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口,布老虎瞧了眼哭哭啼啼的戴孝一家子,见他们忌惮的停在原地,不由没好气道“哥几个让人散了吧,别人明显来告状,你们把人挡在门口,也不怕惹上晦气。”
这是句公道话,费猴子跟谢秋相视一眼,挥手让底下人散开。
那戴孝一家子的男人看摸样是个庄稼汉,长的黑黝黝一脸老实。
布老虎朝他们吆喝着嗓子道“你们有冤的报冤,这时头不等人哈。”
黑壮汉子闻言一愣,赶紧跑了过去,上了衙门阶梯,来到鸣冤鼓旁稀里哗啦就是一通乱锤。
紧闭的衙门嘎嘎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传官服,带刀的捕头李毅。
他出来环顾四方,正好瞧见了布老虎,忙上去便道“老虎哥你怎么来了?”
在小马庄的时候李毅就被告知布老虎的身份,同时也知道了射口寨的真正身份,能脱离马寨他已经很满足。没想到布老虎信守承诺给他安排了关城衙门捕头一职,这更让李毅感恩戴德,视为再生父母。
这几天布老虎的境遇他也是知道,乍一出来他没来得及瞧敲鼓的戴孝男子,反而先入为主,瞧得谢秋、费猴子他们,不免认为他们欺负了布老虎。
“老虎哥,这两人是不是找你的茬?你放心,看兄弟我怎么收拾他们!”
李毅故意大大咧咧道。
费猴子、谢秋的真正身份他是知道的,放在城外或许会有所顾忌。可一来这是自己地头,二来嘛,如今这两人不知道脑袋哪根筋搭错了,既然换了籍贯弄个清白底细在城里开店。身为本城捕头,李毅拍着胸脯说这话倒也没有夸大。
稀里糊涂的,谢秋两人相视一眼不免苦笑的望着布老虎。
观风口的大老虎,如今风头正劲的布大员外,就是左寅全力发难,也让其前天安然渡过。就凭这个本事,费猴子跟谢秋凑一块都不够瞧,怎么可能会得罪。
布老虎倒是想李毅把两人抓进大牢给黑山寨还有天北崖一个警告,不过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他微笑着摇摇头,对戴孝的一家子努努嘴。李毅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好意思的笑笑,便道“老虎哥,这次又得恭喜你啊。”
“恭喜我?何喜之有?”
被道了个仓促,布老虎有些纳闷起来。
李毅神秘的一笑,这时,从衙门内出来一人,让布老虎整个汗毛倒竖了起来。
“老,老爹!”
出来的人正是布秀才!
秀才老爹一身八品绣蓝官服,头戴冠束,瞧了眼惊奇的布老虎,眼神定格在了鸣冤鼓旁的戴孝男子,朗声喝道“来者何人,可知这鸣冤鼓无冤不响,若是肆意妄为,罪当入牢!”
“启禀大老爷啊,我冤啊,我,我老父被隔壁家的野猪拱死了,那家人纵猪行凶啊。”
戴孝男子哭丧着趴在地上哀嚎,附近那家子女人跪在板车旁嚎啕大哭。
布老虎正惊诧着自己老爹的威风,布秀才大袖一摆,威声道“升堂!”
“老虎哥,我这还有事,下次咱们找个机会好好聊聊。”
待衙差将板车推送进了衙门,李毅拱手告辞,却被布老虎拉住道“老李,这,这究竟什么事啊?”
