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9-15
胖娃娃骄纵不可一世自然有所依仗,正如他所说,自己这“马虎头”的名儿还真是布老虎给起的。
三年前,布老虎被雷豹派去清剿横岭一带踩过界的流寇,路中救下了费猴子一家,当时取的假名就叫这虎头。
而在弃了费猴子之后,布老虎又在横岭留了些时日,后来于乱葬岗发现一个昏死过去的胖娃娃。
瞧他可怜,布老虎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救活,才知道这是个傻小子。
这小子本是逃难的流民,跟丢了自己爹娘,一个人在乱葬岗迷了路,饿的头昏脑胀晕了过去。
布老虎问他叫什么?他答不知道!
见这小子长得虎头虎脑,布老虎索性把之前小名套给他。
要说这虎头是个愣小子,性格却倔强的紧。
布老虎带他去小马庄,他说要在这坐着寻自己爹娘。
无奈之下,布老虎骗他为兄,这才让他跟自己回了小马庄。之后交给张小剩照养,自此入了户籍,改姓马,唤作虎头。
马虎头在小马庄待了三年,明年正月满九岁,别看年纪小,这孩子手段却利索着了。得张小剩调教那提气纵身的功夫放在林子里,不比那野猴子差多少,最主要还是这小子愣,能够在乱葬岗跟布老虎叫板,这胆气可谓是无所畏惧。
布老虎原想带他上观风口,好好调教个几年,十年之后胆气勇武皆不下于叶毛、马三放,可是这马虎头做事缺心眼,没个主心骨,别人编个花言巧语,能哄得这小子团团转,是故留在小马庄,等着日后再看。
小马庄,打草场。
马虎头威风凛凛用露脚趾头的破草鞋狠狠踩在钟轮脸面上,待他瓮声瓮气道出自家来历,这昂起圆圆的小胖脸,鼻孔朝天,跟当年混迹关城西河的布老虎还真有几分神似。
周围响起阵阵喝彩声,小马庄乡民担忧家人,却并不惧怕钟轮这伙马贼,放声大笑下,这声音直冲九霄,惊的野鸦高鸣,狗吠乱响。就好像城里戏班子过路搭台,全村老壮喜气洋洋。
过了三五个呼吸,钟轮回过神来,气的额头青筋乱跳。一巴掌抽开马虎头的臭脚丫子,起身抹了脸上烂泥,环顾四周大吼道“反了,反了,老子瞧你们这伙贱民是不要命了,全杀了,给老子全杀了。”
刀剑出鞘,寒光抖擞,六十个马贼听到声响,抛了手中行事,亮出家伙架在小马庄老弱妇孺脑袋上,逼着他们蹲下身抱头。
场面一时间鸡飞蛋打起来,马虎头人是愣了点,但还不傻。他瞅见石磨盘底下蹲着的马老财朝自己打眼色,有瞧见钟轮带着五个马贼气势汹汹朝他杀来,打了个激灵,从后腰摸出一把石子抛了过去,胖嘟嘟的身子轻盈如飞蝶,在乱糟糟的人群中急速穿插,没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跑的无影无踪。
“臭小子,你,你他娘的给老子回来。”钟轮举着尖刀气急败坏吼道。等马虎头溜进了西边林子里彻底没了踪迹,钟轮恨恨的瞧了眼四周蹲地抱头的小马庄乡民,当他瞅见石磨盘子那边蹲着跟马朋乐谈笑的马面老财。钟轮这会儿又是一阵气急,举着尖刀走过去作势劈砍,谁知那马面老财盘坐地上屹然不惧,掌心里抛着一粒黄豆大小的石子掂量着,反倒吓得钟轮退了三步。
深吸了口气,钟轮这场子可谓栽倒底了,今儿不做点什么出彩的事,等回了寨子保不准大黑天就是一顿劈头打脸。
吞了口唾沫,这厮又把眼神瞧向了马朋乐,好像知道钟轮的心思。马朋乐这个脖颈有爪痕的汉子瞪眼站起身,他比钟轮高一个脑袋,这会捏着手骨俯视下去,钟大轮子很识相的绕路朝另一边麦草堆走去。
“钟轮子,别怪老子没提醒你,那边个女人是三放的老姐姐,嘿,别瞧,那孩子是老猫认的大侄子。咦,瞧不出你小子有点眼色嘛,这老瞎子年轻的时候,可是能跟野毛猪扳手腕的硬角色啊。”
钟轮窘迫的在打草场转悠了一圈,没找到立威的合适人选。
耳边传来马朋乐幸灾乐祸的大笑声,钟轮有种一刀抹脖子自裁的冲动。
当马贼一怒必杀人的气势,落在他身上,那就是个窝囊。
这时,在打草场五十步有个高门院子,这院门有个老太太正在门前晾着菜叶子,钟轮眉眼儿转溜着,手脚不自觉走了过去。到了二十步,那老太太瞧见他,咧开嘴,露出孤零零的门牙笑了笑就蹲坐在门槛上。
“啊啊....轻....轻点...”
