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06
北地有灾,这个契机对于布老虎来说很是巧合。
但凡北平城有战事,粮草、药物乃是重之所重。
米商张康早年经营根底就在北地,去年梅雪宴刻意交好布老虎,正是图那药产一块利润。
粮食的运输颇为不易,更何况等量的大米跟药草利润更是巨大。
观风口自青口子峰乃至横岭连绵群山,草药丰茂,在这种得天独厚的情况下,张康凭借良好的印象跟布老虎形成依存。
由张家负责采集药草同时肩担熬制跟贩卖,观风口抽取一定提成,互利互惠。
可就在两个月前,张康一批药在济南城出了问题,布老虎为人仗义,就派关小艺下山前去一趟看个究竟。
关小艺师出名门,又得仇老爷子调教,这药理命医均有颇深造诣。在济南城,凭借着种种手段,关小艺推测并非张康所卖的一批药膏有问题,而是城里有人感染了瘟疫。
瘟疫,无论放在任何时代都是谈虎色变的天灾,医者知情不报重则当斩,造谣者更是打入天牢,终生不见天日。
原本以关小艺的意思是立马上报官府做好预防,可是这场瘟疫十分奇怪,它有点类似于前朝苏杭一带爆发的天花,但看其传播性又趋向于鼠疫。张康在请了许多远近闻名的名医都推测不出来病症,最后在没下定论之前,布老虎让关小艺不得轻举妄动,先行回马寨权衡商议。
之后,关小艺在一次偶然察觉到,野藤花跟紫荆叶可治此场疫病。同时据张康在北方的门户传来消息,一场恶疾已经在北地传播,不过未防四方百姓恐慌,现被朝廷压下。
因为有了准备,观风口连同张周两家早把周遭所有草药收购,布老虎便让张康把风声传了出去。是故,在知道野藤花跟紫荆叶的效用,顿时,观风口被推上了风浪口,而这晦涩的局势,跟暗涌波涛的激流场面,正是布老虎一直需要的契机。
一个可以打破目前七家马寨鼎立八百里疆域的契机!
为了把握这个契机,布老虎早先做了许多布置,首先,横岭众多山头表面风平浪静,谨慎的布老虎还是撒了一拨钉子悄悄铺了上去。
而这把“钉子”正是早先被布老虎挑选回家,在城里布家大院整整待了个把月的洋子等人。
马贼洋子,还有朗子一群人都是近些年马寨收拢的新鲜血液,他们上山成寇最长不过半年光景,却胜在头脑灵活,在布老虎的几番收心之举,还有秀才老爹无心的调教下,对布老虎个人极为忠诚。
张冲的反叛是布老虎始料未及,马贼朗子更是因为抽签来到洪山坡潜伏下来,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是决定了一场逆势的反转。
当布老虎带着白马帮的人上了洪山坡,张冲一系已经被“夺利”的观风口马贼杀的一干二净。
在钟轮的问及贼首张冲的尸体作何处置,布老虎对反叛者有种莫名的厌恶,索性在洪山坡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布老虎发令,由陈丧狗动手,把张冲尸首用马蹄践踏成肉泥,来表彰这位观风口自布老虎登位的第一个“叛徒”。
之后,在朗子的解押下,原忠于观风口的洪山坡马贼被放了出来,武堂身为横岭把手之首,底下人出了叛徒罪当行鞭八十,念及负伤,又是用人之际,先行十鞭,其它七十鞭按功抵过。
在就是朗子,不,现在应该叫王朗,朗子跟洋子一样是孤儿,流亡至关城上山落户观风口。
作为此战首功者,王朗直接被封为洪山坡把手,相当于从马夫来了个五级跳,较之布老虎上位的速度还要差些许,不过也是相当罕见。之后被王朗联络交好的几个马贼,均被封为掌旗,到此,赏罚完毕,趁着日头,马队开始就地驻扎,生火做饭。
日当正午,洪山坡山顶营帐里,王朗拍着涨涨的肚皮,精气神拔高的撂开帘子,四处转悠起来。
等走到营寨边角马棚,那边有个马夫正给上着草料,王朗瞧那人摸样,身子骨挺直了,背负双手,迈着八字步走了过去。
“诶呦,我说谁了,原来王大把手来了,嘿,小的给您跪地请安了。”
那马夫正是王朗的发小洋子,两人出自一个地方,共同流浪至关城上了观风口,感情极铁。
大老远瞧得王朗过来,洋子知道这小子显摆,放低身板,阴阳怪气一声叫唤。果然,王朗虽说当了把手,这骨子里的厚实改不了,被抢白的一阵窘迫,有些慌乱道“洋子,咱兄弟不带这样啊。”
“嘿,以前是兄弟,现在您老成了把手,日后是不是就难说喽。”洋子没好气说完,把一肚子怨气撒在手中柴刀上,用力的劈着草料。
王朗瞧出他心中苦闷,两人颠簸流离,患难与共的感情不是地位的悬殊就能磨灭的。洋子生气,乃是这小子仗着有股子聪明劲,打食也肯卖力,早先没少嚷嚷着日后发达照顾王朗,现在没想到自家兄弟被当家的赐姓栽培,自己倒好,没啥能拿得出手的功绩。
“兄弟,咱俩,嘿嘿,我这次来吧,想跟您商量点事。”等洋子脸色好了些,王朗凑过来笑道。
“啥?”