附近费猴子跟谢秋也是纳闷,带着心腹过来询问,他们都认识布老虎的老爹,如今别人摇身一变成了“大官”这可让他们白跑了一趟。
“哈哈,老虎哥,这话说出来,你可得摆喜酒啊。”轻锤了下布老虎胸膛,李毅从怀里掏出布告,上面写的是“有冤报冤,今日衙门断案,不分白昼,悉数接纳。”
“老虎哥瞧见没,不分白昼,今儿一天一夜,老太爷可是豪气啊,不但要断审咱们关城所有的冤案,还要将以前的悬案全部推翻重审。”
李毅竖着大拇指一脸佩服道。
布老虎越发的诧异起来,直到李毅娓娓道来,才焕然大悟。
原来秀才大早拿着任书上了衙门,路上他便知道高县令下了台,等于说此会手中的任书已经是废纸一张。不过老爹脾气倔,他认个死理,当初高驴子代表的是衙门纳贤,而不是代表自己纳贤。
换句话说,是关城县衙求的秀才老爹出任县令,不管谁是县令,这衙门,嘿,就得有他布秀才一席之地。
这话有些扯皮,换做别人肯定被当做闹事的乱棍打出。
可是捕头李毅是认识布秀才老太爷身份的,二话没说,力挺到底,直接去了书房找唐峥。
正巧唐峥也有心给县衙“换血”,于是就出面接见了布秀才。
没想到两人初见就是针尖对麦芒,辩论了起来。
布秀才非认为这个师爷位置就是他的,唐峥倒觉得这老头蛮横不讲理,两人扯着嗓子在书房里大吼。听李毅说,秀才老爹当时气急,拍了桌子,那唐峥更是撸起了袖子。就在李毅以为两人要干架,谁知峰回路转,既然引经据典,先是对联,后是对诗文,谁也拿不下谁,直到僵持了一个多时辰。那唐峥道“老不休!”
秀才老爹反唇相讥“竖子岂知雏凤之能!”
雏凤是三国顶尖谋士庞统号凤雏,当年汉帝刘备不知贤,发配去了小城担当县令。后来考究,发现此人终日饮酒为了,谁想庞统一天时间断案百起游刃有余,倒是把刘备等人震了个精神。
后来两人争辩布下,秀才老爹索性便道“有冤报冤!”
唐峥顺水推舟,让秀才老爹断案,只要能够一天断案十起,便三跪九叩拜为师爷。于是便有了李毅外出张贴布告,正好就见到了布老虎。
布老虎抚掌大笑,甚是宽慰,没想到自己老爹能凭真本事震的住新来县令,他布老虎子凭父贵,也大大露了把脸。
偏偏此时有个儒衫老头看不过眼,嫉妒道“那酸秀才虽以秀才为名,不过也是个毕生的念想,现如今胆敢自取其辱,可知天朝法纲几何,那判案又是他倔脾气能够断的了?”
“干你娘,你个老头子是谁!”
布老虎被人扫了兴头破口大骂,身边李毅也是脸色不愠,怒瞪着那老头。
此人说起来跟布秀才还有点渊源,早年在一个地方教过书,不过命没秀才老爹好,没生得出布老虎这样的张狂儿。就在前几天,黑山寨史家兄弟找上他,愿给他谋个富贵,推他成关城师爷,这老头利欲熏心,也顾不得对方身份便应承了下来。这会被昔年的老对头拔得筹,心里正酸溜溜的,祸从口出又被布老虎一吓,顿时锒铛倒地,瑟瑟发抖。
“呵呵,大老虎您顺顺气,别跟一个糟老头动气。”
谢秋在旁陪着笑脸,不忘对那老头打了个眼色。后者起身连连道歉,布老虎也不是刻意为难他,不过心中总有口怨气不吐不快,于是便对李毅道“老李,找你底下借个人手传话!”
“二楼子过来!”
李毅是个爽直人,挥手叫来个心腹上前。布老虎丢了他二两银子,振声道“你去十里铺子还有张记米铺,找那里的管事,就说我布老虎家的老爷子今天开堂判案,有冤的报冤,没冤的捧个人场!”
“是,是,这就给大老虎办好!”
二楼子吆喝着嗓子,收下银子屁颠屁颠去传话。
布老虎叉腰哼声对着谢秋他们道“你们今儿也别走了,跟老子去瞧瞧,这儿子是好汉,老爹那必须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