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04
射口寨西南方向一排民舍之中,有座篱笆院的小屋里,烛火幽幽,家中老少三人抱成团蜷缩在墙角,惊恐的望着眼前一位浓眉大眼的汉。[]
那老少三人,一男一女很明显是两口,岁数较大的是个婆婆,穿着普通平民服侍,在瞧着那汉几眼之后,发现并没什么动作。想着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还不如给儿孙拼出个生路来,于是壮着胆,哆嗦声音道“壮,壮士,您深夜到访,是老妪家中得罪于你,还是有着难处?若是本家以前多有得罪,老身愿意已死还债,若是壮士有难,这房屋有什么看的过眼尽管取去,老身以举头三尺神明担保,绝不向任何人提起。”
“娘…”
“壮士,求求你,不要杀我娘,要杀,要杀就杀我吧。”
“相公,不要,壮士,要杀就杀妇人吧。”
这一家三口在那位婆婆之后争先颤抖道。
那浓眉汉扁扁嘴,环顾了眼这房间装饰,找了个凳坐下。朝那女人道“你家中可有黑布?”
“黑布?有,有,外头乘凉的棚上搭的就是块黑布。”
妇人点着头怯声道。
浓眉汉笑道“行,你去把那黑布收进来,给我做套衣裳,我一不求财,二也不求性命,反将赏你些好处。”
“壮士需要,小妇人哪还敢求什么赏赐,还请壮士稍等片刻,这粗布麻裳快的很。”那妇人也是个机灵人,对于浓眉汉的需求半点不敢耽搁,忙蹑手蹑脚出去张罗。
手上还有两名“人质”,浓眉汉也不怕这家妇人捣鬼。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看向这家男人问道“你在这射口寨走的是哪条路,干的是什么活啊。【叶*】【*】”
“啥?壮士说的什么,小人没听明白。”
“听不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
浓眉汉接着问道。
蹲在墙角的男人吞了口唾沫,紧张道“小人叫李毅。”
“好,李毅我问你,你在这射口寨主要做的什么?”
“这个……”
李毅被问及身份有些犹豫起来,抬眼一瞧,见到那浓眉汉微眯的双眼隐隐有厉光闪烁,忙道“小人,小人只会个把打铁的手艺,在这劳场,也就是个打长工的师傅。”
“打铁?那这周围住的几家几户?”浓眉汉接着问道。
李毅点点头道“那些人家都跟小人一样,全是来自各地的打铁师傅。”
“打铁师傅?那你们平时都在哪里劳作?”
“出了这个房舍,往北走去是个场门,出了之后有道山涧,我们平时都在那里干活。”
“继续说!”浓眉汉坐在桌旁,手指轻叩道。
李毅一愣,半天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还是他老娘有着几分眼色,从旁提醒道“壮士是问你做些什么活!”
“哦,都是些军中物资,像手弩弓箭,还有马刀,马镫。”李毅说完,见那浓眉汉闭眼做沉思状,厚着胆,小心翼翼问道“壮士莫不是衙门派来的暗?”
“暗?”
浓眉汉稍作思绪,就猜到这是暗访的称呼。既然眼前这个李毅自作聪明,他也就顺水推舟,微微颌首。[]
以为真猜到来人身份,李毅胆气明显壮了几分,不在拘束,反而拍拍屁股起身,搀扶起老娘,挂着笑脸对那浓眉汉道“官客怕是不知,昨天夜里就有同僚过来吧。”
“我于那人职责不同,一路都是各自打算,到是不知他的去路。”
浓眉汉换了个语气,深沉道“他可告知于你身份?”
“这个小人不知,那位官客昨夜入的是隔壁靠树的老田家,这事也是老田跟我偷摸提起,那官客曾言明不可声张,否则必有祸事。”李毅挠着头憨笑,看的出来,这也是个好奇寻事的畅谈人,在知道眼前壮汉不是那种山林野匪,还厚着胆询问道“小人还未请教大人名讳了,嘿嘿,小人早些年也寻思着在衙门混口饭吃,不过老父有过嘱托,这也才接手了本家行当。”
“本官,咳,本官布三多,来自登州衙门,奉上头的命令,来这里调查些事。本官看你也不是个安乐人,怎么着,真想入那府门,穿差装,踏皂靴,腰挎春刀?”
布三多!
