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30
“关城七家马寨互为犄角,共依共存,苏杭黄麻子,漠北马蹄子,觊觎我关城八百里疆域十来年秋毫无犯。无外乎北有天北崖震大渡口铁锁横江,南有我观风口拥横岭形虎狼之势!”
“今朝,你天北崖摆宴设席杀我布老虎,好,妙哉,你左山雕想战,我布老虎应下。待今晚三更敲响,我观风口五百豪勇当兵临你清河乡,玉石俱焚!之后关城高驴子以三旗人马相挟,黑山、白马、台子口,以三角相困。七家马寨在起波澜,南北两地豪强入侵,你天北崖,你左山雕,当负万载骂名。”
稳坐于席上,布老虎屹然不惧周身刀斧寒芒。
黄麻子,苏杭一带的马贼头子,传闻他曾是元末义军张士诚的部将。在大明立国之后,率百余手下为祸中原腹地,现虽已伏首,但底下大小把手数十依旧蛰伏于中原腹地。
至于漠北马蹄子,这是盘踞在北平城的北马帮,那是个大家伙,同时也是马贼圈子里的名门望族,自宋朝而立,传承已有数百年。
这两家在十余年间,对关城八百里疆域起了浓厚兴趣,不过因为此处七家马寨一致排外,难以安插,是故尚未触及。
布老虎轻描淡写把这利害关系给勾了出来,果然那左山雕脸色阴晴不定,良久,那堂首座于太师椅假寐的李鱼忽然睁开双目,轻摆双手,缓缓道“全部退下!”
“不可,一山不容二虎,观风口已成我天北崖肉中刺,布老虎更是桀骜难驯,当立杀之!”
左寅忽然离席立身振呼,于他对立坐席的布老虎猛的眼神凌厉打在他身上。左寅嘴角轻扬,弧起阴桀的笑容继续道“更何况观风口是否能起五百死士玉石俱焚,这还有待考证!据我所知,观风口自你布老虎当家立有五名把手,其中叶毛、马三放落身于此。另外陈丧狗、莫桑槐、钟轮,皆是无用之辈,那横岭把手大小总计十三于人,其中曾效力于大黑天的尚有五人。等你布老虎身死,我天北崖做大,以利诱之,以威摄之,待横岭大乱,你观风口后院起火,还能于我天北崖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在者,关城高县令胆小如鼠,此人好色求财,我天北崖已备有黄金千两任其量用。另外黑山寨史家兄弟,白马帮司徒遵义,如果以我父之名使三家围剿观风口共分之,你当如何?”
左寅一语定乾坤,叶毛面如死灰恨的咬牙切齿,而在他旁边的马三放更是怒发冲冠,大有以命搏命之势。反而布老虎脸色如常,座于席上自斟自饮,光是这份心性,左山雕在堂上轻瞥了眼,不由大为叹服。
胸有成竹的左寅面带微笑继续道“布老虎,你还有何话可说?”
轻轻把酒壶放在案桌上,布老虎起身面色肃冷道“无话可说!”
“杀!”左寅忽然脸色狰狞狂喊。
与此同时自殿外传来一声娇呼,将众人眼神吸引过去,就见外围一干刀斧手你望我我望你相互而退,自人群分开一条岔道,青蛇儿一袭绿萝裙,手中剔骨刀架在一名美艳少妇脖颈上,冷冷走入殿中。
“放了他们四人,否则,她必死!”青蛇儿冰冷的嗓音在殿内萦绕,她手中剔骨刀微微用力,那少妇雪白的脖颈不由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隐隐有鲜血溢出。
“夫,夫君救我!”
美艳少妇望见左寅不由凄婉哭泣,她是左寅青梅竹马的发妻谢氏,乃是金陵一名望族大儒长女。在李鱼的撮合下,两人于三年前携手连理,此番左寅回乡,谢熏随他一同前往天北崖,乃是不折不扣的少夫人,深受左家父子包括李鱼恩宠。
“熏,熏儿,布老虎,你枉为仗义之名,既然敢胁迫无辜良家,莫不怕天下人耻笑!”