从院子里不知道砸就传来一阵暧昧的叫声,那女人酥软柔媚的唤声打在钟轮耳朵里,他满脸儿憋的血红,一步三跨走过去用刀柄砸着门大吼道“里面的人给老子出来!”
蹲坐在门槛上的老太太起身拉住他衣角道“大娃子,呵呵,我家狗子续着香火,你就一边玩去吧,回头奶奶给你弄碗甜汤喝喝。”
又是一阵气急,钟轮差点就一巴掌抽在那老太太身上,却在远处马老财等人冷厉的眼神下不敢造次。
这时大门忽然嘎嘎的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短裤的黑壮汉子,他看了眼钟轮,又瞧了眼自家老娘。
见这厮手持大刀随意高举,离自己老娘脸面只有三寸距离,冷肃的脸面上起了丝狠戾,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是正反两个耳光,外加一脚把钟轮踹倒在地上厉声道“滚,或者死!”
“陈,陈丧狗,老子跟你拼了!”
钟轮认得这人,正是布老虎得力悍将马三放的拜把子兄弟陈丧狗。
他挣扎的爬起身,捡起掉在一旁的尖刀,脸上左右两个红扑扑的巴掌印格外鲜亮,吼叫着,就朝陈丧狗头上举刀劈去。
这时候从院子里走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妇,这女人面有欢娱过后的红霞,急切切的把老太太接进了院子里关上大门,陈丧狗头上的尖刀也顺势劈了下来。
抬腿一脚正踢钟轮手腕夺了他的尖刀,陈丧狗又是一脚踹在他脸上。
等这厮站立不稳倒在地上,陈丧狗一脚接一脚打在他身上,痛的这厮呜嚎连连,直到翻滚到打草场那边,浑身已经是伤痕累累,狼狈不堪。
“大伙都起来吧,拿着自家的粮食生火做饭去,这些小喽啰等着大老虎回来在做解决。”陈丧狗一句话让在场大部分乡勇眼前一亮,由马老财跟马朋乐把粮食分发给诸人,旁边围守的那些马贼碍于陈丧狗的威风,瞧了眼倒地痉挛不起的钟轮,默契的退了两步不闻不问。
等陈丧狗穿上自家婆娘送来的袄子穿戴整齐,这会钟轮缓过劲来,龇牙咧嘴的爬起身。他指着陈丧狗脸面气急了嗓子道“你,你,陈丧狗,你莫不是要反了观风口!”
“不是大老虎当家的观风口,纵然反了又如何!”陈丧狗眉眼一挑回道。
附近乡勇举着自家粮食齐齐呼应。
钟轮气的如老牛弯着身子喘起粗气,对眼儿被羞辱的红亮,好久爆喝道“观风口当家的大黑天有令,小马庄乡民不受拘束,当杀不赦!”
砰砰!
阵阵大刀碰撞声响起。
跟着钟轮的那些马贼实在憋屈,这会终于找到了由头,也不在束手束脚,反正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亮起了刀光开始四散朝小马庄乡民砍去。
“全给老子住手!”
虎啸山林,震惊百里。
自村外一骑飞奔,上首坐着一人,虎背熊腰,面容威猛,两道浓眉打在一起,似那盘石而卧的猛虎,压轧来袭。
“大,大老虎来了!”
自有乡民瞧出那人容貌,道出了身份,此人正是布老虎。
他骑着大马,飞奔至打草场,路遇亮刀子傻眼的马贼,一顿马鞭劈下,打的人皮开肉绽。
等到了钟轮身边,布老虎勒马而立,马鞭朝他脸面上一指,横眉怒眼道“给老子跪下!”
“跪下!”
“跪下!”
...
左右乡民高声呼应,一些心思玲珑的青壮偷摸着拿起自家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将以十几人之威,强行了围了那五十马贼。
扑通!
五十马贼,其中大半部分都是近两年入的观风口,他们对布老虎的手段十分了解,当场抛了手上武器跪了下来。
钟轮倒还要显得硬气一些,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左臂,昂起脑袋道“布老虎,你还敢来小马庄!”
“老子有何不敢?倒是你小子,好像,咦,原来是你!”布老虎轻咦一声,知道了钟轮的身份。这人正是前些日子在观风口要拉张金莲给黄灿陪葬的那伙人,当时多亏布老虎赶到,气急败坏下,让他们自断一臂,其中领头的汉子,正是如今钟轮。
知道布老虎窥破了自己身份,钟轮有些心虚叫道“布老虎,难道你以为就凭一人,斗得过我兄弟五十人!”
“一人?”
布老虎脸色有些古怪的瞧着他。
钟轮被他眼神瞧的心思发毛,正琢磨自己那句话难道说错了?
这时候,整座小马庄响起剧烈的马蹄踏响声。
就见村口鱼贯而入几百人,各个都是杀气腾腾,龙精虎猛的大汉。
钟轮只是瞧了眼,吞了口唾沫,又看了眼布老虎,见他正笑得玩味看着自己。
道了声“亲娘勒...”钟轮索性直接眼皮上翻,倒在地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