重现现世。
陈禅背后,大地沧桑,一块高达百丈的黝黑石碑书写四个白字,苍梧之野。
收起幻象,省得惊到世人。
他挥舞而去一道刀光。
刀光凌厉泣鬼神,且伴随啾啾鹿鸣。
白鹿与刀光齐行。
斩碎李顽的擎天长剑,白鹿至他背后。
刀光旋转一周,把附近电光全部抹除,不是看到此地地表焦黑,不会认为竟然发生那般气象惊人的打斗。
李顽的项上人头冲天飞起。
血光爆裂。
依照陈禅的想法,把他留给谢镜花反而是送给她一个极为烫手的山芋,最好的处置方式便为杀了李顽,一了百了。
白鹿回转,依偎在陈禅衣袖边,好像它有实体,拽着他的衣袖无比亲昵。
刀光渐消,仅仅剩一丝光亮时,冲上天幕,爆起无数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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