“你瞧吧,咱俩无父无母的,这名还是在庙里挑粪,那些光头和尚给定的。现在吧,咱当家的赐我王姓,威风吧,我寻思着,干脆你也姓王得了,就像那戏文里的,一字并肩王!”王朗笑呵呵道。
洋子感受到他的真诚,心里很是感动,不过表面上还是摆出副不服输的倔脾气,要知道早先王朗被派去洪山坡,洋子因为伶俐被叶毛给留下了。为此事这小子得瑟了好久,现在兄弟靠命搏了个权位,自己恬着脸上去凑活,洋子自问还是接受不了。
被洋子的倔强弄的有些没味,王朗准备过几天在来劝劝,正要离开。洋子忽然抬起头道“朗子,帮兄弟个忙!”
“成,你说。”王朗咧开嘴笑道。
把手中柴刀塞他手里,洋子活动下筋骨,跳出自己坐骑翻身上马道“哥儿的那份活委屈你帮衬帮衬。”
“那你去干啥啊?”
“老子用命也去搏个当家的赐姓回来!”洋子昂起脑袋信誓旦旦道。
趁着王朗还有话说,洋子纵马悬蹄而去。
遮眼瞧了下洋子远去的背影,王朗急的大喊道“你小子悠着点,别被人整的连命都没啦。”
洪山坡三面都是平坦山路,一眼可将方圆几里景色收于眼底,唯独西边道上是片野林子,枝繁叶茂,乃是布老虎先前布置陷阱最多的一环。
马贼洋子疾如风火来到这片地头,准备堪舆会地形一来顺顺心,最主要还是瞧瞧这边有什么动静。
因为是片野林子,又是巴掌大小藏不了大批人马,布老虎根本没有怎么留意这里。倒不是百密一疏,而是这夏季多蚊蚁,布老虎早先用磨好的药粉在林子外围一撒,那些毒虫蚊蚁全聚在林子里头,就算江胖子有心藏匿里头,那也是自讨苦吃。
想要上位就得拿命拼!
这是叶毛曾经对底下人的教诲,布老虎后来加了一句,还得动些脑子。
敢拼命,会动脑!
马贼洋子感觉自己天生就是上位者的命,所以他敏锐的感受到这片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林子,绝对有搞头。
这是种很朦胧的感觉,洋子没什么文化说不出大道理,只感觉青竹帮这趟下血本搞观风口,一个连死志都有的人,还会怕些毒虫蛇蚁?
到了林子外围,那边只有稀松的几个洪山坡马贼蹲守,这些横岭的马贼见到观风口人马十分恭敬,马贼洋子只是打个招呼,便轻松放予进林。
“他娘的,老子还真高看了江胖子,这么好的地段,连个人影都不安插。”
独身进林的洋子恨恨的在颗大树下边撒尿边骂道。
他进林子已经有了大半个时辰,除了被蚊蚁咬了一身的包,到现在还没发现江胖子人马的踪影,不禁有些失望起来。
而这时,就在洋子舒服打完一个尿震,提起裤裆的时候,回过头,就见四五名披着沾满草叶蓑衣的大汉,手持弓箭冷眼盯着他。
心里一咯噔,洋子强挤出丝难看的笑容蹲身抱头,心里却是骂着王朗那张乌鸦嘴莫不是开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