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耘,你说什么?”江擎不可置信的看着怀中的女子,沉声诘问。
盛耘执拗道,“我说我今日不舒服,你……”
江擎突然倾身,堵住她还没说出口的话,他惩罚性的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风卷残云间,令她只能依附自己。
“盛耘,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吻过后,他喘着气,紧贴着她的额头,道,“你只是我江擎的侍妾,不配跟我谈平等、谈尊重,我想要你时,你只要还能喘气,就得好生伺候着,我不想要你时,便是让你去伺候同僚,你也得受着。”
盛耘眼眸暗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们呼吸交缠,如交颈鸳鸯,也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可此时,他却是如此的陌生。
“上次的药还有吗?”她突然问道。
江擎愣了一下,“什么药?”
盛耘面无表情道,“让我认清楚自己身份的药。”
江擎眼底一片阴翳,他缓缓抬手,按在盛耘的唇上,“在多宝阁第三层第五个盒子里,自己去吃。”
盛耘拿开他的手,转身走向多宝阁。
盒子应该是十粒的量,如今只剩下两粒,盛耘取出一粒吞了。
她想,若没有助兴的药,她多看他一眼都得吐。
一夜浓情,次日盛耘醒来时,江擎早已离开。
软竹听到声音,进来小心的伺候着。
“你知道东跨院以前住过谁吗?”沐浴时,盛耘忽然问软竹。
软竹闻言,紧抿着唇,犹豫了片刻,才道,“是顾姑娘。”
“嗯?”盛耘挑眉。
软竹道,“大人虽然一直未成亲,但以前也曾订过婚,只是很不巧,几任未婚妻都因家中有长辈去世要守孝而退了和大人的婚事,这位顾姑娘就是大人的第一任未婚妻。”
“她先是为母亲守了三年孝,接着又为父亲守了三年孝,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重新定了亲,这时顾老太爷却被人弹劾贪污赈灾银两,此案震惊朝野,牵连甚广,最终顾家男丁十二岁以上全被流放,女眷则在教坊司挂牌售卖。”
“大人与顾姑娘退婚多年,按理说已经没有关系,偏有个同僚多事,将顾姑娘赎买出来,赠给了大人。大人不好拒绝,就将人安置在东跨院,给了侍妾的身份,收用了。”
“只可惜顾姑娘始终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惯常顶撞大人,大人留了她个把月,新鲜劲儿过了,懒怠见她那番模样,就将人转送给了其他同僚,听闻那位同僚还得了顾姑娘的妹妹,只是待过了新鲜劲儿,又全卖回给了教坊司。”
“顾姑娘也是到了教坊司后日日迎来送往,才知道外面的好,后来还托人给大人送过信,可大人早就腻了她,又怎会理会。”
盛耘听罢,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在这个世界,女子根本就不被看作人,她们和金银物品一样,只是资源,尤其是入了奴籍后,她们可以被买卖,可以被转送,甚至可以只用来换一匹马。
这也是她当时尽力掩饰自己的格格不入,不敢展露一丝过人之处,只偏安一隅的原因。
甚至她最初选霍据也只是因为他家庭简单,兼疾病缠身,进了门就能自己做主,也不用担心他会拈花惹草,令她不快。
事实证明,她没有选错人,纵使她已不是清白之身,霍据也从无半点嫌弃,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只是江擎。这样的男人,莫说南临朝,就是千年后也不多见。
可这一切,终究因为江擎成了泡影。
甚至她如今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而不是被带出去服侍同僚,只是因为他还没腻了她。
“软竹,你到底喜欢江擎什么?”良久后,盛耘问道。
软竹脸色一白,眼皮轻轻磕了一下,道,“奴婢知道姨娘不想伺候大人,只是想替姨娘分忧。”她也是下午与途安大哥禀告时才知道,盛姨娘心里竟是已经有了人,原本已经按捺下去的争宠之心立刻又死灰复燃。
盛耘挑眉,“你就不怕他以后又让你服侍旁人?”
软竹笑了笑,“奴婢家中世代为奴,早就习惯了身不由己,服侍谁都是一样的。”
她的态度太过坦然,盛耘不禁道,“可门当户对,方可赢得长久。”
“赢得长久的痛苦吗?”软竹收了笑,脸上多了几分悲怆,“奴婢的母亲便是如姨娘所说一般,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小厮,可结果呢,自奴婢记事起,父亲就时常流连花楼,甚至将楼子里的花娘带回家中,他们在榻上翻云覆雨,奴婢则和母亲在外间打地铺,待他们完事了,还要送热水进去。”
盛耘没想到软竹会有这么悲惨的身世,眉头紧蹙。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就当我和母亲天生就是伺候人的贱命,”软竹说着,眼神越发悲伤,嘲讽的道,“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父亲他为了哄那花娘开心,竟听了她的哄骗,将母亲典了出去为人生子,母亲五年间生生被典了六次,最后不堪折磨,自缢在了第七户人家里。”
“那户人家让父亲赔钱,父亲实在拿不出那个数目,又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他原是想将我卖去花楼的,是大人看见我在花楼后院被打得可怜,于是便将我带回府里为奴。”
提到江擎时,软竹眼睛亮的跟星子一般,那是一种飞蛾扑火甘之如饴的情愫。
盛耘无声叹了口气,没有再劝她。
乌云是在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回来的,江擎刚好不在。
盛耘因为腹痛,久久不得安枕,第一时间起身披衣去了窗边。
她先摸了摸乌云清瘦不少的下巴,然后才去检查铃铛,里面字条没了,多了一丸黄母丹。
这药是花楼女子对付一些难缠的客人时用的,服用后,男子先会亢奋,之后则越来越冷淡,直至彻底废了……