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季绵对这件事的真相太执着,一人一鬼算是这样达成了承诺。
“现在要去哪里?”季眠抱着手臂,一脸“看你能耐”的眼神看着桑落,不明白这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发掘出来当时连她都找不到的真相。
桑落也不在意她的眼神:“先不着急。”
她低头去看了一眼地上躺着,已经人事不省的关楚楚,喊了一声:“祝红”。
两只鬼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忽而间,一阵阴风飘过,范晴晴能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飘到了身边,让她的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再转头一看,一只身着红衣,烈焰红唇的女鬼正出现在桑落的身后,恭敬地低着头:“主人有何吩咐?”
“主,主人?”范晴晴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桑落居然还真的是一个驭鬼者,难道她带着自己的目的也想将自己给收服吗?
尽管范晴晴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独立自由的生活,但这样的日子过久了,终究还是有点乏味的。这么一想,如果跟着桑落出去闯荡一下,见识一下自己死后不同的青春,那岂不也是一件美事吗?
而季眠却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桑落,能让一个红衣女鬼臣服于自己,这个道士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她的能力出乎自己预料,让她不得不揣测这人的目的。
桑落没有多管两人丰富的内心活动,对祝红吩咐说:“将她带到一边,好好地照顾着,不要让别的鬼欺负了。”
祝红看了一眼地上只剩下一口气的关楚楚,一脸疑惑:“这是个什么东西?新伙伴吗?”
“她是被烧死在这个厕所的亡灵。”只是简单地解释一句,桑落没有多言的意思,对着季眠点头,“那我们走吧。”
季眠迟疑的转头看了一眼祝红,对方笑眯眯地朝着她摆了摆手:“我的主人很温柔的,祝你们玩得愉快。”
季眠一脸黑线的转过头:温柔?这全部都是谎言,这个女人分明阴狠又毒舌,可怕得很!
在第八次看到桑落熟练的撬锁,暴力开门的动作后,季绵忍不住了:“你真的是学校的学生吗?”
她怎么感觉这个小姑娘比自己都更像一个小混混。
“我以前经常被锁屋里面,所以这是我偷偷学的技能。”
这话一出,季绵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就是一副同情和怜惜的模样。
桑落挑了挑眉,感觉对方似乎脑补了什么。
她小时候不安分,时常会跟着师父比比划划,从小就偷学一点道士的本领。尽管师父坑蒙拐骗,无一不通,但绝不会让一个女孩子自小参与如此危险的事情。
而桑落却不这么想,在某次师父出门的时候终于学成了撬锁的本领,带着自制的桃木剑和朱砂符就和小师弟离开了。
那一次,她不知天高地厚,惹到了不该惹的,差点葬送了性命。
但在最后一刻,还是小师弟使用精血画符,将那厉鬼给打退了,而小师弟精气受损,整个人虚弱无比,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之久。
桑落第一次受罚,看到虚弱的小师弟后也老实了很久。
直到后来,不知道是否是大师兄说了什么,师父自那天开始态度变了,也同意教授桑落点本事了,只是教授的东西是实打实的,那些坑蒙拐骗,不入流的小手段再也没有露出来。
“怎么,你的心里也有恨到想亲手杀死的人?”季绵冷嘲热讽地问着,“还以为你们这些见义勇为的心肠都格外好嘞。”
“没有,”桑落说,“我不杀人,只杀恶鬼。”
季绵感觉桑落说这话的时候从身上蹿出一股杀气来,让她想要嘲讽出口的话立刻就咽了下去。
桑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当然,很多时候不需要我出手,会有专业人士很乐意接替这个工作。”
季绵的心里一跳,立刻秒懂“专业人士”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们还是讨论正事吧。”季绵正色了起来。
桑落没有多说什么,将柜子的锁一一撬开,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季绵皱眉:“你来学生档案室做什么?”