妻子被他人胁迫,左寅不至于方寸大乱,这脸色也是剧变。
形势逆转,布老虎伸了个懒腰,随即笑道“我是马贼!”
略微停顿,布老虎接着又道“你也是马贼,马贼跟马贼讲道义,是你左寅太幼稚,还是我布老虎太蠢?”
“你!”左寅怒急却无他法,望向他父左山雕,那左山雕脸色阴冷如水,左寅又望向了李鱼,却发现他闭目养神,一副置之度外的态度。
“小青蛇,左寅左少当家的想必还未见过血,你给他看看这人血究竟是什么摸样!”布老虎占据主动从来都是得势不饶人,他话音落下,青蛇儿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就见那剔骨刀快如寒电,猛的刺入谢熏小腹上。顿时一声呜嚎,那谢氏娇身惯养打出生连手上一块皮都没掉过,这会徒受重击,痛的都快晕眩过去。
不过青蛇儿是个行家,她以往接过许多讨债的生意,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只是按紧谢氏身上几个穴道,她纵然痛不欲生一时半会也晕不过去。倒是那伤口如涓涓细流般鲜血打红她那一身华裙,血腥至极,谢氏如今神智已经不清,倒没大哭大叫坏了这殿内肃杀的气氛。
“放我们走,这娘们就还你,否则嘛....小青蛇,待会这左少夫人一定要好生对待,切勿辱了她身份!”布老虎双臂环抱眼带笑意道。
青蛇儿配合的用手挽住谢氏脖颈,那剔骨刀轻轻压在她右眼皮距离半寸上,知晓手腕轻轻一抖,这美妙的可人儿就会成为一位丑不堪言的“独眼龙”。
严重的失血,那谢氏神智越发恍惚起来,她靠在青蛇儿肩膀上,双眼微闭,轻声喃喃着“寅哥哥救我...”
左寅在附近心急如焚,布老虎这时也不想让他为难,跟叶毛他们打了个眼色,自己背负双手朝殿外走去。其中有些刀斧手想要阻拦,在看到左寅铁青的脸色又施施然收起了刀斧,一时间,在刀斧剑林之中,布老虎闲庭信步,颇为潇洒。
待距离殿门还有五丈距离,这时叶毛走到青蛇儿面前想要帮她一把,却被这冷面寒霜的妮子给狠狠瞪了眼,悻悻然朝殿外走去。
十步!
九步!
八步!
.....
当布老虎距离殿门只有区区三步之遥,左寅脸色阴晴不定,忽然,他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面露狰狞狂吼道“关殿门!”
噗!
青蛇儿俏脸划过一丝冷厉,眼眸不带一丝感情,手中剔骨刀狠狠陷入谢氏右眼之中。
顿时鲜血溅了青蛇儿一身,她接连又抽出剔骨刀不顾那谢氏撕心裂肺的痛嚎,又是几刀捅在她小腹上。左寅看的目眦俱裂狂吼“杀,杀,把他们全杀了!”
嘎嘎...
自殿外鱼贯而进一群刀斧手,同时两扇铜门被人合力关紧。千钧一发之时,马三放如出笼的野兽冲向人群,探拳猛砸,夺的一柄大刀,狂战四方。
叶毛眼见大门关紧,狂吼一声“老九,不可让大门关闭!”随后他动如猿猴,飞快潜行于殿内,在他手上,三寸寒芒匕首如蛟龙,闪身,擒贼先擒王,直杀左寅。
至于布老虎,这厮本想加入战局,无奈他先前一记金刚打耗了八成气力,这会手腕子还有些打颤。好在叶毛之前靠近青蛇儿身边曾轻声言明,那妮子之所以对谢氏痛下杀手也是如此原因,此番她推开怀里女尸拔刀护在布老虎周围。凡是胆敢靠近的天北崖马贼连一招都抵挡不住,那青蛇儿就像守护神般护住布老虎,离他过五步者,无不刺眼杀喉,死相极其可怖。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寅儿,前面危险,你过来!”
