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师爷?”
布秀才微微一愣,布老虎使劲点头道“老爹,凭你的本事,做个师爷还不是手到擒来?而且你看看,你如今是咱锦程学院的先生,你传授的那些理论毕竟都是从书本上学来的,要看看是不是有用,还得真刀实枪的试炼啊。”
布老虎十分了解布秀才的性格,加上他本身就擅于察言观色,见布秀才没有反对,好像陷入了犹豫当中,心中暗喜,又添把火道“咱们老布家都是做学问的,几辈子没出个大小官员,你儿子的性格你也知道,不是当官的料,就老爹您有本事。咱先当个师爷,没准以后有机会在任县令,慢慢爬,到后来做个一方大员都不是没可能,那可是光宗耀祖啊。”
“光宗耀祖?”
布秀才喃喃自语,双眼忽冒精光。
为了布老虎他一改偏执,断了科举的梦,却不代表他失了本性。
秀才老爹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生着一副牛脾气,骨子里渗透的全是孤傲。
他前半生潦倒,如今仗子发达,能有一番作为,不禁怦然心动。
可就是骨子里的孤傲,他偏偏抵触靠儿子的手段上位,这正是纠结所在。
布老虎也猜到这点,下记猛药道“爹啊,我可是希望有人指着我说,这是布师爷家的儿子,布老虎啊!”
啪!
轻拍桌面,布秀才颌首道“如果赵师爷的确不行,取而代之又何妨?”
“对,对,取而代之,谁能说半个不字!”布老虎拍手颜笑道。
布秀才满意的抿了口酒,担心着又道“老虎啊,这师爷也是有着品阶,又是一县之重,怕那高县令...”
“这个无事,高驴子跟我私交不错,大不了给点好处就行。”布老虎拍着胸脯放话道。
掩嘴轻咳,布秀才正肃的倒满酒饮尽。
布老虎正要疑问,忽然福至心灵,竖着拇指得意笑道“咱爹要学问有学问,能力也是数一数二,那高驴子得我爹相助,如那刘备得诸葛亮。既然那刘备三顾茅庐才请的诸葛亮,爹啊,到时候高驴子亲自登门相请,您可别轻易就应承了下来。”
微微颌首,布秀才满意的扬起嘴角,布老虎暗松口气,又是陪酒,又是说着笑话,把老爷子哄的眉开眼笑,一顿火锅,吃的欢声笑语,两父子其乐融融。
洪武二十六年,九月底。
刑部文书已到,按照时间,今日便是台子口余孽送押刑场,午时斩首当天。
犯人受死刑,刑场的布置,在明朝还是有着讲究。
必须在繁华的热闹口布置,这样才能威慑宵小,肃正纲纪。
所以早早的高县令布下文书,刑场地址定在了最繁华的夫子庙南门菜场。
今日大早,听说午时将斩马贼数十,顿时关城百姓围聚而去,整个南门菜场被围的水泄不通,以李毅为首的捕头人手不够。为了维持现场秩序,专门请了布老虎抽调人手,在外围布置了戒线,这才让乱糟糟的人群,没有发生践踏事件。
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头戴乌纱的高县令坐着软轿志得意满而来。
这次屠灭台子口,受益最大的不是布老虎也不是司徒遵义更不是左寅,而是眼前这位高县令。
五十马贼,各个血案在身,恶名昭彰。如今被擒拿归案,高县令这场功绩可了不得,对于尚算风平浪静的洪武朝来说,这是国泰民安的征兆。是故在刑部文书到来的同时,朝廷褒奖了十万纹银勉励之前处在“水深火热”的关城百姓。
同时作为勇擒马贼的高县令,更是受到刑部尚书亲笔所写的褒奖书,据称,在由吏部考察之后,很有可能高县令会官升一级,入主登州权利中枢。
至于挪不挪这屁股下的位置,这个外界就不知道了。反正有的人可以肯定,就是给个正四品的刑部侍郎位置,高县令也舍不得这小小的偏远关城。
不管高县令最后是去是留,这不得而知,总归的,这次高驴子大大的风光一把,这是实在。
为了报答布老虎所送恩情,高县令也不是个小气的主,在收了三千两宝钞昨日屈尊,亲自来布家宅院以礼相邀,任命布秀才为新任师爷。
基于师爷乃八品正官,布秀才已是官身,原本今日乃院试之期,自然而然,布秀才免了辛劳,不必费尽心思准备应考,直接做着打算,择日入县衙就职。
艳阳天,风轻云淡。
台上,高县令正襟危坐,彰显着一县之长威气。
在底下有两排凉棚,里面座的尽皆关城士绅。
毫无疑问,作为关城头脸人物,布老虎座右首,翘着二郎腿,捧着个茶壶,悠然自得。
离午时还有两柱香的时间,在人群中起了喧哗,分开条岔道,由李毅押送,一列列共计五十名囚犯被送往了刑场,遭受着百姓用鸡蛋蔬菜肆意的打砸喝骂。
等到了半柱香的时候,这个时间段正是太阳最为猛烈,可以消除人死后的怨气。忽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不光是高县令,甚至连布老虎看到一行身影的出现,不禁脸色剧变。
“哈哈,高县令,布老虎,今日如此盛事,却不请我左家人到来,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来者赫然正是左寅,在他身边,有个扎着马尾的汉子,尽显威仪,乃是布老虎的老熟人,狮子头叶顶。
这次左寅可不是一人偷摸潜藏,不光有狮子头叶顶护驾,更有天北崖皇牌卫队狮子卫伴随。虽只有区区二十号来人,却都是叶顶千挑万选,各个能征善战,以一当十,勇不可挡。
“左寅?你他娘的也够胆气,行,不管你玩什么花招,来者是客,当有坐席!”
看这情形,布老虎立马认为左寅冲着自己来,他倒够义气,抢先把包袱揽在了自己身上。高县令坐在案前心中微定,也不做声,摆手让人在左席加了座位,供左寅跟叶顶就坐。
“诶,还是这城里的风土养人啊,几日不见,你大老虎倒是越来越滋润了。”
左寅大大咧咧坐下身,他张扬无忌的举动,引来了驻足百姓纷纷揣测其真实身份。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布老虎知道左寅的到来定将伴随着一件件麻烦事,懒得跟他纠缠,闭口不言。
“大老虎啊,这五十台子口马贼可是你保给高驴子的好事,咱俩打个赌,你猜猜,今儿这五十人,当不当杀?”
坐席上的左寅扬着嘴角,压低声音唤道。
布老虎掏出大恶虎狼盘了个周天,冷冷道“就凭你们这点人,也想劫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