“来找几个时间点,我们好方便去看监控。”
在听到监控这个词的时候,季眠的神情动了一下,紧接着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用看,这个问题我早就查过,你也别想到了。在新旧监控的交换阶段,旧监控早就不知道被跑到哪里去了,这也是我没有找到任何证据的原因。”
之所以季眠回来的时候能知道那么多事情,完全是在自己称霸学校之后逼迫几个学生会的同学或者是当初的目击者讲出来的。但也是拼拼凑凑的结果。
至于当时的情形究竟是什么样,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些年来,季眠心里也有一点存疑,但很多事实和证据都消失了,能放在眼前的证据都告诉自己,她就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渐渐地,季眠整个内心也就黑化了,不想再探究这件事了,直到关楚楚的死亡。
她被无缘无故的烧死在了女厕所里面,被找到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残破不堪,十分恐怖。
据说当初将他给拉出来的法医们都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惋惜了好一会。而因为好奇过去围观的学生全部都吐了出来,回来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提那到底是什么样的。
有人说这都是报应,有人说是关楚楚受不了内心的谴责而自杀了。毕竟现场干净得很,一点也找不出来他杀的痕迹,久而久之就这么被胡乱地定罪了。
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季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心里的那个郁结并没有像是想象中的舒缓起来,反而越陷越深,几乎成了一个疙瘩。
她在伤心吗?不,这样的人不值得。她伤心只是关楚楚欠自己一句道歉,欠自己一个解释。
直到后来,她也就被害死了,和凶手一起死在了一个冬日。
成为新鬼的那几年,季眠的灵魂左右飘荡着,不知道该停留在哪里。
有一天,她无聊地想要四处走走,无意间路过教学楼的时候,突然间三楼那里飘荡着一个孤独的身影。
季绵的神情动了动,突然想到了那是什么地方。毫不犹豫地飘了上去。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她在见到关楚楚的时候,那一瞬间在心里包裹的不只是恨意,还有一点点思念。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却不知任何原因任何原因,关楚楚突然就躲了起来,死活不肯和季绵见面。
哪怕季绵在外面骂得多凶,对她的谴责多激烈,关楚楚始终一言不发,嘴里就只有呜呜咽咽的声音,就像是在发泄着不知名的情绪,吵得人心烦。
从此,季绵的生活中多了一种乐趣,就是来堵关楚楚,可对方像是安了雷达一样,每次见她就早早地躲起来。
这让季绵时常恼怒不已。
而这一次,多亏了桑落的定身符箓,这才让她真正的有个季绵接触的机会了。
而这次动手,是一种长达几年的发泄,也带着一点宿怨的味道。
“找到了!”
一道声音将季绵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桑落手里面四年前的档案,季绵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正是那段时间她难以忘记的人生转折点。
那个时候,她不敢面对到校园言论的骚扰和背叛,失望又痛苦地跑了出去,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谁曾料到,她在河边散步的时候,被几个人强行的拖到车上了打算卖到山村里面去。
多亏了季绵一路上的服软和机智软化了凶手的防备心,最后靠着自己的武力值就这么逃了出来。
可没想到的是,千算万算,她还是来晚了一步。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父母双亡的消息。
亲人认为季绵真的是个不良少女,还害死了自己的父母,都认为她是一个灾星,不愿意领养她。
爷爷奶奶更是视她为仇敌,见都不愿意见一面,将父母的房子和一些存款交给她之后,就搬到乡下去住了。
季绵虽然心里委屈,但也知道父母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一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就主动断绝了自己和所有人之间的联系。
看着上面学校给自己下的处分,季绵的眼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只感叹不知不觉居然过去了这么久。
“我们走吧。”桑落带着季绵和范晴晴来到了监控室。
只是看一眼,季绵就嗤笑一声:“你来这里也没用,新监控室是我回校一月后装的,你看这些什么都找不到。”
桑落摇了摇头:“谁说我要找新监控?当然看那些早被报废的旧监控。”
季绵有些不耐烦了:“都说那些已经是陈年旧物,早就就被处理掉了。”
桑落却不赞同:“你觉得校长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手丢弃吗?”
季绵微微一愣:“你是说……可是,我找遍了整个学校,所有人都告诉我这东西已经被销毁了。”
“那只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桑落的脸上神情莫测,“你听说过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