如果此时天北崖左斧头尚在此地,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放声大笑,再三缅怀,原因无他,这名字正是布老虎取的假名,意为多福,多寿,多禄。
而李毅眼前这个浓眉汉不是别人,正是潜藏入射口寨东躲**无意间逃路进来的布老虎。
在布老虎刻意的诱导下,那李毅听到些许不平常的语气,恍然大悟下,欣喜万分,跪倒在地磕头道“还请大人代为引荐,小人李毅若是能入官门,必将为大人马首是瞻。”
“这个好说,不过眼前…”布老虎话没说完,院外头忽然传来躁响,是射口寨那些马贼挨家挨户盘查。
李毅不待布老虎吩咐,压低声音道“大人不要惊慌,只需饮得几杯茶,待小人出去周旋,定当无事。”说完,他火急寥寥出门,布老虎也不怕他反摆自己一道,不说李毅他老娘这会还坐在床边趴着烛火对件衣服缝缝补补,布老虎也看的出来,李毅眼中的狂热,已经认定他就是衙差,未来实现他多年夙愿的引荐人。
果不其然,在李毅出门以后,院门口传来大声喧哗。布老虎竖耳倾听不禁莞尔,没想到那李毅在这射口寨还有几分地位,几番言辞厉喝,外面射口寨马贼唯唯诺诺,几个呼吸的功夫,便风平浪静。
等李毅在次进门,他婆娘捧着个托盘上面有几碟凉菜还有壶老酒,摆放上桌,李毅他娘便拉着儿媳妇出门,在院里纳凉守候,偌大的屋只有布老虎跟李毅二人。
“大人,小人不知您深夜到访,没什么准备,这几碟小菜都是婆娘拿手活,味道尚可,请大人将就着吃喝吧。”
给布老虎殷勤的添满酒,李毅笑呵呵半个屁股落椅,显得十分敬重。
把酒推开,布老虎淡然道“公事在身,不可饮酒。”话里虽有些拒人千里,威势却是十足,李毅瞧着举措心中不觉得羞辱,反而理所当然,坐那陪着笑脸。
“李毅,本官先问你些事,你只需认真回答,事后定有你不小的好处。”
抛了一根“肉骨头”出来,李毅喜难自禁,如小鸡吃米般忙点头,正襟危坐。
布老虎看的心中好笑,脸上却是“官威”十足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兵劳场啊,朝廷兵部下设的兵场,不过咱们这是嫡属于北地,不在朝廷官册上登记,怕是这样才引起大人前来探究吧。”
“放屁!这里明明就是马贼窝,这块地方唤作大熊岭,在这蹲踞着一批马贼,立寨,为射口寨,哪是什么兵部下设的兵劳场!”布老虎严词厉喝。李毅听得目瞪口呆,半响回过神来,坚定道“大人一定是弄错了,这里就是兵劳场,杨烈将军的虎符我还见过,余先锋是这里的驻守,小人常听他说道那些沙场勇事了。”
“哦?”
布老虎轻咦一声,心中暗道“杨将军,余先锋?这杨烈若真是个马贼,这名头套的也太大了吧。”
李毅以为自己说动了布老虎,忙又道“咱们这个兵劳场地处偏僻,又嫡属于北地藩王,大人有所怀疑理所当然,但要说这是个马贼窝,大人可就被外界的闲言闲语给蒙骗了。远的不说,就说咱杨将军的夫人,那可是堂堂蓝玉蓝大将军的义女,去年夫人寿宴,蓝将军可是派亲军送来批贺礼,小人可是亲眼所见那卫队上插的锦旗,上标蓝字,这在外面可冒充不得啊。”
“蓝,蓝玉!”
布老虎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自脚底板有股凉气上涌,差点没让他冻出几个寒颤来。
要说这蓝玉大将军的名号,布老虎幼时听桥书没少憧憬。
蓝玉其人,大明朝继开国功臣徐达、常遇春之后最为杰出的领兵统帅。
曾横扫大漠,杀威无敌,令敌人闻风丧胆。
而在目前,蓝玉是仅存的老辈将军,真正的麾下千军,军中威信更是达到一种极端。
想想之前杨烈拉自己入伙所透露的只言片语,在到唐秋芝跟老余那番对白,布老虎把种种得来的情报串联在一起,射口寨在他眼中的那层神秘布纱终于被掀开来,一个庞然大物屹立在眼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布老虎亲眼见到老余杀死了唐秋芝,而且准备之后嫁祸于自己。
到时候若是杨烈暴怒,不顾一切对观风口进行打击。
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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