堂首左山雕正襟危坐,招手道。
左寅怨恨的看了眼杀气腾腾直扑而来的叶毛,甩袖,他转身朝殿堂之上走去,而自他左右,鱼贯而出的刀斧手席卷奔杀,朝叶毛砍去。
“寅儿,你今天做的很不错,为父很是欣慰。那谢熏不过区区一妇人尔,称雄者,当不可为感情左右。”
老怀大慰的左山雕轻轻拍拍左寅手背赞许着,在他附近就坐的李鱼同样扬起一丝微笑,显然对左寅刚才的无情报以极高的肯定。
脸色波澜不惊的左寅,望着远处躺在地上任人践踏的女尸,仿佛瞬间成熟了不少,他眼眸中没有丝毫感情,特别是看到人群中负手而立的布老虎,没有极冷的阴桀,只有像看死人般的漠视。
而叶毛这边,因为天北崖马贼的增多,他首当其冲面对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巨大。
血染长袍,激战不过十几息的功夫叶毛已经浑身血迹斑斑,特别是他那柄三寸匕首,更是被削去一截,此时用的是柄短斧,转攻人要害,一击致命。
待过了片刻,随着天北崖马贼顽强不惧死伤的攻击,渐渐叶毛有些气力不支。
勉强,他睁开被鲜血的遮掩的双眼,当模糊看到殿堂阶梯上端坐的左家父子,他奋力狂吼,靠着仅存的力气拔地而起,无惧擦身而过的刀斧,拼死朝阶梯那边狂劈猛砍。
费尽气力攀爬上阶梯的叶毛已经不知道身中多少刀,当看到不过五步,就是左家父子那张该死的脸,叶毛趴在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翻手把短斧抛向后头,顿时一名持刀想砍他腰身的马贼,脑袋被劈成了两半,血洒当空,身死。
“左...左山雕,你爷爷来取你狗命了!”
愤声狂吼,叶毛猛的用双臂撑起身,雕王椅上端坐的左山雕眼眸阴冷,忽然自他左右两旁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就见一排手持重盾的马贼把堂首三人包围起来。叶毛见此,趴在地上眼眸一黯,他猛的转过头,当看到底下有数十马贼举着刀斧杀来,顿时憋红了脸,双拳紧握,一副视死如归的摸样。
“不好,猫儿危险!”
镇守大局的布老虎忽然瞳孔一阵猛缩,当看到叶毛面临的险境,他当即狂吼道“老九,救猫儿!”
话音落下,殿门处的布老九猛回头,正好瞧见叶毛托着伤残之躯倒在血泊之中,目眦俱裂,这蛮小子被怒火淹没了理智。
如蛮熊冲奔下了人群,朝大殿中央的三鼎跑去。
“他娘的,左山雕,左寅,老子操你左家父子祖宗十八代,金刚打,给老子杀!”
叶毛不能死!
在自己眼前,布老虎不会让任何一个跟自己的弟兄死去。
纵然断一臂...
右手掌心,大恶虎形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凶态毕露!
仇老爷子曾说过,以布老虎的筋骨,使用一次金刚打已经是极限,如若强行反复施展,将会筋脉寸断,骨骼爆裂而死。
自腰间,一股炒豆子般炸响从布老虎身上发出,剧痛袭身,双眼变的血红,布老虎整条右臂猛的膨胀开来,撑破长袖,就见那如蚯蚓般硕大的青筋一条条蠕动着,匪夷所思,聚集全身的力道正灌注在了他掌心那枚大恶虎形当中。
“金刚打,大恶虎形,杀!”
似火焰窜起,大恶虎形刮起气浪,隐约可听火苗渍渍声朝阶梯那头撞去。
凡是抵挡着,噗、噗、噗、噗,一连四响,那大恶虎形就像噬人的猛虎从四名马贼脑袋洞穿而过,不但将叶毛从死亡边缘救起,同时余力未消,将挡在面前一面重盾轰开,那激荡的金属碰撞声,沉闷的仿佛在每个人心里轰上了一锤。
“爹,小心!”
就在大恶虎形破盾那刻,左山雕猛的推开扑身抵挡的左寅,从雕王椅后头抽出一柄大刀,双腿扎马,气沉丹田,高举头顶劈砍而去。
砰!
又是一阵巨响,当手握的刀身急剧颤抖,左山雕,这位纵横关城马贼二十余年的枭雄不禁脸色大变。
就见那枚火红雕有猛虎的大恶虎形震断刀身,散发着无穷气浪扑面打来,左山雕忽然后背汗毛炸了起来,他几十年刀口舔血所磨砺的警觉告诉他,必死无疑!
“老雕,让开!”
一直座于太师椅上的李鱼忽然推开左山雕,那枚大恶虎形同时打在他肩膀上,爆起一阵血雾挥洒在了左家父子脸面上。
“鱼,鱼叔!”
“老李!”
左家父子同时起了声哀嚎扑身将倒在地上的李鱼扶起,就见那位可以跟仇老爷子并肩的潇洒人物,此时他整条左臂炸的粉碎,鲜血激流。
因为有盾牌遮掩,外面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马贼徒然听到厉吼停住了手上刀斧呆滞起来。这时布老虎在也坚持不住周身传来的刺骨疼痛,吐出一口淤血身体摇摇欲坠,好悬他附近的青蛇儿眼疾手快将他搀扶起来,这才没倒下身形。
“李,李鱼断臂,我,我们九死无生,小青蛇,你赶紧走,不要管我。”
想要推开身边的青蛇儿,布老虎喉腔一甜,弯下腰就是一口鲜血吐出。
望着那张惨白的脸,青蛇儿眼神坚定的把布老虎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瘦弱的娇躯不堪重负在微微发颤,可她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清脆,笃定道“我的清白身子是你的,你是我的男人,要死,我陪你死!”
“哈哈...咳咳,成,小,小青蛇,老子答应你,只要能活着出去,老子回寨就要了你的清白身子,他娘的,一个俏娘们送上来的身子,老子做什么圣人往外推啊,咳咳...”
布老虎哭笑不得的望着青蛇儿,两目相对,一丝柔情悄悄潜进了彼此的心房。
“哇呀呀,谁,谁敢伤我哥,谁敢伤我叶哥,老子布老九跟他娘的拼了。”
自殿中,一声狂吼!
布老九忽然冲向殿中央铜鼎旁,蹲身压肩,这蛮小子一声闷喝,铜皮铁骨不顾那篝火烘烤直接就把一鼎给单臂抗了起来。
“谁,谁敢于老子一战,给老子过来!”
肩扛铜鼎,布老九如地府猛鬼,狰狞扫视四方。
在他周围三丈内,天北崖马贼见到这厮大发神威不禁吓得心胆俱裂!
开什么玩笑,那铜鼎高半丈,存双耳,足足有六百斤重量。
这么个大家伙,普通人得十个精壮汉子用轮子载承方可挪动。
而像如今的暴怒的布老九单肩扛鼎,这恐怕只有演义评书中不败战将方能有的神力。
一时之间,整个殿堂鸦雀无声,只有布老九放肆的狂吼,与此同时,天北崖马贼迎来了他们最为屈辱的一刻。
就见布老九那双充血赤红的眸子随意往哪方瞥去,就见那一边的马贼齐齐丢下刀斧胆怯的退身不敢有丝毫逾越之举。
就是堂首那排持重盾的马贼都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后面有左山雕父子镇压,恐怕那些人都要抛弃压身的盾牌直接逃走。要知道,如果布老虎一声令下,布老九那蛮怪发狂把铜鼎抛向堂首,六百斤的重量啊,恐怕就是座房子也得压的粉碎。
“天,天呐,他,他在干什么。”
“不,不是吧,他还想在抗一鼎?他,他还是不是人啊。”
在所有人陷入癫狂那刹,布老九右肩下压一鼎,他蹲身又用蛮力将另一鼎抗在左肩上。
这时候的布老九在众人面前已经超脱了神鬼的界限,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他双臂舒展肩扛双鼎,千斤巨压面不改色,就是古代杀将都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哈,老,老子,今天让你们这群小儿开开眼,给,给老子起!”
就当天北崖马贼怀疑是不是陷入幻觉之中,布老九开始做出一个连布老虎都胆颤心惊的举动。
“不,不要老九,不可鲁莽!”
布老九迈着沉重步伐,咬牙切齿,朝着第三个铜鼎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